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博希蒙德

　　大厅的主座上，坐着一个仪表堂堂，面色白皙，有着漂亮八字胡的男子。

　　那男子没有站起，只是傲慢地看着罗杰。

　　罗杰站着看他。

　　管家不耐烦了，他催促道：“阁下，你应该向摄政行礼。”

　　罗杰嗤笑着揶揄道：

　　“我是个乡巴佬，我只知道该用什么礼节致敬亲王、公爵，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致敬摄政。”

　　管家涨红了脸吼道：

　　“大胆，菲利普阁下既然是替安条克亲王摄政，自然是等同亲王，你一个小小的伯爵，竟敢、竟敢如此放肆！”

　　罗杰继续嘲讽：“我只是提个问题而已，怎么就成放肆了？”

　　座上的男子发话：“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罗杰呵呵了，他说：“这就禁言了？凭啥呀？”

　　“哼！”男子冷冷地道：“凭着我表妹尊贵的血统，她身上流着法国国王的血。”

　　大厅的门“嗵”得一声被撞开了。

　　罗杰偏过头瞥到亨克走了进来。

　　座上的男子“呼”地站起。

　　管家气呼呼地叫嚷着：“无礼！无礼！卫兵！卫兵！”

　　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伙披甲的战士，全都是罗杰的亲卫。

　　男子颤抖的手指指着罗杰，气急败坏地喊：

　　“罗杰，这里是塔兰托，不是你的西西里，你想要干什么！”

　　罗杰摊开双手，气定神闲地说：

　　“我无意冒犯，事实上，我刚刚想到该如何向摄政行礼。”

　　罗杰招呼亨克，耳语了两句。

　　亨克“呵呵”傻笑着，然后走向菲利普。

　　菲利普吓得后退两步抵在椅子上。

　　罗杰安慰道：“菲利普阁下，你无需惊慌，刚才你提到法国国王的血脉，让我想到我身上的维京人血脉，我觉得应该用维京人向法国国王行的吻脚礼，来表达我对你的敬意。”

　　罗杰的话语迷惑住了菲利普。

　　那人又恢复了高傲的姿态，微微抬起一只脚，等着代表罗杰的亨克向他行礼。

　　体格庞大的亨克抓住菲利普的脚，猛地拉到自己嘴边。

　　于是如同历史上那个倒霉的法国国王一样，菲利普四脚朝天、仰面倒下。

　　罗杰和厅里的战士们“哈哈”大笑。

　　亨克似乎闻到了脚臭，一脸睥睨地偏过头。

　　罗杰笑得肚子都疼了。

　　最后亨克在菲利普的脚上吐了口痰，代替了吻。

　　罗杰吩咐手下，将几乎气晕过去的菲利普和管家绑起来。

　　他问亨克：“有人抵抗吗？”

　　亨克说：“有两个法国骑士，不过他俩不是我们对手，很快就被我们制服了。

　　“要塞里其他守卫都是稍稍做个抵抗的样子，还没等我们真打，他们就投降了。

　　“这些人可真够面的，比意面还软弱。”

　　罗杰冷笑，他想，意大利人就这样，强起来能把地中海打成内海，弱起来能做出打败对手，逼着对手接受自己投降的奇葩事。

　　他想，这些守卫里的老兵，可是跟着博希蒙德东征西讨过的，哪里是不能打，根本就是这些人不愿意打。

　　他想，能做出把博希蒙德的亲卫骑士贬为传话的仆人，让管家随意呵斥，这样的摄政，怎么可能让那些老兵心甘情愿为他战斗。

　　罗杰问：“没见血吧。”

　　“没有，大人，尊您吩咐，我们没让任何人死伤。”

　　“派人去请公主和小博希蒙德了吗？”

　　“派人去了。”

　　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亲卫，他手里拎着那个渡口守卫。

　　“大人，这人跑来要塞，说有要事汇报。”

　　罗杰看到那个守卫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在扫视大厅里的情况。

　　罗杰握着剑柄走过去。

　　那个守卫用讨饶的口气，媚笑着说：

　　“罗杰大人，您的舰队靠岸了，我来请示，是否将市民的房子腾出来，让您的部下舒舒服服地休息？”

　　罗杰嗤笑一声，他想，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他吩咐亲卫：“去接应一下舰队，不要扰民。”

　　那个亲卫又提溜着渡口守卫跑了出去。

　　这时，又有一个亲卫跑来请示，他支支吾吾地说：

　　“大人，出了一点麻烦......如果大人您能允许我们见血......”

　　罗杰不高兴地看着这个手下说：“说重点！”

　　“派去请公主和小博希蒙德的人，被人挡在楼梯口，打不上去。”

　　“带我去看看。”

　　于是罗杰跟着亲卫走到要塞里，唯一能上二楼的楼梯口。

　　他看到这楼梯如同其他城堡里常见的那样，顺时针向上盘旋。

　　楼梯上方有个人右手拿着剑，正手向下猛力劈砍。

　　而从下往上同样右手持剑的亲卫，受楼梯限制，他的剑只能砍在楼梯内侧的墙上。

　　亲卫无法对上方的人造成威胁，他举着左手的盾苦苦抵挡。

　　于是成了一边倒的一个打一个挨。

　　楼梯很狭窄，仅供一人通行，亲卫们尽管人多，却挤着上不去。

　　罗杰看那个抵抗的人，他认识，是骑士里纳尔迪。

　　终于最前面的亲卫抵挡不住，退了下来，连带着跟在他后面的亲卫也只好一起退出楼梯。

　　里纳尔迪没有追下来，显然他知道离开楼梯，肯定不是众多亲卫的对手。

　　有一个壮硕的亲卫举着盾冲上楼梯。

　　这个亲卫放弃挥剑，双手举盾，一个劲地往上冲。

　　里纳尔迪的剑在这个亲卫的盾上砸得“砰砰”直响，可这不能阻止这个亲卫的逼近。

　　罗杰看到里纳尔迪改变了策略，他且战且退。

　　那个壮硕的亲卫步步逼近。

　　然后那个亲卫突然脚下一滑，他“乒呤乓啷”像个球似的，从旋转的楼梯上滚下来。

　　下面的亲卫将那人扶起。

　　罗杰看那个壮硕的亲卫一脸茫然，显然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打得好好的，会突然滚下来。

　　但是罗杰看清楚了。

　　他发现楼梯的每个台阶都不是等距的，有宽有窄、有高有低。

　　熟悉地形的里纳尔迪不会踏错，而那个壮硕的亲卫注意力要集中在防御对手的攻击，他的脚步没习惯台阶的变化，于是踏了空。

　　罗杰喝止了手下又一次的进攻。

　　他右手食指中指交叉，举到耳边，他对里纳尔迪说：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保证公主和小博希蒙德的安全，现在我希望她们跟我到大厅谈谈。”

　　于是里纳尔迪停止了抵抗，他请出了公主和小博希蒙德。

　　罗杰看到一个明显长得比同龄人高大的男孩，畏缩着依偎在一个仪态端庄的年轻妇人身上，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罗杰眉头紧皱，他想，这个两岁就失去父亲的男孩，似乎没有继承到他父亲狮子般的勇猛威风，似乎被他儒雅的母亲，教导成了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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