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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纪纲曾是我的属下


今日的金陵城格外热闹。
  大街上的人们都在议论,说是什么朝廷又打了胜仗,如今得胜还朝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云云。
  百姓们才不会去关心朝廷的大军到底是如何胜的,更不会去关心大军的对手是谁。
  这些事情距离百姓都太过遥远。
  他们关心的不外乎只有胜负二字,朝廷胜了,没准皇帝一高兴便会减免赋税,可若是败了,赋税恐怕又会增加。
  所以对百姓来说,大军打了胜仗,实在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更有些闲来无事的人们打算出城去看看,毕竟得胜还朝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得到的。靖难之役已过去了两三年的光景,人们都是健忘的,早已把当初战争的恐怖忘到了九霄云外。
  跟着张辅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交割了兵权,张辂左右看了看热闹的街道,似乎和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并未有什么不同。
  虽说已经经历过战争,可眼前的繁华早已把战后的伤痕掩盖。
  听着周遭百姓的议论,张辂忍不住用肩膀撞了张辅一下,此举显得颇为调皮,但也象征着兄弟二人极好的关系。
  “辅哥,听见没,所有人都在议论你打胜仗的事情。”张辂笑着说道。
  张辅无奈摇头:“别人不知,辂弟你还不知?朝廷可是让我去灭掉江湖,可我带了几万兵马前去,不过也只杀了一个发了疯的唐门中人。”
  张辂接话道:“那可不是个小角色,那可是唐门门主唐景寒,据说可是唐门中百年难遇的暗器奇才。”
  张辅却说道:“我管他什么唐景寒还是李景寒,几万大军前去只杀了一个人,我这算哪门子的胜仗?辂弟休要再拿我打趣。”
  张辂没心没肺地指了指自己,“辅哥好歹也算是把我绑回来了,我以前就跟朱棣不对付,这怎么也该算是大功一件。”
  听了这话,张辅赶忙紧张地捂住张辂的嘴,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陛下的名讳可是你能喊的?下次切不可如此了。”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在封建王朝,这就是杀头的大罪。
  张辂也没有多争论什么,只是悻悻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又并肩走了片刻,张辅直接停住了脚步,张辂却是不解地问道:“辅哥?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生气了?”
  张辅确实指了指面前硕大的宅邸,轻声解释道:“咱们到家了。”
  “到家了?”张辂看了看眼前奢华的豪宅,嘴巴忍不住变作了“o”形。
  张辅叹息一声,人也变得落寞几分,道:“父亲靖难之役战死沙场,陛下念及父亲功绩,追封为上柱国、荣国公,这间宅子也是陛下赏赐的。”
  谈及张玉,张辂也是心中难受,他默然无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张辅的肩膀以示安慰。
  正巧此时偌大的“荣国公府”正门大开,一个老人家从里面出来,见了张辅更是满脸喜色,上前说道:“少爷得胜还朝,真是喜事,老奴一收到消息就在准备了,火盆已经备好,洗澡水也已经烧好,酒菜也已备齐,就等着少爷了。”
  张辅从伤心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朝着老者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秦伯,我回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辂弟,是我爹的亲侄儿,以后便也是家里的少爷了。”
  张辅一边说着,一边把张辂推到了前面。
  秦伯做事极为周全,很早便在牙行寻些差事,作为土生土长的的金陵人,自然是早就听说过“张辂”这号人物的,当年的厉鬼杀人案,可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伯脸上立刻堆满笑意,朝着张辂说道:“老奴早就听闻过辂少爷的名号,只是身份使然,一直没能得见,今日有幸见到,辂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啊,还有学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诗老奴都能吟上两句,而且辂少爷为国为民,将来啊一定能做个宰相。”
  这番客套话把张辂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别的暂且不论,那诗可是自己抄来的。
  张辂摸了摸自己鼻子,说道:“都是一些虚名。”
  作为国公府的管家,秦伯似乎也与有荣焉,他脸上的笑意就没退下去过,说道:“两位少爷别在这里站着了,府中都准备好了,想来二位少爷这一路一定是累坏了。”
  张辂跟着张辅进到府中,迈过火盆,沐浴更衣,又舒舒服服好生吃了一顿。
  如此种种做法虽为陋习,但他也觉着无比的新鲜,人们对生与死都有无比崇高的敬意,在这个时代,以如此形式来欢迎战场回家之人,也算是一种情怀。
  好好在府上睡了一觉。
  翌日天还未亮,张辂的房门便被敲响。
  他睡意未消,但还是揉着眼睛起身问道:“谁啊?”
  “是我。”门外是张辅的声音。
  张辂马上回道:“辅哥稍等。”
  他自不会让张辅多等,马上起床将衣服穿好,这才打开门,朝着张辅问候道:“辅哥早。”
  张辅轻轻点了点头,道:“昨夜睡得可好?”

  “回家了,当然睡得不错了。”张辂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了看还没亮的天,又继续道:“辅哥那么早过来,不会就问我一句睡得好不好吧?”
  张辅微微一笑,“我知你不愿早起,本也不欲扰了你的清梦,昨日交割了兵权,今日我本该是早早上朝的,可宫里来了带话的公公,让辂弟你也前去参加朝会。”
  张辂不解地指了指自己,“让我也去参加朝会?我现在可没个一官半职,不会是皇座上的那位还记恨着我,要拿我开刀吧?”
  张辅沉吟片刻,道:“断然不会,陛下要如此做了,天下人会如何看?再者说,以如今张家的权势地位,护着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辂悻悻地伸了伸懒腰,不屑地说道:“倒也不用辅哥护着,以我如今的武功,不敢说制霸金陵城,但若是想走的话,恐怕金陵城还没人能拦得下我。”
  张辂武功到底如何张辅是不清楚的,不过看着张辂一脸不屑的模样,与几年前一般无二,便掩嘴笑道:“是极是极,我辂弟最是厉害。”
  张辂点了点头,道:“我去洗漱一番咱们便出发,总不能让皇帝等着咱。”
  ……
  兄弟二人到了皇宫之前,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臣子,只是短短三年时间,来上朝的臣子中张辂觉得脸熟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当初那些与他不合的勋贵已经全然不见。
  那些人大多都被朱元璋砍了脑袋,剩下侥幸存活的,也先后经历了朱允炆和朱棣两个皇帝,手中权柄被盘剥一空,今后也只能做个游手好闲的富家翁了。
  皇宫还是以前的皇宫,只是时移世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人,张辂也是忍不住叹息。
  此刻还不到上朝的时候,不少臣子见了张辅,都礼貌性地拱手问好。
  张辅自然一一回礼,只是态度不冷不热。
  如今的张家已是大明首屈一指的勋贵之家,想要攀附的人可不在少数,好在张辅并未迷失自我,在朝中不拉帮结派,也从不骄奢淫逸,生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时间久了,那些想要攀附的人见得不到什么好处,便也没有人再来用热脸贴冷屁股。
  兄弟二人找了个稍稍空旷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皇城开了门,这才随着一众大臣走了进去。
  只是到了大殿门口,张辂却被值守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张辂面露奇怪,一旁的张辅则是开口道:“这是舍弟,陛下特意在早朝宣见。”
  这锦衣卫也是极为礼貌地行了一礼,道:“这点小的自然知晓,只是小的也得了命令,让张公子在此等候宣见,还请将军见谅。”
  张辂微微一笑,也没有为难这个锦衣卫的意思,而是朝着张辅道:“辅哥,你先进去吧,我就在这等会。”
  张辅轻轻点了点头,便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张辂也不知朱棣何时会召见自己,左右无事,便朝着值守的锦衣卫问道:“兄弟面生啊,这锦衣卫刚干没几年吧?”
  锦衣卫本不欲答话,可想着眼前之人虽无官职,可却是张家子弟,还是陛下点名要见的人,面子总是要给的,便开口说道:“我是两年前才从北平老家被招进殿前司的。”
  新帝即位,总会换掉一部分人,对朱棣来说,当初和他承受一切压力的北平百姓无异让他更加信任,殿前司乃重中之重,换上一些家境清白的北平子弟自然是最好的。
  张辂点点头,“我就说嘛,殿前司的人我都熟,其实不光殿前司,整个锦衣卫的高层我也都熟……”
  张辂说着说着,忽然陷入了沉默,那些自己熟悉的人,今生已再无相见的可能。
  门前的锦衣卫不知张辂为何说着说着便禁了声,就连脸上也挂满了悲戚之色,有心想要劝解两句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过了许久,张辂这才又开口问道:“如今的锦衣卫,是纪纲管事吧?”
  “公子认识我们指挥使?”锦衣卫开口询问。
  虽未直接回答,但也算是直接佐证了张辂的猜想,他点了点头,只是面上却牙关紧咬,拳头也攥得极紧,过了好半晌,他才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轻声回答道:“自然是认识的。”
  张辂这话音刚落,便听见大殿之中宣道:“宣,张辂觐见!”
  张辂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迈步今日殿中,只是在路过那个锦衣卫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三年前,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那时候纪纲是我的属下!”
  听了这话,锦衣卫瞪大了眸子,看了看张辂的背影。
  三年前这个张公子才多大?那么年轻就能官至都指挥使?那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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