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索多玛

　　在陷于无聊的众人那期盼的眼光中，雨果开始叙述：

　　“索多玛和蛾摩拉的罪恶甚重，声闻于耶和华。

　　“耶和华要派两位天使去毁灭这城。

　　“亚伯拉罕为索多玛祈求，神答应他，只要那城有十个义人，就不毁灭那城。

　　“于是耶和华派了两个天使去暗访那座城。

　　“而索多玛城的男同行为可以从两位天使到访的一段故事中看出来。

　　“两位天使晚上来到索多玛，正遇着罗得在城门口迎接，便把他们接进家里预备筵席、烤无酵饼。

　　“可是他们还没有躺下，索多玛城里各处的人，连老带少，都来围住那房子。

　　“他们呼叫罗得说：‘今晚上到你这里来的人在哪里呢？把他们带出来，任我们所为。’

　　“罗得出来，把门关上，到众人那里说：‘众弟兄，请你们不要作这恶事。我有两个女儿，还是处女，容我领出来，任凭你们的心愿而行。只是这两个人既然到我舍下，不要向他们作什么。’

　　“众人说：‘退去吧。’又说：‘这个人来寄居，还想要作官哪。现在我们要害你比害他们更甚。’

　　“众人就向前拥挤罗得，要攻破房门。

　　“那两个天使伸出手来，将罗得拉进屋去，把门关上，并且使门外的人，无论老少，眼都昏迷。他们摸来摸去，总寻不着房门。

　　“二人对罗得说：‘你这里还有什么人吗？无论是女婿是儿女，和这城中一切属你的人，你都要将他们从这地方带出去。’

　　“他们说：‘因为城内罪恶的声音在耶和华面前甚大，耶和华差我们来，要毁灭这地方。’

　　“罗得就出去，告诉与他女儿定亲的女婿们说：‘你们起来离开这地方，因为耶和华要毁灭这城。’

　　“他女婿们却以为他说的是戏言。

　　“天明了，天使催逼罗得说：‘起来，带着你的妻子和你在这里的两个女儿出去，免得你因这城里的罪恶同被剿灭。’

　　“但罗得迟延不走。

　　“二人因为耶和华怜恤罗得，就拉着他的手和他妻子的手，并他两个女儿的手，把他们领出来，安置在城外。

　　“领他们出来以后，天使就说，逃命吧。不可回头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你被剿灭。

　　“于是，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索多玛与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一时之间，平原全地烟气上腾，如同烧窑一般。

　　“罗得的妻子不听天使的警告，顾念索多玛，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你们今天也是路过塞多姆山的，可曾看到山上的盐柱？

　　“所以我所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是《圣经》里面确切记载的。”

　　众人有的惊呼，有的祈祷。

　　但罗杰想的是，任何事情都不会凭空出现，就算写小说，也会依托现实。

　　所以按照《圣经》记载的内容，除去神的部分，那几乎就是在记载一次火山爆发。

　　罗杰前世记忆里，似乎看到过有关死海底部有三十多个火山口的报道。

　　所以死海南部的古代城市，毁于火山爆发，也是极有可能的。

　　随后他又想到石油。

　　前世记忆里，同样是东非大裂谷的分支，图尔卡纳盆地，孕育出丰富的油气资源。

　　而那里也有火山活动，似乎就是火山的“催熟”作用，使烃源岩能在短短的地质历史中就生成大量成熟生烃。

　　可以说，图尔卡纳盆地的形成过程及油气生成过程，都与火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然而，火山虽然可以催熟油田，但爆发的火山，也会破坏油田。

　　罗杰担心，《圣经》里记载的火山爆发，或许已经把这里的油田都破坏掉了。

　　他找到的沥青，可能只是没有太多开发价值的天然沥青，底下一滴石油都没有了。

　　随后罗杰摇摇头，把这些念头都抛开，转身回到帐篷里去休息。

　　有没有石油，以及怎么开采，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

　　当前他只要考虑怎样打赢接下来的战斗就行了。

　　第二天的路程全是无聊的上坡路。

　　从低于海平面400多米的死海边一直爬上高于海平面200多米的外约旦高地，随后越爬越高，在陡峭的山坡上往复盘旋而上。

　　罗杰估计爬到最高点大概已经在海拔千米以上了。

　　就在那最高的山峰上，罗杰根据向导骑士的指引，远远地看到了卡拉克城堡。

　　那城堡大概也是建在千米高的山峰上。

　　那座山峰是一座陡峭的小孤山，山顶是一块三角形的高原，城堡就位于高原南面狭窄的顶端。

　　罗杰只能平视地看到城堡巍峨的岩石城墙，以及在城堡北面，连接孤山山顶平原的两座石桥。

　　石桥跨越了人工挖掘出来的干壕沟，直接通往城堡大门。

　　城墙是采用深色、粗糙的石块垒成的，墙内有四座雄伟壮观的塔楼。

　　这座城堡身处峭壁之上，占尽地利，光是看着就知道，绝不是能轻易打下来的。

　　城堡居高临下地控制着底下落差过百米的山谷，以及山谷里沟通埃及、阿拉伯半岛和红海到叙利亚、伊拉克的商道。

　　根据向导介绍，这座城堡落成后，就截断了埃及同叙利亚之间的交通往来，也威胁着附近名为“希贾兹”的伊兰斯圣地。

　　然而现在这座城堡却被重重围困。

　　贝都因人占据了干壕沟另一面的山顶平原。

　　但是那块平原太小了，容不下他们庞大的牧群。

　　罗杰看到围绕城堡的谷地以及附近的山地上，到处都是牛、羊和骆驼。

　　它们正在自如地吃着草，似乎准备把这片本就不算葱郁的地区，变成完全没有绿色的荒漠。

　　罗杰觉得这地形有些糟糕，尽管对城堡防御有利，但对援兵却很不友好。

　　自己如果要对孤山山顶的敌人发动攻击，必须先跑下百多米深的山谷，再仰面从陡峭的山坡往上爬百多米。

　　经历这个过程后，马哪里还有什么冲劲可言。

　　罗杰在心里修改了原先的计划，他想，或者可以派出少量人马，假装要掠夺漫山遍野的牛、羊、骆驼。

　　等到贝都因人冲下山顶，在山谷里与掠夺者战斗时，自己带着骑兵直冲而下，给予对方沉重打击。

　　罗杰觉得这个计划不错，但看看日头，已经是接近傍晚。

　　他想，现在执行这个计划有点晚了。

　　山里日头落得快，让重骑兵在一片漆黑的山谷里和敌人混战，可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罗杰从山顶撤回，嘱咐众人注意隐蔽。

　　他们找到了一处山洼，修建了一个简陋的营地。

　　罗杰对众人讲诉了自己的计划，他说：

　　“明天一早，雨果，你们这队十字军骑士先下山，去谷地里掠夺牛、羊和骆驼，动静可以大一点。

　　“但你们千万记住自己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掠回多少牲畜，而是要引诱敌人下山与你们战斗，所以务必要保持警惕，不要分散阵型。

　　“我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少敌人被引诱下来。

　　“如果他们一口气全冲下来，那倒是简单了。

　　“我会带着其他的骑兵们冲下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但如果他们只是下来一小部分，那我是不会派出骑兵冲击的。

　　“你们必须全力与他们战斗，战胜他们，逼迫敌人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力量下来对付你们。

　　“然后我们就可以重创他们。”

　　对于罗杰的这个计划，西西里人自然是遵命行事，其他人也点着头赞同。

　　而雨果所处那队十字军骑士们，并没有因为被安排为诱饵，必须身处险境而不满。

　　他们呼喊着：“这是我们的光荣，这是天主的旨意！”

　　这些人的士气居然高昂起来了。

　　罗杰又吩咐向导骑士，他说：

　　“当敌人都被吸引下来后，你要立刻绕道冲进城堡，然后让城堡里的雷诺爵士，带着部队杀出来。

　　“他应该可以扫清山顶上不多的残余敌人，如果还有的话。

　　“然后冲下山坡，和我们前后夹击敌人主力。”

　　向导骑士点头承诺：“我誓！”

　　于是众人早早歇息，预备明日的大战。

　　夜深人静。

　　罗杰和甲裹着毯子，睡在地上，和其他的战士们一样。

　　明天一早就要战斗，所以谁都没有卸甲。

　　就在罗杰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

　　“敌袭！”

　　罗杰猛地被惊醒。

　　他看到晃动的火光、凛冽的刀光。

　　他听到战马在嘶鸣。

　　他听到哨兵惨叫，叫声戛然而止。

　　他甩开毯子，拔剑而起。

　　黑暗中人影重重，分不清敌我。

　　罗杰高呼：“点起火把！”

　　兵器杂乱地“铛铛”交击。

　　无数人在喊叫。

　　到处是骇人的巨响。

　　分不清喇叭还是号角胡乱地吹响。

　　罗杰扯开喉咙喊：“点起火把！不要乱！”

　　有人怒吼，有人谩骂，有人喊着口号冲锋。

　　有人惨叫，有人呻吟，有人痛苦地忏悔：“我都干了什么？！”

　　罗杰就着稀疏的火光，拉住身边乱跑的士兵。

　　他凑着对方耳朵喊：“跟我喊！”

　　他放开手，然后用出吃奶的力大喊着：“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乱跑！

　　“跟着我喊，站在原地不许乱跑！”

　　他身边的士兵跟着喊。

　　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喊。

　　纷乱的营地渐渐平息。

　　火把一支支被点亮。

　　晃动的光影中，罗杰看到一头骆驼对着他冲来。

　　他避开一步，挥剑斩断骆驼前腿。

　　骆驼轰然倒地。

　　一个身材颀长，披着头巾，身穿布袍的贝都因人挣扎着想从骆驼身下抽出被压住的腿。

　　罗杰冲上去一脚，猛踢在对方耳根。

　　有几匹阿拉伯马在人群里左突右冲。

　　马上的贝都因战士用骑枪扎穿了基督徒的喉咙。

　　罗杰吹口哨呼唤他的马。

　　有战士飞扑着拽下一个贝都因骑兵。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扭打。

　　“礼物二世”没有来。

　　一个贝都因骑兵抛开折断的骑枪，抽出弯刀挥砍。

　　有基督徒捂着喉咙倒下。

　　罗杰再次吹口哨呼唤。

　　有步行的战士挺着骑枪把敌人的马戳倒。

　　骑枪爆裂，那战士倒飞着滚成葫芦。

　　倒下马的贝都因骑兵被几个愤怒的十字军战士剁成肉泥。

　　罗杰看到几个敌人在撤退。

　　“礼物二世”还是没有来。

　　更多的火把被竖起来。

　　敌人撤退了，稀稀拉拉，似乎也就十几个人。

　　有战士开始清理战场。

　　有人开始营救呻吟的伤员。

　　有人在哭着忏悔。

　　有骑兵想要追击，但很快就在黑暗的山路前止步。

　　罗杰站在夜风里环视周围，尽管一片狼藉，但伤亡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

　　很快，奥丁前来报告：“我们死了10个人，伤了5个，好几个都是死伤在自己人手里，妈的。”

　　他对着地上唾了口痰，又说：“进犯的敌人死了3个，活捉一个，还昏迷着，要弄醒他吗？”

　　罗杰冷着脸点头。

　　又有士兵前来报告：“大人，我们的马被他们抢走了20多匹。”

　　罗杰有些伤心，他想，“礼物二世”大概也在其中，要不然，它不会对自己的呼唤毫无反应的。

　　他离开发着“呼噜呼噜”低沉声音，浑身恶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断腿骆驼。

　　随后罗杰看到身后不远处，“礼物二世”踌躇着不敢靠近。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礼物二世”没见过骆驼，它在害怕，所以不敢靠近。

　　罗杰大怒，他冲到“礼物二世”面前，劈头盖脸地唾骂道：

　　“你这个怂货！不过是一头受了伤倒地的骆驼！

　　“你简直就像一匹驮马，你的勇气呢，你身为战马的骄傲呢！？

　　“你真给你爹丢脸！如果是‘礼物’，它绝对不会怂！”

　　枣红马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乖巧地拿头蹭罗杰。

　　罗杰却还是不解气，他一边斥责着，一边拽着“礼物二世”的缰绳，把它拖到还在“呼噜呼噜”呻吟和挣扎的骆驼身边。

　　“礼物二世”在罗杰的强迫下，颤颤巍巍地靠近了骆驼。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意识到，这个有着庞大身躯的东西，并不会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于是它又精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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