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得救了！

        阿圆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地长舒了一口气，死里逃生的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腿脚像是跑完马拉松一样酸软，跑也跑不了，只能保持着这个跌坐在地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水面上的战况。

        此刻的河面之上，因为背对着阿圆这边的河岸，柱间没法回头亲眼确认一下阿圆的情况，而斑在将提起的心放下之后就收回了目光，不敢过多的关注阿圆，对于这样一个弱小的孩子，无视才将她藏起来的最好办法。

        不过，有些事情，他得做个决断了……

        “柱间，”

        “怎么了？”

        “咱们所说的那些傻乎乎的美好未来，到头来……可能真的达到不了了。”

        少年的双眼隐于阴影之中，看不到被称作心灵之窗的眼睛，谁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时到底是何心境，只是当他抬起头之后，眼神看起来无比坚定，但却让人无端联想到燃尽的废墟，那般漆黑而又空旷。

        河面上三对三的对峙着，但与千手这边父子三人的紧张不同，斑的姿态很放松，可置身于当前的形式之中，这种放松便成了目中无人的傲慢，他注视着不久之前还是自己挚友的柱间，淡淡地说道：“虽然时间很短，但我真的很开心，柱间。”

        将心口翻涌的痛楚压抑进最深处，冷静地说出那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再见，然后斑听从父亲撤离的指令转身离去。

        原本再见之意是期待着下一次重逢的见面，而现在却成了……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失去了这个词原有的美好含义。

        但显然柱间没有轻信斑的鬼话，在柱间的认知中，斑是那样深爱着自己的弟弟，发誓要结束战乱，保护弟弟平安长大，特别是现在有了阿圆的帮助，理想的轮廓愈发明晰，渐渐地都已经可以看到实现它的道路，到了这种地步，斑怎么可能放弃？

        “其实你没有放弃对吧！”

        柱间想要挽留，他想着或许只是家里的大人们太过顽固，而他们的力量又过于弱小，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们忍耐一下，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在此之前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留有信念的火种。

        “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相同的想法，而且阿——”

        “你是千手的人”斑打断了柱间的话，他背对着柱间说道：“如果可以，真希望咱们的想法不同，我的哥哥是被千手一族杀害的，而你的兄弟死在宇智波族人的刀下，所以，你我不必坦诚相待了，往后我们就在战场上相见吧，千手柱间！”

        “我是，宇智波斑！”

        少年转过头来，一双如血般赤红的双眸中，勾玉缓缓转动着。

        千手一族被称之为爱之千手，而作为他们的对手宇智波一族，则被称之为修罗的一族，因为传闻中他们的力量来自于仇恨与杀戮，但事实上，凶名在外的宇智波拥有比任何人都深沉的爱，只是一旦宇智波失去了这份爱，在极度痛苦中便会获得超越千手一族的力量，而失去爱的痛苦会使人疯狂，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的传闻。

        因那个流传甚广的传闻，这时候见斑开启了传言中要用极度仇恨才能开启的写轮眼，彻底打消了柱间内心最后的一丝希望。

        不是谁都能一眼看穿宇智波那九曲十八弯堪比米诺斯迷宫的心思，就在柱间也以为写轮眼开眼的那一瞬间，斑已经将他这个朋友从心中抹除时，听到斑小嘴叭叭叭讲了这么一通不知什么勾八话的阿圆，却突然就有了力气。

        “宇智波斑！”

        小姑娘的声音本来就细细尖尖的，而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更是刺得人耳朵疼，可惜在场的男士们无论年龄大小都是纯纯滴钢铁直男，不知道一旦女士喊你全名就意味着大事不妙，言下之意是说你给我等着瞧，此公式不限年龄一律适用。

        “什么叫达到不了了？你是在否定和平实现的可能吗？”阿圆此刻是火冒三丈，她只想冲上去然后一把薅住宇智波斑的海胆头，摇一摇看里面装的是脑浆还是水，感情她之前耗费精力上的马原课是一点都没听是吗。

        “有人为了和平付牺牲了整整一代人的生命，以至于当人们竖起纪念碑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赞美之词，只能在上面刻上这么一句话，愿这石头像人一样坚硬，他们为了实现和平的牺牲和苦难，就你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想否定？你也配？你这是在羞辱谁？羞辱我还是你自己？”

        既有功亏一篑的愤怒，还有和平无望的痛苦，以及不相信斑会这样轻易放弃的不甘，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加上此前突然穿越异世界和一年来伏低做小的委屈，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阿圆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一种失败能比得上这次来得更痛，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倘若她没有见过光明，黑暗或许不会那么难以忍受，同样的，倘若阿圆没有尝试过点燃这黑夜，也就不必品尝火光熄灭的痛苦了。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即不让她活，也不让她死的世界？

        “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你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吗？和平已经是大势所趋，你现在当了缩头乌龟，等着瞧有你后悔的！到那时除非你给我跪下磕头认错，不然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小姑娘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一边扑腾着小短腿跑过来，像是要来找斑算账，可是她没有查克拉，不能踩水，毫不意外地哗啦一下就踩进了河里，南贺川又不是什么小溪，就这么一脚，水就浸过了她的腰，但她还是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

        斑十分意外阿圆的举动，怎么他都被逼出写轮眼了阿圆还不肯放弃吗？对此他颇有些束手无策，少见地当着仇家面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圆，你没有查克拉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我们……终究是殊途。”

        就、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圆还是不敢相信斑真的走掉了，她自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一定是宇智波斑的革命意志不够坚定，可真要是这样不就得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所坚信的那些理念，在这个世界，或许不会一帆风顺，甚至有失败的可能。

        这次是斑，那下一次呢？会是柱间吗？

        浑浑噩噩间阿圆也不知怎么回到的千手族地，同样的也就不知道这一路上千手佛间究竟憋了多大的气。

        一回到千手家宅，佛间的怒火就抑制不住了，原本他惊喜于长子柱间觉醒了传说中的木遁，想到日后柱间肯定能带领千手一族压过宇智波，没想到阿圆竟然当着他的面勾结宇智波家的小崽子。

        多年来，宇智波就像一个魔咒似的困扰着千手佛间，在他还是孩子时就无数次差点殒命于宇智波之手，到他接任族长，田岛那个老家伙就像是天生来克他的一样，带着宇智波在近十来年处处压着千手一头。

        就连他的儿子瓦间，也是遭到了宇智波的伏击而牺牲，所以佛间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作为千手附庸的阿圆，胆敢勾结宇智波的人，还当着他的面。

        一路上察觉不对劲的柱间早就偷偷拜托扉间帮忙，加上留守在家的板间，无论如可也要阻止父亲对阿圆不利。

        奈何佛间没有留一丝情面，扉间被他一招放倒，板间更不用说，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后就捂着肚子爬不起来了，至于柱间，还是嫩了点，像佛间这种级别的忍者，只需要一个照面，就可以决定生死，柱间还没成长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对于才刚刚觉醒的木遁，柱间使用起来尚觉生疏，被父亲击倒的他只能强行用树藤减缓攻势，柱间一边吃力地控制着树藤，一边喊着让阿圆躲开。

        可是躲开？她为什么要躲开？利刃刺破皮肉脏腑的疼痛反倒使她愈发冷静。

        “你要杀我？为什么呢？”

        听到阿圆的发问，佛间怒极反笑，他将刀又往前送了几分，缓缓转动着刀柄冷笑道：“为什么杀你？背叛千手勾结宇智波，杀叛徒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一脚踹飞女孩，佛间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走到阿圆身边，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既然你这么喜欢宇智波，就下地狱忏悔去吧，忏悔怎么没生在宇智波一族！”

        倒在血泊中的女孩非但没有害怕，还仰着头笑了起来，只是小姑娘咯咯的笑声在当前这个情况下，显得有些诡异。

        “我追求和平堂堂正正，倒是你们忍者真好笑，心甘情愿被异化成工具，像狗一样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却还放不下感情，”阿圆咳出一团混着不知是碎肉还是器脏的血，迎着千手佛间的目光说道：“既然会痛，自然是因为有爱，可……咳咳咳，怎么了，你们不是觉得和平不能实现吗？怎么还会对爱的向往，对和平的向往呢？”

        阿圆觉得自己大概是回光返照了，一瞬间居然觉得有使不完得劲涌上来，不光说话利索了，甚至可以撑起身子倚墙坐着。

        “讲真，我受够了这鬼地方，你说你们想复仇，怎么不抽刀向剥削你们的人呢？明明掌握着撼动时局的力量，却甘愿给一群腐朽的食利者当狗，”阿圆啐了一口血，“我老家种田的都比你们有出息，他们还晓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么到你们这就万世一系自有天理了？膝盖就这么软，不跪不舒服？”

        “我也想帮你们认识一下，什么是家国情怀，什么是红星照耀，什么叫人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只不过……咳咳咳，我……太弱小，你们又这么顽固……”

        “阿圆！”

        “是贵族的私欲致使你们相互残杀，你们原本就都是一样的，千手也好，宇智波也好，不都是被人当狗使唤的底层工具吗？耗材而已还整出优越感了？”

        “阿圆，不要说了，你的伤……”

        “明明应该团结起来，去打败你们真正的敌人，去打破锁链，得到整个世界……”

        “阿圆！”柱间咬咬牙加大了查克拉的输出，同时不断呼唤着阿圆，生怕她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清醒一点，对、对了！你继续说，不要睡过去了，得到整个世界然后呢？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无产阶级解放自己后能得到怎么样的世界？还是霓虹语？阿圆疑惑她是来霓虹交换了吗？还有自己怎么突然就会霓虹语了？这又是哪个霓虹的同学提出如此有精神的问题？

        失血过多的阿圆已经出现幻觉，听到柱间的话，她还以为自己在霓虹国做交换生，一心想着你的俞瑗同学可是一位具有国际精神的热心小伙伴，极其乐意为霓虹的同学们答疑解惑，无视了所有的疑惑回答道。

        “是一个理想的世界……那里物质财富极为丰富，大家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全部的社会成员……都、根本利益都一致。”

        躺在地上的女孩喃喃道，她目光溃散，声音也愈发虚弱，柱间无法坐视阿圆就这样死去，他想起千手家族中记载着，木遁使拥有超强的恢复力，于是一狠心，将木遁查克拉直接输入阿圆的体内。

        “然后呢？”柱间呼唤着，“阿圆你说根本利益一致，还有吗？继续说别停！”

        “还有什么？还有……还有人人平等，精神境界极大提升，劳动……咳咳咳！工作变成乐趣而不再是为了谋生啦！”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开始变得有力，柱间惊喜自己难得赌对了，于是顺着阿圆的话说道：“工作怎么会变成乐趣呢？工作什么的，不是最难受了吗？”

        “哈哈哈哈咳咳咳——呕！”阿圆乐极生悲呛了一口血，吓得柱间一哆嗦，赶忙劝她不要激动，而意识混沌的阿圆咳顺了气后，居然非常认真的反驳道：“当你不用为生计发愁，单纯为兴趣而劳动，还没有kpi追着你之时，工作当然就成了乐趣啦！”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而什么样的人才能生活在这里？”

        出乎意料，这话是扉间问的，他原以为意识模糊的阿圆说些不着调的浑话，但没想到……总而言之勾起了扉间的兴趣。

        “人民是什么样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同学你问反了，”深陷幻觉中的阿圆还以为自己在学校里遇到学弟提问呢。

        “每一个人都能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人们具有多方面的才能，又有极高的觉悟，乐意为社会风险帮助他人，当有了这样的人民之后，自然就拥有一个自由而幸福的世界。”

        板间也被阿圆的话吸引了，他艳羡道：“每个人都一样吗？听起来好棒啊！”

        嗯？听到这话阿圆警觉起来，她忍不住呵斥这个小学弟：“同学你没学政治课吧？哪里有绝对的均衡啊！马老师都承认，再完美的世界也是存在差异的，毕竟人的能力有高低，只是理想的世界里，这种差异被尽量缩小，但还是存在的，所以平均主义是大忌哦！”

        “哼，妖言惑众！”

        虽然早就放下了凶器，但是佛间的固执可是出了名的，他冷冷地看着被自家三个儿子围起来的小姑娘，“像这种女人，无论年纪大小，最是会迷惑男人，满嘴胡话！”

        不过，她倒是给自己点出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佛间默默念了几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确实是一个好句子，竟说得他有些跃跃欲试了。

        方才见识了父亲的怒火，此时柱间三兄弟不敢触老爹的霉头，特别是柱间，安静地给阿圆治疗。

        可意识还没回复的阿圆听到了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这等令她闻之色变的屁话，是哪位精神老哥说出来的，当即就忍不住反驳：“嗯！这毕竟是最高理想世界，那想要实现的话，当前就得大力发展生产，发展教育，这社会啊，要是文盲丈育一多起来，让屁话变成了真理，那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救！”

        “你！你竟敢！你这个——”

        佛间气得手在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还在没清醒过来的阿圆，你啊你的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父亲消消气！”板间赶忙挡在中间劝说道：“您毕竟也捅了她一刀，这时候她心里肯定有气，而且阿圆这时候脑子不清楚，也就只能嘴上占点便宜了，要不等她清醒过来您再做处置？”

        显然板间的劝架水平远不及他二哥，佛间更气了，而且这时候他也没办法把先前没砍的那刀给阿圆补上，只能憋着一口气摔门离去，不想再看到这群小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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