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PartA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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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杭州回来之前我象征性的从老宅里挑了几本书带走,毕竟当时用的借口就是去找书的。
回来那天时间已经很晚,江南说书放在箱子里了,不好找,过几天找出来把书帮我送过去。
不用找什么借口,就能又见到她一次。我在度日如年中满心的期待和盼望。
过了三天,早晨终于收到了江南的信息,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我那天下午正巧有课,于是江南说带著书去学校找我。
知道江南要来,我从到了学校开始,心里就紧张得连心跳都跟着乱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把讲义摊在讲台上的时候,手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自与她时隔十年后再次相遇,已经过去了快要半年,可每次与她见面,我都觉得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一节课上得心神不宁,目光总是无意识的往教室的后门看过去,时时刻刻觉得下一秒江南就可能出现在门口。越是这样想,我越是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只能不停的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可直到马上要下课,还是不见江南,我心里急躁起来,想着她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手机上现在是不是已经收到了她跟我说要takearaincheck的信息?
边这样想着,边用粉笔把需要学生看的论文跟书的题目和名称写在黑板上。下课铃响了起来,我转身,看见江南就坐在最靠近教室后门的位子上,安静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学生。
教室的窗子大开,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得窗帘飘荡起来。
我看着她,心里砰然一动。忽然有些恍惚,觉得有些场景似曾相识。
高中时的最后一个夏日中的某一天傍晚,夕阳从外面斜射进教室,我在黑板前写着某道微积分题目的答案,耳边都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当时也像现在一样,教室的窗子大开着,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被吹得随风飘飘荡。从脸上掠过的风中有夏天傍晚的味道,我转身不经意看见她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正微微侧着头望向窗外。她在夕照的光彩中眯了眯眼睛,身上的轮廓被描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色,眼神平静温柔。
就在那一秒,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毫无预兆的怦怦直跳,为了掩饰,我赶紧低下头,装作在看拿在手上的书。可是书翻到了哪一页、书上写的内容是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走出去,我回过神来,看见江南正要从座位上起身朝我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跟江南说些什么,身边就围上了一群女学生,照旧像往常一样,其中只有一两个人是真正来问有关专业知识上的问题的,其他的不是问:“杜教授,你现在有女朋友么?”、“杜教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就是“杜教授,你能接受跟学生交往么?”跟“杜教授,下了课有时间么?”这类的问题。我被困在她们中间,每每都是无力招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脱身。
我下意识慌乱的抬眼看向江南,见她虽是笑得像是正等着看好戏,可估计是看我满脸的无奈和为难,知道我快要招架不住,还是走了过来,拨开围在我身边的女学生,站在我身边。
江南环着胳膊,抱在胸前,悠闲随意的靠着讲台站着,不紧不慢地开口:“他没时间,他的时间都被我占用了。”语气听起来专横笃定、不容质疑,可偏偏脸上友善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只是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几个女学生听了,纷纷马上面露警惕的转头看着我问:“杜教授,这是你女朋友么?”
糟了,这让我怎么回答呢?我不想照实说不是,可事实就是如此。
江南眨了眨眼,脸上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紧紧盯着眼前的一个刚对我发问的女学生,目光直射到对方脸上:“你猜呢?”有一瞬间,我竟产生她像是正准备狩猎的大型猫科动物的错觉。
几个女学生沉默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低声叫了句:“师母好。”然后讪讪的快速走出了教室。
江南这才皱着眉头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合著现在这些上大学的小姑娘,心思都在怎么跟长得好看的教授搞师生恋上了?制服诱惑?角色扮演?大学生的生活都这么刺激跟禁断了?”
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大概想到了她大脑里想像的都是什么场景,瞬间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赶紧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
教室里只有我跟江南两个人,正准备跟她说我们也走吧,就见两个学生站在门口,一个男生有些吃力的扶着另一个男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我在教室还没离开,被扶着的男生连忙喊了一声:“杜教授!”然后硬是在搀扶下急急忙忙的从门口单腿一蹦一跳的跳到我面前,神色痛苦的咬着牙,偶尔忍不住疼得脱口而出一声“唉呦”。腿上没看见有任何包扎或是经过医学处理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刚受伤没多久。
江南看了一会,表情若有所思,随即突然用认出了对方是谁的语气说了句:“唉,这不是marypoppins么?”
marypoppins
江南看我一脸不解,这才跟我说:“你上课的时候你们学校有学生闹跳楼,站在图书馆楼顶,撑了把伞就跳下来了,你没听说?”
我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教学楼离图书馆有段距离,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在第一时间听见什么响动也很正常。
不过按照江南所说的,眼前的学生被叫做marypoppins倒也是很贴切了。
江南跟我说她之前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图书馆楼下挤拥挨挨的围了不少人,除了学校安保部门的人,教务处主任跟副校长也在,老师也站了好几个。大家都是神色紧张、目不转睛的齐齐望着图书馆楼顶,偶尔有几个人窃窃私语。江南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也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图书馆楼顶站了个学生,手里拿着扩音器,喊着什么“学校不尊重学生合法休假权益”、“不尊重学生选择”、“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类的,然后又说今天他就从楼顶跳下去,以表捍卫自己合法权益的决心。说完,就撑开自己手边巨大无比的伞,不顾楼下校长和老师们的劝说,在楼下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楼顶一跃而下。
神奇的是,跳下来之后,当事人连骨折都没有,只是把右脚扭伤了。
我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学生是为了什么从楼上跳下来。
我们学校最近跟德国、丹麦、日本、英国、美国的几所世界上排名比较靠前的大学,一起联合做了个选拔学生的项目。大概就是从共同参与的几所院校里,选出一些在学术上有潜质、有能力、又很有才智的学生,组成年轻有实力的团队,在学术跟科研上着重培养。时间差不多三年,还有各种附加的福利、待遇。中国区的名额就几个,官方消息一放出来,全国理工科院校的学生们都跃跃欲试。
我们学校自然也希望有限的几个名额里有自己学校的学生。于是校长跟院长昨天上午发了通知,让所有理学院的学生们,从下个星期开始,每周只休息半天,每天还要加两节全英文授课的专业课,晚上强制自习到十点半,考试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快一倍。不管学生们对这次选拔的项目有没有兴趣和报名的打算。
通知刚发出去,就听我们院的学生在议论,上课前在议论、下课之后在议论,中午在食堂吃午餐的时候,聊的也是一样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在抱怨。到处都是怨声载道的模样。
通知发出去的当天下午,院长特地跟我打招呼,跟我说其他课可以让别的教授替,但是新加的两节全英文授课的课,一定要我亲自上,还要我上课时候盯着点学生,不能太温和。
扭伤了脚的学生突然扑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的腿:“杜教授,你救救我吧!”我跟江南没有任何防备,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江南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这不年不节的,爱卿何必行如此大礼。”
“杜教授,你救救我吧!我爸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选人的事,非叫我报名,跟我说最后到底选不选得上不要紧,但是至少得进最后一轮。说选不上就打折我两条腿,下半辈子他养着。杜教授,别说最后一轮了,我连咱校自己的内试都过不了……”眼前的男生坐在地上,支起上半身死死抱着我的腿不放,抬头看着我眼冒泪花。
选拔一共有三轮,选拔的具体内容和方法还没有公示,但是也就在最近的几天。第一轮是在两个月之后,最后一轮定在今年的十月份,至今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考官都是参与项目的大学各自在各专业领域,比较顶尖的专家和有名的学者。
第一轮选拔开始之前,学校还针对准备报名的学生,设置了一场自己的内试,算是预先筛选和了解学生的能力。
每个专业性质不同,内试的具体选拔的方法也不太一样。不过大体上差不多,好像都是有两轮笔试、两轮面试和两到三场公开答辩,在实验室里和上课时的课堂反应跟表现,也作为最后综合评估的一部分。有些系的学生所有交过的论文也都要调出来重新看。
就是不知道现在被他这么一闹,刚发出没多久的通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问眼前的两个学生叫什么名字,几年级的,扭伤了脚的学生说自己是大三的,叫李润之。另一个扶他过来的学生叫童谣,也是大三的,两人是同学。
我把李润之从地上拉起来扶好,让他在教室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下。我问他:”所以你从楼上跳下来,到底是觉得休息时间变少了,还是想找借口不参加考试?”
李润之像是被看破了心思,神色尴尬,默认了我后一种猜测,支支吾吾的跟我说:“我也没指望着能不参加考试,按照我爸说的,只要我脑子没坏、手还能动,就算我全身插管,他也得叫人把我从医院抬到考场。我这不就想着,我闹一闹,学校可能就不要求学生上那么多课了么。我还有时间补一补、想想辙,不至于到时候死得太惨,不然就我现在这水平,上课上到吐血我也还是跟不上……”
我听了,既无奈又无语。
这些学生真是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自己的生命跟人身安全都能拿来开玩笑。
江南倒是好奇,问李润之:“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你爸?”
李润之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我不怕死,我也不怕鬼,我就怕我爸。我爸比这俩都吓人。我爸还说我连国足都不如,至少国足有时候还知道道歉,我在这一点上还比不上国足。”说完赶紧转过头,一脸的讨好跟期待:”杜教授,你看在师母的面子上,帮我俩指点指点迷津吧,我俩现在就是如来佛前的土拨鼠,成不了气候……”
江南听了,整个人都急了:“这孩子怎么乱说话呢?管谁叫师母呢?毁你们杜教授的清誉。叫姐姐!小姐姐!”
李润之听了,迫于形势,开了口:”小……唉你多大年纪啊?”
江南一脸“怎么了?”的表情,也没正面回答他,只说了句:”我以前跟你们杜教授是同学。”
李润之“哦”了一声:”那还是叫师母吧,合适点。这年纪,小姐姐我叫不出口。”
江南听了,对着李润之翻了个白眼:“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问了李润之跟童谣的学生编号,登了学校用来纪录学生平时考试成绩、论文成绩跟出勤纪录的内部系统。
李润之跟童谣专业课平时考试的成绩,基本都是勉勉强强过及格线,论文成绩也一般,选修课从大一到大三每学期至少挂三科,补考的成绩虽是及格,可也不太高,其中英文成绩最差。平时上课,十节课里能有八节迟到,两节旷课。
难怪我对他们两个没什么印象。
江南挨在我身边站着,一脸好奇的看着电脑屏幕,然后抬头看了看李润之:“孩子,你这是死马医不活了。要不你还是回去让你爸打折你的腿吧,这个还现实点。要不你还是想想退学还来不来得及吧。”
李润之听江南这么说,又看我并未有什么不赞同的意见,大惊失色,哀嚎了一声:“别啊……”
我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问李润之跟童谣:”我的课这么无聊么?你们到底是有多不愿意听?”江南看着出勤纪录,也很惊讶:”你俩每天都干什么去了?打游戏去了?打球去了?泡pub喝酒去了?跟女朋友待一起了?”
面对我跟江南的疑问,李润之赶忙摆摆手否认:“不是不是,课挺好的,像我们班的女生,基本都没缺过课,每次上课之前都化好妆、打扮好才敢来上课……”
江南既无奈又想笑:“你确定她们过来真是为了来上课的么?”
“杜教授,我俩真不是故意要迟到跟逃课。白天要上课,没时间,我们俩只能晚上熬夜赶画稿,有时候赶上截稿日,没画完,一晚上都在赶画稿。经常一不小心睡着了,之后完全起不来……”听李润之这么说,江南随口问了句:“你画什么的?”
李润之回答得乖巧:“师母,我俩画漫画的。”
“带稿了么?我看看。”
童谣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找了找,递给了江南。
我正在e-mail的收件箱里翻找两人之前交上来的论文,江南跟李润之和童谣三人在旁边相谈甚欢,手上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页跟放大,低着头看得认真。看了了一会,忍不住被内容逗的笑出声来,说着:“所以在内容上,你俩走得是赵石跟增田幸助的路子?”随后抬起头来,由衷的夸奖着:“年轻人,画功可以啊,分镜的手法挺成熟。”受了江南的夸奖,李润之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语气谦虚:“也没那么好……”
“背景画得不错,谁画的?”
童谣举了举手:“我画的。我负责背景、平涂跟贴网点。”
“没想到你俩还是个生产链……”江南正说着,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画稿边缘,放大之后下意识自言自语般的念了一句:”shikano“突然问李润之:“你姓鹿野?莫非你其实是远道而来的东瀛贵客?”
李润之解释说:“我奶奶是日本人,没出嫁之前姓鹿野。我奶奶十几岁的时候就来中国了,后来想回日本看看,但是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总听她说挺遗憾,后来到去世她也没回去。我就用她的姓当笔名的姓了。”
“难道你艺名叫鹿野润之?唉,要是是在国内长大的,那你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吧?”
李润之“嗯”了一声,又说:”小时候总受欺负,邻居熊孩子总叫我‘小日本人’,长大之后就好了。”
听李润之说完,江南眼睛一亮,像是“他乡遇故知”:“唉巧了,我妈是越南裔,我小时候没少被叫‘小越南人’,有一段时间还总被别的孩子欺负。”
我边盯着电脑屏幕看着论文,边听着旁边三人的对话。
我想起来在陈彦白的手机里看见的江南小时候的照片,但是从未听江南或是陈彦白跟陆溧臻提起过江南小时候因为面部特征不像中国人而受欺负的事。
听着江南跟李润之说话的语气有些同病相连,我心里有些疼,下意识的抬头想看看江南是不是现在还会因为想起这些事而觉得难过,结果下一秒就见江南笑得明媚,不似在意的样子,语气颇为得意:”但是后来我发小儿知道了,差点没把那些叫我‘小越南人’的孙子们的头给捶烂了。之后再也没人敢这么叫我了,见着我都得绕道走。”
谈话气氛本有些伤感,奈何江南之后的转折让人始料不及,李润之跟童谣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两人的论文我大概看了一眼,水平不能说太差,可也不能称为好,我问他们两个:”你们两个的论文都是赶出来的吧?从网上找的模板搭的框架。”两人目光躲闪,低头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我把童谣叫过来,先用中文问了几个专业课上讲过的基本问题。童谣连蒙带猜,回答得犹犹豫豫、结结巴巴,一脸的心虚。之后我又用英文试着问了另一个简单的问题,童谣脸色涨红,答不出来。
我见他这样,叫了一声李润之,然后语速放缓,又用英文问了一遍,然着等他们回答。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表情愧疚、尴尬又困惑。
江南幸灾乐祸的在旁边插了一句:“youaresoscrewed”
童谣突然眼冒精光,语气兴奋:“唉师母,这句我听懂了!”
江南又翻了个白眼,面露无奈:“唉你们俩其实是过来给你们教授添堵的吧?”
见两人这样,我叹了口气:”其实你们两个本来没想学物理吧?选专业的时候是被家里逼着选的?”
如果真的有机会去接触自己喜欢的事物,必定倍加珍惜,根本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去了解的机会,就算不眠不休也会甘之如饴。
况且,眼前的两人,明显是志不在此。
李润之跟童谣倒是承认得坦荡,一个说:“我爸逼我报的物理,本来我想报美院来着,后来往死打了我好几顿,把我锁房间里饿了我好几天,硬让我把志愿改了。”另一个说:“我妈逼着我学物理,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本来想学设计的。”
先不说专业方面,两人在语言上就很困难。这次的选拔项目,不管在笔试、面试还是答辩,全部是用英文进行。为了让学生们提前适应,连学校的内试也是这样安排。
江南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问李润之:”你日语流利么?搞不好不是非得用英语呢,合作的大学里不是有东京大学么。”
不提还好,听江南这么一提,李润之脸上的表情像要哭出来:”我那日语水平,没比英语强多少,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几十年说的都是中文。我那点日语除了她有时候教教我,剩下的都是我看电影学的。”
江南不怀好意的问他:”看电影学的?什么电影啊?你跟我说说。”
李润之也不甘示弱:”估计跟师母常看的一个类型。”
江南故意做出一副“哦,那我懂了”的高深莫测的表情,调侃着:”跟我看的一个类型?那难怪日语不太行了。我看的都是动作多过台词的,你们年轻人还是少看点,伤身。”
我听着两人越说越不着边际,赶紧清了清嗓子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把自己整理的电子版的讲义跟必读的booklist传给了李润之跟童谣,跟他们说booklist上每本书名下面,都有我标注的需要着重看的章节,跟相关作者发表的其他可以参考的论文标题,以及在哪里能找得到。有英文原文跟中文译文的,就对照着看,不懂的查字典,然后记熟。这些看完了把讲义也看一遍,认真的看,里面都是要点。如果这些都做完了,还有空闲时间,再从头到尾翻翻教材。随后,我又跟他们说:”这些十天之内看好,到时候我要提问。别再迟到跟旷课了。”
我看了看李润之,问他用不用送他去校医务室,李润之连连摇头,说是等下让童谣扶他去。说完,面露感动,对着我千恩万谢,又跟我和江南道了别,两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我看着李润之吃力的单腿一蹦一跳的移动到了门口,到底是忍不住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次让他去校医务室处理脚上的伤。
江南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位子上,胳膊支在桌面,一只手托着下巴,别有深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平时看的是能剧,你以为我看的是什么?”
真是要被她气笑了。于是我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回答她:”喔,我以为你平时看的落语呢。”然后故意逗她:“走吧,‘小越南人’。”
江南竟然不急也不恼,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吧,‘小越南人’今天带你去越南馆子。”
我跟江南并排在走廊里走着,两人的影子紧挨在一起投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唉我就不明白这些家长,明知道自己硬逼着自己孩子做的决定可能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开心,留下的遗憾可能到死都弥补不了,还要强拗着。要是真那么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是希望对方快乐么?别说家长了,学生们也有问题。人这辈子能遇见真正让自己喜欢得不得了、又能坚持下来的事多难啊,好不容易遇见了,不是应该死死抓住不放手么?管它谁威胁、怎么威胁?这不应该是就算死都不能让步的么?怎么就宁可到死都后悔,也甘愿认怂了?”
我心里一动。
说者无意。我知道她说的是李润之跟童谣的事,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我爱她这件事上。
我转头问她:“那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江南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我只有擅长的跟做得好的。等我以后遇到了再告诉你。不过我都这年纪了,估计也够呛了吧……“说完自己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嗯,那看来我还是比你好一些了。毕竟十年前就找到了,也坚持了十年。
我喜欢的、跟我一直以来擅长的和长久以来都在坚持的,基本上都是关于同一件事:你,爱你,跟坚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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