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邵TONY

邵瑞念跟着进了木屋，秋蕾动作快的不行，就这么丁点时间里，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弯腰穿裤子。

        裤子松松垮垮的，洗了太多次，料子早就皱了起来。

        邵瑞念叹了口气，把带上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去床边叫了哑巴娘一身，“阿姨，我来了。”

        只不过最近哑巴娘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都不太能对外界的声音做出反应，邵瑞念又喊了一声，她还是没有睁眼。

        秋蕾把臭烘烘的衣服扔在一边，告诉邵瑞念：“娘听不见的。”

        邵瑞念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后，她问秋蕾，“秋蕾，要不要我带你妈妈去医院看看？”

        “不用。”秋蕾把一头炸毛随手扎了起来，很平静地说：“我们去过了，医生说要回家养着，吃点好的，没得治。”

        脸上依旧是那副什么都准备好了的样子。

        再往下说就越线了，邵瑞念闭了嘴，把一份饭放在了一边，打开了另外两份。

        “饿了吗？今天惜南妈妈说要多送你一个鸡蛋呢。”她把水煮蛋拿出来，替秋蕾剥好了，递到她面前，“快吃。”

        水煮蛋也是不常有的，因为村子里养鸡的人家不多，下的蛋都快成了稀世珍宝。

        秋蕾小心地接过来，没让自己碰到邵瑞念的一寸皮肤，草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鸡蛋。

        邵瑞念又给她剥了一个，无缝衔接，秋蕾像是噎住了，眼神有点幽怨，“你吃。”

        这模样太可爱，邵瑞念笑了几声，从老茶壶里给她倒了碗水，罪魁祸首还装得格外温柔，“慢点吃。”

        秋蕾最近被投喂了太多次，邵瑞念像喂猪似的，什么都往她嘴边送。

        喝了口水，总算咽下去了，邵瑞念又把剥了壳的鸡蛋递过来，“还有一个，吃了吧。”

        秋蕾瞥着剩下的最后一个蛋，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个。

        邵瑞念这才去吃自己的，秋蕾盯着她的手看，看她细细长长的手指握着鸡蛋，轻轻几下敲开，又用不长不短的指甲去壳。

        剥个蛋都剥得格外好看。

        秋蕾视线往下垂，虽然很不想这样，但她还是打量了自己的手一会儿，看见自己还算白，但是脏兮兮的手，一会儿想起自己刚刚还喂过猪，一会儿又想起之前邵瑞念牵着她。

        思绪纷乱，邵瑞念已经把自己手里的水煮蛋剥完了，一分为二，有蛋黄的那边给了秋蕾。

        秋蕾无语地看着她。

        邵瑞念这是实话实说，笑了，“我真不吃蛋黄。”

        秋蕾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转头就没原则地替她吃了她不吃的蛋黄。

        吃完了饭，邵瑞念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拿给秋蕾，“这是我整理的一些低年级数学题，上次给你讲的你都听懂了，这些比较难，你先自己试着做一做，不懂的我再教你。”

        邵瑞念给的东西里，不管是什么秋蕾都要犹豫一下，唯有这些和读书有关的，她没有半点推脱。

        这幅好学的模样让邵老师很是满意，她神秘地对着秋蕾笑了笑。

        秋蕾看她这样就有些发虚，邵瑞念这阵子拿来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都有点怕她了。

        邵瑞念在裤口袋里掏了掏，又冒出来一瓶护发精油。

        这阵子，好闻的沐浴乳、石榴味儿的肥皂，她看见什么好东西就会想起秋蕾，想起秋蕾就会把东西带到山顶上，献宝似的送给她。

        这回，她终于对秋蕾那头炸毛下手了。

        秋蕾眼睁睁看着邵瑞念站起身，朝着自己走近，然后压低声音，像怕被哑巴娘听见似的，“秋蕾，我帮你洗头发。”

        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秋蕾怪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邵瑞念了。

        怕身上的味道被邵瑞念闻到，秋蕾赶紧推开她，拿起桌上一次性的饭盒和筷子跑出了木屋，扔去了垃圾堆里。

        邵瑞念追了出去，锲而不舍的，“我说真的，你的头发必须要护理一下了。”

        秋蕾想绕开她，邵瑞念精准阻拦，左左右右来回几次，秋蕾气愤地红了脸，还好天暗了，邵瑞念看不见。

        她小声喊道：“我不要你洗。”

        邵瑞念把玩着手里的护发精油，闻言摇了摇头，“不行——看你这头头发，我就知道你洗头发的技术不如何。”

        秋蕾都被她说生气了，“洗头发就是洗头发，我会洗！”

        打来一桶水，把脑袋伸进去，打湿了头发，用肥皂洗几下，坐在家门口让风吹干……

        不就行了！

        邵瑞念想了想，忽然拉起了秋蕾的一只手，“要不我带你下去洗，洗完你再回来照顾阿姨。”

        本以为秋蕾会甩开她，但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吸引到她了，秋蕾原地站了两秒，竟然沉默地同意了。

        邵瑞念低声笑了起来，“走吧。”

        山上不太好接热水，每年都是入冬之后，秋蕾去找村长帮忙，才能打通官道，把热水引到山顶上来。

        天气一暖和起来，冷水洗澡洗头早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当邵瑞念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就为了给自己打一桶洗头的热水时，秋蕾感动之余，还有诧异。

        她想着……可真麻烦。

        邵瑞念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然后关上了小屋的门，让秋蕾躺在床上，脑袋搁在床沿。

        等到去拿洗发露的时候，她猛地回了下头，看着毫无所觉躺在自己床上的秋蕾，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这是……让秋蕾躺了她的床？

        一个洁癖，竟然会有忘了洁癖的时候，邵瑞念都惊呆了。

        她啧啧称奇，发现自己还是不想赶秋蕾下来，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现实。

        谁会嫌弃长得漂亮，性格还可爱的女孩子呢。

        这是邵瑞念第一次帮别人洗头发。

        她回想着自己去理发店的经历，尽量周到地服务着这第一位客人。

        “水烫吗？”

        “不烫。”

        “这么抓会痛吗？”

        “不痛。”

        “哦……办卡吗？”

        “什么？”

        邵瑞念哈哈笑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别乱动，小心水进眼睛里了。”

        秋蕾觉得自己落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秋蕾的头发还是很多的，一把都抓不完，只是发质太差了，发色透着些营养不良的黄。

        邵瑞念想着，如果这是一把又黑又亮的头发，配上秋蕾的脸，那杀伤力就真的绝了。

        洗了两遍，她用毛巾把秋蕾的头发擦干，给她上了厚厚的发膜，然后又用头发给她包了起来。

        要是带了加热帽就好了——邵tony这么想着。

        秋蕾想起来，她按住人家，“再躺一会儿，还没洗完呢。”

        等头发吸收营养的时候，邵瑞念把水盆挪开，往前坐了一些，偏头看着秋蕾，“咱们来玩儿心算吧，我出题，你马上告诉我答案。”

        秋蕾也不懂什么是心算，但是出题她听懂了，只是不知道邵瑞念又要做什么。

        她点了下脑袋，“好。”

        “8+9”

        “17”

        “12+15”

        “……27”

        出乎邵瑞念意料，两位数以内的加减法，秋蕾玩得很溜。

        她很是惊讶，又随机抽背了几篇课文，秋蕾也断断续续地给她背出来了。

        “秋蕾，你怎么这么聪明啊。”邵瑞念忍不住在秋蕾脸上掐了一把，本来要说什么，结果秋蕾把脸转了过来，大眼睛和纤长的睫毛撞进了邵瑞念眼里。

        邵tony一下子失语了，磕巴了一下，又忍不住伸手去撩她的睫毛，“这是扇子吧，天哪，我接睫毛都不敢接这样的。”

        秋蕾问她，“什么是接睫毛？”

        邵瑞念作为美貌值不怎么高的普通女子，噎了噎，“就是你一辈子都不需要经历的那种事情。”

        秋蕾更听不懂了。

        闲聊着，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邵瑞念把秋蕾的头发洗干净，又用吹风机仔仔细细给她吹了快一个小时。

        以前她和钟情柏经常去猫咖，有一回碰见老板在给一只猫洗澡，忙不过来的时候，是她帮忙给猫吹干毛的。

        此时此刻……怎么说呢，邵瑞念觉得秋蕾比那只蓝眼睛的布偶猫都还要漂亮，还要乖。

        秋蕾第一次用吹风机，很不习惯，一会儿往左躲，一会儿又往右躲。

        邵瑞念往前走了走，直接把她按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像上了个封印似的，不让她动弹。

        邵瑞念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传来，“别乱动……”

        秋蕾大概是觉得闷，脸红了好久。

        等好不容易把头发吹到了半干，邵瑞念累得胳膊都酸了。

        但做事要做全套，她还是把精油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给秋蕾抹好了，又仔细吹干，再上精油，再吹干。

        最后，秋蕾收获了一把光滑的头发。

        “好了！”邵tony收工，右手臂一阵一阵发麻，她仔细顺了顺秋蕾的头发，确定头发看上去脱胎换骨了，对自己的工作很是满意。

        秋蕾头一回知道，一个人的脑袋能香成这样。

        邵瑞念还觉得不够，又翻出来一个好看的发圈，给秋蕾绑了个丸子头。

        碎刘海整理好，颅顶扯出蓬松感，等全都完成了，邵瑞念往下看了一眼，秋蕾乖巧光净的脸蛋又闪了她一眼。

        这小模样，去演个电视剧都绰绰有余了，估计还能收获一堆妈妈粉。

        “秋蕾。”邵瑞念叫她，笑着夸道：“你真好看。”

        秋蕾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往后退了退，伸手摸了摸滑溜溜的头发，脑袋香喷喷的熏得她都有些晕了。

        邵瑞念期待地看着她，大概是想听她说一句喜欢吧。

        但秋蕾抬眼看了邵瑞念一眼，又瞥了瞥因为洗头工序太繁琐而变得凌乱的屋子，再次退了一步，“我，我回去了。”

        邵瑞念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嗯，好。”

        她想起来什么，在抽屉里翻出来一个新买的手电筒，递给秋蕾，“路上小心。”

        秋蕾又抬头看了邵瑞念一眼。

        这一眼，多了很多的探究。

        邵瑞念直白地回应她的目光，“拿着啊。”

        秋蕾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好半天吐出来一句，“……谢谢。”

        话音刚落，她从邵瑞念手里抓过手电筒，飞快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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