第23章 游街

沉吟许久，尹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想要将计就计？”

        “这帮人是来找她的，如今一个人或是逃了出去，一旦还有机会，必定还会来找李夫人。”

        尹欢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李夫人既然能杀这些人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到底有什么名堂，咱们自然也就清楚了。”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全然意图，沈近竹随手捏一个决，将这里的血迹都给清去，“走吧。”

        没想到出来查探，就这么简单结束，尹欢连蹦带跳地跟上他，“如今算是没事了？我们回去吗？”

        抬眼看看天边，沈近竹却有些不紧不慢，“不急。”

        挠挠头，尹欢落后半步摸着自己腕间的玉镯。昨日她卜筮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压根算不出任何结果。这枚玉石是她眼看着从长乘身上剥下来的，绝不可能有错，为何却会算不出结果。

        本打算今日白天，再认真准备充分卜算一遍的。只是如今事情突来，也只好先往后推一推了。一边琢磨，尹欢慢吞吞跟在他的身后。

        “你不是说，不愿意被我甩在后面吗？”

        就这么走了半晌，沈近竹突然开口。身后之人的安静，倒让他颇为不习惯，眼尾瞥到她的神情，状若无事地问道。

        “啊，来了！”尹欢赶忙回神，下意识把手镯往袖子里一推，便急忙追上前走到他身边。眼尾一扬，便又毫不害羞地打趣，“我随口说的话，小竹竹都记在心上，是不是对我有些心动了？”

        自然瞥到了她藏镯子的动作，沈近竹倒是也没多问，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任凭她在一旁嬉笑，却也不搭话。

        从郊外回到了城中，此时各种商贩们也正出来忙活，倒是也热闹。酒楼中有个说书先生，惊堂木拍的热闹，语气抑扬顿挫，引得人也想进去听个热闹，耳濡些佳人神话。

        还有些卖小玩意的，一个商贩正拿着簪子，同一位妇人讨价还价。旁边卖吃食的小贩偷懒，将洗了碗的水倒在地上，引得另一边卖布人的斥骂。

        世俗且热闹。

        尹欢脸上笑意未减，不管是什么，都看得开心。她在黄泉之中见的人，大多死气沉沉，目光空洞，哪有现在的生动。

        入凡世虽说是一个月，但心中记挂着昏迷中的长乘，还有无从找起的神尊转世，再加之自己初时难以维持生计，照顾不好这副丢了神力的躯体。那一个月，也算过的忙碌，竟是今日得以第一次赏看人世繁华。

        留意着她的表情，沈近竹突然一顿，目光移到了她简单的头发上。只是寻常朴素的一个发髻，连个简单的银簪子都没有。脚步不自觉，便在一家店前停了下来。

        “明宝轩？”跟着他停下，尹欢仰头看一眼牌匾，心中好奇，“这是哪？”

        代替沈近竹回答的，是满脸笑意凑上前的小二，“公子，夫人，里面请啊，店中正好新到了一匹首饰，正衬夫人呢。”

        尹欢顿时摆手，正想说明自己不是来买首饰的，沈近竹却先她一步进去，登时乐了，“夫君呐，你这是来给我买首饰？”

        一句话说得，简直转了三个音，声音矫揉得差点让小二的表情都绷不住。沈近竹无奈地瞪她一眼，“看来这是不想要？”

        “要！”脆生生应下，尹欢十分乖巧地凑上前。

        沈近竹转头冲小二使个眼色。

        小二心中了然，赶忙上前，拿出几个发簪戒指，珠宝硕大，十分惹人注目。脸上笑意深深，“夫人你看啊，这个戒指，红宝石的。那可是我们店好不容易找来的宝石，这个戴出去，绝对很有面子。”

        尹欢挑眉不语。

        “还有这个！芙蓉花簪，每一个花瓣都是上好的芙蓉玉啊，这个叶子还是翠玉呢！”小二继续手托着一个簪子。

        看着那个翠绿翠绿的颜色，沈近竹也挑眉，直接了当地看向尹欢，“换家店吧。”

        “我也觉得，这家店看来就这样了。”尹欢点头，作势就要走。

        “二位且慢！”一脸心痛地叫住她，小二将这些耀眼的珠宝们收起来，故作沉痛，“看来两位也是眼界很高的人，这样吧，店中来了几根玉簪，二位看看？”

        看着沈近竹一笑，尹欢回来坐定，示意小二快去。

        匆匆跑到了后堂，片刻之后，他小心地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放下来的时候，还在口中喃喃，“贵重着呢，轻点啊。”

        低头扫一眼，这小二的目的也算是达成，相比于刚才的那些首饰，如今这几根玉簪显得格外清新典雅了起来。绒布之上，玉簪柔和温润，尹欢一眼便看中了最边上那只。

        极为简单的白玉簪，唯有尾部微微勾起，周身清白润透，簪身隐约有花纹。

        伸手拿过来，尹欢摩挲簪身一笑，抬眼看向沈近竹，“我喜欢这个。”

        没等沈近竹做声，小二就先苦了脸。这根簪子看起来这样朴素，怎的就被这位夫人一眼相中了呢，他可是刻意放到了最边上，连同几个雕花玉簪，明明不该显眼才是。“夫人呐，这个簪子太素净了些，沉不住你的气质啊。”

        垂眸看到了她的一身红纱裙，沈近竹也低头一笑，“确实，不太像你会挑的。”

        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尹欢略有些委屈地瞪他，看不起谁呢，谁还不是个典雅的人了！

        小二却只当有了救星，一个劲地附和沈近竹，“公子说的是，夫人的气质，这些雕花的簪子才好看嘛。”

        可话刚落下，沈近竹就拿着那根玉簪，插入尹欢发间，小二的脸瞬间又苦了。

        青白的簪子立在发间，简单，却也刚到好处，衬得尹欢目如点漆，与周身的气质一样宛若天成，哪里有半分不相配。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沈近竹看向小二，“结账吧。”

        “公子，还是再挑一个吧，我给你便宜些。”小二徒劳地再次劝道。

        柳眉一竖，尹欢作势要撒泼，“你这小二，几个意思啊，生意到底做不做！”

        “做，当然做！”小二讪笑，老实解释，“不瞒您说，是小的我狗眼看人低，看不惯您二人刚才的不屑，只当您二人也是附庸风雅，实则什么都不懂的人。才拿了这只玉簪出来，这是我们掌柜的挚爱，恐怕卖不了的。”

        嗤笑一声，尹欢故意捏拳，“啊，原来是盘算好了。若是我没有挑中这个，你是不是背后还要笑话我们？你这小二可真有意思，对客人也品头论足起来了？这簪子我今日还就要了！”

        沈近竹面色冷然，默不做声，却也摆明了要给尹欢撑腰。

        小二是个人精，也看出这两人不会真心为难人，只一个劲求饶，“夫人教训的是，都是小的不对，小的记住教训了。”

        眉梢一挑，尹欢念他可怜，却也知必须让他长记性，便拿起盘中最中间的两支玉簪，“这样，这两支，你只给我算一支的钱，就算罢了。”

        脸色又难看许多，小二这下是真的悲痛，“夫人，这钱差的也太多了点。”

        “差的你自己补啊。”尹欢理直气壮，另一只手摸向自己发间，“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买发间这支玉簪，多少钱都行。”

        指尖一顿，沈近竹转头瞥她一眼，花他的钱可真不客气。

        “夫人既然挑中了，岂有让夫人扫兴的理？”

        后堂的纱帘中，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男声，只听声音便觉得那人定是容貌非凡。“是我家小二无理，我自会教训他。这枚玉簪便归于夫人，我再送几个珠花一并给夫人。”

        抬手将多余的簪子放回去，尹欢冲纱帘颔首，“多谢老板好意。”

        “夫人客气。”礼貌回过，纱帘后的身影又离开，老板似乎又回去了。

        方才男子说话的时候，小二便是一脸尊敬，如今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去拿来珠花。沈近竹去一旁结账，尹欢则挑了几个珠花，一并戴在发间。

        并肩出来后，尹欢轻拍沈近竹的肩膀，笑问：“不便宜吧？我夫君这么有钱？”

        “所以你要讨好我吗？”淡然看她一眼，沈近竹想起她方才看周围商贩的神情，不自觉又问，“可还有别的想要的？”

        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怜悯，尹欢笑容一滞，这个口吻怎么跟她对那些可怜的小鬼一模一样呢？晃晃脑袋，她讪笑，“我不是一直在讨好你吗？”

        嗤笑一声，沈近竹抬手摸摸她发间，“既然如今你也算跟着我了，有什么实在想要的，都可以说。”

        这语气更像是照顾小可怜了。尹欢抬眼看他，视线相对，他眼底含笑。

        猛然收回手，沈近竹避开她的眼睛，继续又往别处走去。

        尹欢也低头长舒几口气，照常地笑着上前问，“不过，今日到底为何要在这里闲逛啊？”

        沈近竹指一指自己腰间，那里正坠着一个白玉环，“这是我幻化出来的，和李夫人腰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瞬间眼睛一亮，尹欢心中暗叹。逃出去的那人受了伤，无论他是要治病吃饭还是换衣服，都必须进城。这里是城中最热闹的街区，沈近竹是为了告知那个人，李芜在他们这里。

        慢悠悠地逛完整条街，最后回去的时候，沈近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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