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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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雾罩之中,大南国的皇宫赫然出现在眼前,只见宫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绣五彩红缎,穿过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宫阶,宫中的威仪大门,一眨眼间,红烛沉沉,一张气派十足的龙凤喜床上坐着一个戴凤冠、挂朝珠的女子。
不知哪里突来一阵大风,风将女子头上绣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吹开一角,女子伸手去抓盖头,一张红妆脸露了出来。
寡淡的五官被浓厚的脂粉遮盖了起来,但陆晓还是一眼认出那张脸。
沈寄云重新盖好了盖头,寝宫外突然人声鼎沸,一个男子身着黄裳玄冠吉服,被前呼后拥地迎了进来,寝宫里的宫女们顿时跪倒在地了一大片。
一片白光闪过眼前,画面戛然截止。
陆晓以手扶住额角,却怎么也回忆不起那个吉服男子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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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脸色苍白,可是晕眩症犯了,快扶姑娘回府去。”沈寄云身后丫鬟七嘴八舌的声音打断了陆晓的思路。
沈寄云失魂落魄地让几个丫鬟搀着离开了。
陆晓望着沈寄云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原书中,沈寄云走的是女凭夫贵的路线,以世子妃的规格先嫁入世子府中,随着林出野袭爵,最后当上摄政王妃,可为何自己刚才看得到,却是沈寄云嫁给帝君的画面。
陆晓跟着带她进地牢的侍卫如同木偶般前进,光线逐渐暗了下来,迎面扑来是地牢潮湿发霉的味道。
陆晓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冷静了下来,事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林出野干脆直接不隐瞒自己的狼子野心,一举夺了皇位,沈寄云直接做皇妃,但之前看到的湮墨泽登基后独宠妖妃的画面又怎么解释?难道是湮墨泽在林出野当朝之际,也谋反称帝了?
循着草灰蛇线,另一种可能性在陆晓脑海中沉浮,她不禁攥的手指发白,如今沈寄云因为诗词本子一事彻底失信于林出野,又怎么能如愿嫁给他呢,更大的可能性是,沈寄云这种一心往上爬的女人,半路改掉了攻略对象,放弃林出野这枚棋子,干脆爬上湮墨泽的龙床!
所以,妖妃很可能就是沈寄云!
虽然如愿看到了沈寄云的未来,但未来却是危机四伏的境况。
侍卫关上沉重的狱门,“哐当”几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木门被上了锁。
这间地牢昏暗如夜,只有一线天光从地牢墙壁最上方的凹洞里透了进来,陆晓抬头仰望,被那光线刺得眯上了眼睛。
男人啊男人……
到底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都过不了沈寄云这种高阶绿茶的美人关。
连湮墨泽也不能例外!
陆晓跌坐在地牢的稻草堆上,怀中一个硬物硌得胸口生疼,陆晓掏出那个生肌丸瓷瓶,毫不犹豫地就地往地牢的墙上一撂,瓷瓶应声碎裂成数片!
地牢之中,安息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内侍监怕陆晓在地牢中做什么手脚,所以让她在迷香中昏睡过去。
光阴过得似乎格外慢一些,陆晓身在其中,感觉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一般,从昏睡中一睁眼,只从那凹洞中看到一星清冷的光线,不似日光,倒像是皎洁的月影或者星光。
想用力挣扎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双眼似顶了千斤顶一般睁不开。
陆晓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而起,经过鬼魅黝黑的地牢隧道,渐渐看到日光,南帝的寝宫出现在自己眼前。
巍峨宫墙后面,远远似有男女嬉笑声音靠近,陆晓藏身于一座假山石后面,惴惴不安心跳得极快,男子的声音愈来愈近,女人轻盈的笑声也仿佛就在耳边。
“爱妃,看你往哪里跑!”男子言语轻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却是个年轻男子,不是南帝。
女子得意的笑声在陆晓耳边忽远忽近,似真似幻,陆晓想破头皮,只觉那男子声音十分熟悉,但又记不起是谁。
甫一抬头,一角明黄色五爪龙袍出现在视野中,陆晓顺着来人高大的身形往上看过去,湮墨泽眉眼低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谑,俊朗的眉眼在阳光下摄人心魄,他身后的女子追了过来。
那女子竟然是沈寄云的模样。
陆晓后背阴恻恻的,心中直呼“完蛋”。
沈寄云竟然直愣愣扑了过来,她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尖刀,朝陆晓的心窝子捅了过来。
眼前一切模糊了起来,心念电转之际,陆晓口中呼救,喊出湮墨泽的名字来。
整个人犹如浸在水里,陆晓身上盖着旧棉絮,一头热汗地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地牢里那种暧昧的安息香味道似乎淡了一些,陆晓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不知道逸公公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到何时。
想起刚才梦中情形,陆晓只觉可笑,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快要命悬一线时,居然喊的是湮墨泽的名字。
湮墨泽此时正在东境与东奴人鏖战,哪里顾得上自己,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林出野,起码现在林出野已经得知那日江畔凉亭中吟诗的沈寄云是个冒牌货了,他会不会因此转变心念,赶回来救自己?
陆晓坐起身来,望着被松油灯熏得黑漆漆的地牢墙壁发怔。
松油灯灯影一闪,影影绰绰的光晕中,木栅门外,一个黑影好似已经在这里伫立了好久。
陆晓头皮一麻,分不清那黑影是人是鬼,她大着胆子站起身子,双膝绵软,陆晓扶着墙走过去,借着松油灯的光亮,看到地牢外的守卫如同睡着了一般,稀稀拉拉躺了一地。
暗影里的人揭开头顶的黑色斗篷,露出冷白如雪的一张脸来,黑暗中湮墨泽的双眸倒映着松油灯的火光,像深邃夜空中的星海,他斜斜地靠在壁上,怀中抱着一柄剑,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你刚才梦到本王了?”湮墨泽唇角勾起,眼神玩味。
梦境中湮墨泽的身影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为一体,陆晓心情复杂。
“梦到鬼也不会梦到你。”陆晓冷着脸。
“那你方才喊本王的名讳?”
陆晓撇过脸去,对湮墨泽的话避而不答。
“你来做什么?”
“本王不来,你明日就该去赴死了。”
陆晓想起梦中那一幕,还有自己所看到的沈寄云嫁人的情形,不知为何怒从心头起,她抱起胳膊语气抗拒:“我不走,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湮墨泽目光清淡,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犹如一只好斗小母鸡的陆晓。
“你是说那一日,本王早就察觉房间有人,若是不做戏,他们怎么会出来呢?”
湮墨泽所说的他们,就是那群想要他命的黑衣人。
“再过半柱香,看守就会醒过来,你因为伪造乐籍,被判处午门斩首,”湮墨泽声音冰冷了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三日后执行。”
听到斩首二字,陆晓只觉浑身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内侍监要拿自己来牵制湮墨泽,根本就不用考虑自己这个人票的死活,先药晕过去,再随意判一个死罪,等快要行刑的日子,再把消息传出去,从盛京到东境,来回传个消息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湮墨泽留在皇子府的侍从,若得了湮墨泽的飞鸽传书前来营救,就给他治一个劫法场的罪过。
就算湮墨泽不来,陆晓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乐府乐伎,连皇宫都还没有正式进去过,死了就死了。
湮墨泽在东境与东奴人以命相搏,内侍监却要让他后院起火应接不暇。
可他,居然私自回京,若是被南帝发现,正好给了南帝一个削除湮墨泽兵权的良机。
陆晓捏了一把冷汗。
湮墨泽轻笑一声,他手指上套着一个钥匙环,那是狱卒身上掏来的地牢钥匙,冲着陆晓扬扬手。
“不走是吗?”
语气很轻,带着惋惜,却像挠痒痒一样拂过陆晓的心头。
湮墨泽说完利落地一转身,便要离开。
现在在外人眼里,陆晓自知已经被当做是湮墨泽的女人了,可惜了,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过,自己却要搭上性命。
“等等——”
陆晓出声喊住湮墨泽。
“我跟你走。”
内侍监大抵是没有料到陆晓要被斩首的消息提前被湮墨泽知道了,也没防着他趁夜来夺人,地牢外面的守卫跟平日一样,湮墨泽看上去很熟悉这里,他一身夜行衣,把黑色的斗篷脱了下来,将陆晓裹了个严实。
湮墨泽带着陆晓东闪西躲,一路避开巡逻的守卫,到了大牢高墙壁下,那高墙大概十余丈高,墙壁极湿滑。
“抓紧。”湮墨泽一把揽住陆晓的腰,刚说出这两个字,陆晓就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自己双脚已经离了地,身下鳞次栉比的街市楼台宛如一副漂浮着的画,看不太真切。
陆晓紧张之余,牢牢揪住湮墨泽的领子。
湮墨泽轻功极好,月夜之下,他带着陆晓,两人犹如两只黑色的蝴蝶一般,在高墙上飞起跃下。
两人轻盈地落到一条无人的街巷上来,面前两匹马,看来湮墨泽是有备而来。
湮墨泽收回胳臂。
“你要勒死我吗?”湮墨泽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领口,凤眸闪过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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