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玫瑰糖心月饼

“姐姐蕙质兰心，以前的诗作就算丢了，姐姐的才学也是丢不了的。”沈寄云捏着绣帕的手心松了松，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线索。

        陆晓打起了哈欠，那一夜在湮墨泽卧房里，确实是折腾得有些过火。

        见陆晓露出了意兴阑珊的样子，沈寄云又闲话了两句，非常体贴地就要告辞，临走前不忘展露那张背地里练习了很多回的甜美笑容：“姐姐气色好像有些疲乏，姐姐如今样样出色，但也别忘了保重身体。”

        陆晓把沈寄云送走，立马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

        “荣贵，玉芙蓉花采好了吗？”

        荣贵从后院迎了出来。

        “已经好了，有一半都洗净上了蒸屉里，蒸够四个时辰，花露就能出来了。”

        “好，剩下那一半，把花瓣烘干研磨成细粉给我。”陆晓她笃定这粉桃脂里一定是加了些玉芙蓉花，但怎么加，是用的花粉还是纯露，并不得而知。

        所以两个方案她都要一试。

        她留在胭脂铺后院的下房里，瓷瓶木盒摆满了一桌，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古代的化妆品工艺太过简单古拙，但越是这样，产出的成品却越是珍贵天然。

        陆晓用银簪子挑出一星瓷瓶中的胭脂膏，这种稠密润滑的膏体是用红蓝花制成，在红蓝花朵花开之时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把黄汁淘去，留下了鲜艳的红色染料。经过阴干处理，加入牛髓或者猪胰，便出来这纯天然没有防腐剂没有重金属污染的珍品。【1】

        细细凑上去闻，除了红蓝花的馨香和厚重的乌沉香、百脑香味以外，还有一层若有似无的腥味。

        牛髓跟猪胰，想想都觉的腻得慌，怪不得店里的胭脂闻起来香料味道扑鼻，原来是为了掩盖动物原料的异味。

        陆晓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是该找个替代物才行，必须是植物油，还得具备润肤清透的效果。

        她脑海中涌入一堆芝麻油核桃油蓖麻油。

        不行，得一一试验，对于自家店铺的出品，陆晓向来抱着完美主义的态度。

        埋头在胭脂铺后院，陆晓埋头亲自上手调配实验了两天。

        晨光洒进这间有些简陋的下房时，陆晓正趴在简单的床榻上和衣而眠。

        玉珠叩门的声音她也没有听到。

        “姑娘，姑娘两日没有回家，玉珠实在放心不下，怕铺子里的伙食太过简单姑娘吃不惯，送来些汤饭。”玉珠臂间挽着食盒，轻声唤醒陆晓。

        陆晓睫毛颤动，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双杏眸下面微微泛青，双目炯炯还是很精神。

        吃着玉珠送来的炸酥醪和人参粳米粥，陆晓还在翻看着手中一本笔记凌乱的册子。

        “姑娘，这是什么？这几日衣不解带的，就是忙这个？”玉珠眼尖，一眼就瞧着那上面的笔迹像是陆晓的。

        陆晓微笑着合上册子，冲玉珠招招手示意她回头。

        转头一看，桌案上好几个玉石琉璃胭脂盒子。

        在陆晓鼓励的眼神下，玉珠好奇地一一打开来看。

        其中一样颜色类似于粉桃脂，颜色淡红清新，玉珠拿起盒子闻了闻，又用指腹沾了几星轻涂在手背上，立马露出诧异的神色：“姑娘这盒粉桃脂是新从江南进的货？依玉珠看，成色比以往的都要好，还滋润不少，闻上去花香浓郁。”

        “我按新方子做的，你再看看其他的。”陆晓对这结果早就胸有成竹，她淡淡一笑。

        玉珠脸上的讶然更重了，她忍不住一一试了过去。

        青花瓷盒中是胭脂，颜色鲜亮气味芬芳，抹上去还格外熨帖。

        祭红瓷盒中的水粉轻白细软，还有淡淡的茉莉香味。

        玉珠口中赞叹不已，投向陆晓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五体投地：“这些都是姑娘做的？姑娘忒心灵手巧。”

        “其实也简单，普通胭脂里面的牛髓猪胰全去掉，换成杏仁油，这样的成品滋润不少，粉桃脂也如法炮制，不过经过我反复试验，加进去的不仅有玉芙蓉花花露，花粉也是必不可少的。”陆晓洋洋洒洒地道来。

        幸好这粉桃脂在古代没有注册商标，若不然，陆晓也不敢随意仿冒，虽然她做出来的成品要比原版品质提升很多。

        “至于这水粉，铅粉米粉都于肌肤无益，，现成的紫茉莉花籽磨成粉，岂不比那些东西好。”

        陆晓大方地一一道来，配分比例和工艺步骤的详情她都记到册子上。

        ——感谢曹公给自己的灵感来源。

        当前这之前，陆晓已经确定过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根本就没有明清的那些话本子流传开来。

        玉珠听得一愣一愣的。

        陆晓决定有空再去街市上转转，看看再如何发展自己商业天才。

        听到院子里好像有动静，荣贵在门外请安：“东家姑娘，这个月的账本对好了，你可要现在看？”

        “拿进来罢。”

        之前屯的那比粉桃脂销量很好，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名下银钱的数目可观，但陆晓看到账本的那一刻还是被小小的吓到了。

        名下的财产已经购买下一个庄子的了。

        “陆姑娘比老掌柜不知道多长多少个心眼，粉桃脂不单独售卖，只能在本店买足旁的胭脂水粉，买够二两银子，才能限购一盒粉桃脂，铺子里不光粉桃脂，别的货也售出去不少。”荣贵感叹道。

        ——再次感谢奢侈品配货给自己的灵感。

        “好的东西都要捆绑销售，爱马仕不也这么干吗？再说我们铺子的东西都不差。”陆晓在荣贵一头雾水的眼神里伸了伸懒腰。

        “对了，城西那家嫣若坊掌柜眼红我们铺子很久了，十万火急地去了一趟江南，采办了不少粉桃脂回来。”荣贵露出愁容。

        “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罢？”陆晓若有所思地道。

        她没由来地这么一问，荣贵蒙头蒙脑道：“对，再过三五日，花灯和桂花酒都备下了。”

        书中中秋之后，江南下了几场骤雨，水灾泛滥，嫣若坊掌柜大概一时半会没法顺利回京了。

        ——不过就算他带着货回来了，也对自己没有影响，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掌握了生产资料和核心技术。

        “从今日起，所有伙计工钱提高三成，加足马力赶一批新货出来，”陆晓把玩着手里的琉璃胭脂盒子，“三日后，咱们店面上免费赠送芙蓉脂。”

        及时推陈出新，才能稳稳地占领市场。

        “铺子的生意节节高，姑娘真是心若比干，才貌双全，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能娶得了我们东家姑娘。”玉珠忍不住赞叹道。

        突然提到婚事，陆晓虽然志不在此，但顺着玉珠的话突然想到她之前吩咐的事。

        “药材可备好了？”

        玉珠点头：“在药房买了最贵的生肌丸，搁在家里一直等姑娘回去呢。”

        陆晓想起湮墨泽右肩的刀伤，五皇子府什么珍稀药材没有，她只是有点担心他，那夜他徒手给自己上药的模样，看样子也不像是个会让下人好好照顾自己的人。

        金大腿有事情，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按照自己的计划，她应该主动上门去关心关心他的，不过这几天都忙得抽不开身，陆晓低头沉吟了一下。

        “把这几盒上好的水粉，还有二十两银子给我母亲送过去，里面还有几瓶桂花头油，就赏给上回过来的青雀吧。”陆晓向玉珠吩咐道。

        水粉都是店里上好的货色，那几瓶头油只是寻常物件，要是大张旗鼓给青雀送东西去，楼氏不免要疑心，给了楼氏银子和水粉，便宜头油她便看不上了。

        陆晓把一方极小的纸张折了起来，塞到一瓶倒空了的头油瓶子里。

        “给青雀带句话去，就说上回她说没闲钱买头油，这些是我送她的。”陆晓补了一句。

        青雀从未说话这话，不过这丫头伶俐，陆晓这么一说，她必定能明白意思。

        秋日天越发短了，陆晓又在铺子里耽搁了一整天，看着伙计们研磨红蓝花、蒸花露、磨花粉，赶出一批货来，陆晓才放心。

        回家睡了个好觉，中秋将至，陆晓犹豫了一下，把那生肌丸和自己亲手做的玫瑰溏心月饼一起带上，虽然湮墨泽看上去不像是个爱吃甜食的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若不喜欢，下回再送别的便是，伴君如伴虎，这个君王预备役，自己要摸清他的喜好，且得花些时间和心思。

        出了门坐上自家的马车，五皇子府坐落在王公贵族云集的洛阳街，一路轮声辘辘，马车行驶到洛阳街口，车夫“吁”的一声呼喝，车停了下来。

        “姑娘，前面堵住了，只能在巷口等等。”

        陆晓掀开车帘望了出去，只见宽阔气派的洛阳街面上，一行披甲戴着红笠军帽的军队沿街行进，护军统领骑着高头大马，身旁的云麾使，擒着一面迎风鼓起的玄色“攀”字大旗，气势如虹。

        “东境又乱了，朝廷派攀军应对，也是多年的旧习了。”

        “你们可知现如今这攀军的统领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五皇子，我看，唉，东境这下难保了。”

        “东境这两年东奴来势愈发凶猛了，我看也是凶多吉少。”

        几个平头百姓小声议论着，见巷口多停了一辆马车，也都默契地闭了嘴。

        ——湮墨泽这就去了东境了？这可不比原书中提前了一个月吗!

        陆晓坐在马车上，怀中食盒里的玫瑰糖心月饼骨碌碌滚到了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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