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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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莲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到达了吉原，一脚踏进了还没完全开张的花街。街道两边的店陆陆续续开了门，一个男人一边放下门板一边和她打招呼：“姑娘，咱们这区还没开门呢，晚点再来吧！”

        说完周围响起了一阵稀奇的调笑声。想来是因为吉原甚少来女客的缘故，周围那些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红莲对此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走到街道拐角的时候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忽然冲出来一道矮小的身影，眼看要撞上红莲的时候红莲及时伸手捞住了那人的衣襟，那人这才扶着红莲的手臂站稳，并慌张地抬头看了红莲一眼。

        是一个艺伎打扮，留着齐耳短发、左眼眼下有一粒痣的漂亮姑娘。

        ——啊，这是那什么吧，就是主角每开一个新地图就总会出现一个引导类npc出来给主角带路介绍背景设定的那种情况？红莲好歹也是个衍生作品的主角，偶尔还是得有这种排场的。

        “抱歉，你没事吧。”红莲见这位npc领口有些凌乱，顺手拉正了她的衣领，“还没到工作时间吧？出什么事了……”

        “萤！”红莲话音未落，萤身后忽然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开口便喊出了这位npc的名字，“怎么了……为什么要跑？”

        被称作萤的女子浑身一僵，双臂颤抖着抓住了红莲的手，眼角似乎有泪落下来：“对不起……救救我……请救救我！”

        ——哦，原来是个英雄救美的剧情啊。

        见那男人张开双臂要向萤扑过来，红莲心中吐槽了一句这剧情也太老套了，老套得都有些寒酸。然后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肚子上，那男人便飞出几米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屋檐上跳下来两个吉原自卫队百华的队员，朝红莲微微点了点头，带走了那个被她踹昏过去的男人。

        ——“没想到会有女客来吉原呢。”

        十分钟后萤将红莲引到自己的居所，点亮了房内的油灯，请红莲坐到案边，动作优雅地托起一个酒壶来，往红莲面前的杯子里斟了大半盏清酒，“姑娘来吉原是找人？”

        “是找人。”红莲不好推拒美人斟酒的热情，端起杯子浅抿一口后随口寒暄了一句，“你在这里多久了？”

        “啊……没数过，我从小就在这里了呢。”说到这里萤微微歪头，昏黄暧昧的灯光映在她白如脂玉、弧线优美的颈侧上，“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外面的阳光了。”

        红莲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来：她从没到过这种地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刚才的寒暄似乎刺到萤的伤心事了，她干脆放下酒盏准备告辞：“萤小姐。”

        “叫我萤就好了。”

        “萤，很抱歉，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办，谢谢你的酒，我要……”

        萤却拉住了红莲的手臂，声线似乎有些颤抖：“姑娘，我真的很久没见过与我年纪相仿的、吉原之外的女子了，您可以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么？这顿酒我来请。很感谢您刚才救了我……没想到会被女孩子救。”

        红莲忽然转头盯了她一眼。

        萤被她盯得心中发毛：“怎么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客人？”红莲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言辞，“他对你做了什么？”

        “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萤有些害怕地垂下眼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红莲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我，你为什么怕到要逃出来？”

        萤心里有些慌——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迄今为止她只接待男客，也只知道如何接待男客，但是用接待男客的方法接待女客会不会让对方心理不适？

        萤决定实话实说：“其、其实也很常见，我是艺伎但不算卖身那一类，但是那位客人要对我动手动脚，今天也是，还没开店就来找我了，堵在我去店里的路上……所以我……”

        红莲沉默，右手几乎捏碎那只酒杯。

        “请您不要生气。”萤明显感到对方的气势变得更为凌厉了，吓得冷汗直流，“对不起，我只想您多陪陪我而已……我很久没有出去了，有几年没见到您这样……和我年纪相仿、可以自由行动的女性了。而且您还不嫌弃我是艺伎之身，愿意出手救我……把您请过来是冒犯到您了吗？”

        红莲盯紧了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红莲是作为武器被辗转卖到战场上的，有记忆时她就模糊知道自己已经被卖过好几手，主人也换了好几个，但从未有人将她当成【女孩】转卖过——除了joy4将她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江户女孩，把她送出战场的那次。

        人与人的际遇那么不同，当初那批女孩被阿伏兔解救了，但这世上也有或许从出生开始就未曾获救的姑娘，她们一直挣扎在泥泞里艰难地活着，不是在这片泥泞里淹死，就是和周围的泥泞融为一体。

        红莲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说她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或许是萤脸盘小巧、身量纤细的缘故，红莲总觉得她比自己要小一些。

        “萤，你想过要从这里出去吗？”

        “……什么？”

        “我问你，你想出去吗？”

        “……可是。”萤看上去很有些惊讶，抬起头来对红莲极力扯出一个微笑，“我已经是这里的人了，还能走到哪儿去呢？就算出去了也……”

        ……会被世人用奇异、厌弃的目光看待的吧？

        “有机会的。”红莲将端在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这吉原本就是靠压迫女人才建起来的牢笼——用压迫女人得来的财富造起来的牢笼，反而又将女人关在里面，我看这地方的主人真是老糊涂了。”

        神威和阿伏兔抵达吉原时是上午九时许，却因为吉原上方笼盖着一层厚重的金属罩，热烈刺眼的阳光都被挡在了金属壳外，穿着各色和服的游女们站在街道两旁，窈窕的身姿如同檐下的灯笼一般，使劲浑身解数释放自己身上所有的光和热。每当有行人经过，她们的笑声和她们的目光便一道游蛇似的牢牢黏在行人的身上，像是要用目光从那些行人身上生挖出些什么来似的，勾人的眼神底下还藏着几分贪婪。

        “真是的。”阿伏兔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还好红莲那家伙没来。”

        “来了就要骂你色老头了是吧？”神威不喜不怒地瞟了他一眼，“她为什么没在这儿，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阿伏兔又挠了挠头：“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

        “连自己教了十年的徒弟都看不穿？”神威浅笑一声，“还是说，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脑袋里的想法，所以抢先一步把她……”

        “哎呀呀。”阿伏兔伸手拨了拨自己的额发，顺便借这个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这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姑娘大了自己要往哪跑我哪里管得住哇。”

        神威开口还欲再说些什么，街道尽头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位于街道末端的木制主楼被拦腰截断，尖耸的阁楼跌进比主楼低矮的街道，瞬间激起数米高的扬尘。

        扬尘中冲出两道身影，纠缠着一同跳出断楼，其中纤瘦些的那一个先奔向断楼外的屋脊，步伐有些重了，连着踩碎好几片屋瓦才站稳。

        阿伏兔愣在原地：“……那是，红莲？”

        那瘦一点的影子正是红莲。她站在屋脊上转过身，面对着高她一大截的凤仙，面上丝毫不见惧色：“这就是您现在的力量吗？他见了会失望的。”

        “当初我就说收留你这种小鬼不是什么好事。”凤仙冷笑一声，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他被红莲的脚尖扫到了面颊、踢中了腰腹，但她却除了气息不稳之外没有任何明显外伤，“红莲，看来是我以前小瞧你了，藏拙这一招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我师父教了我多少本事，你会知道的。”红莲笑了笑。

        “你为什么来这里？”凤仙不理会她的挑衅，“替你现在的上司来铲除我这个创建了第七师团的人吗？”

        “算是目的之一吧。”红莲踩着屋瓦一跃，右手大拇指向内侧收紧，其余四指并拢伸直向凤仙的眼睛刺去，“上面也有些忌惮您呢……谁叫您曾经呼风唤雨如今却甘居一隅，独自一人坐拥吉原这份巨额财富呢？”

        “原来是抢东西来了。”凤仙抓住她的手向后一折，预想中的胫骨碎裂声却并未传来，他抬眼一瞧，原来是红莲顺着他的力道整个人向后一翻，左手在他手腕上一推，右手随之脱困——她战斗时似乎以化力借力为主，和夜兔的主要战斗方式并不完全一样。

        “谁要抢你的东西。”红莲嘻嘻一笑，右手刚收回几寸就又突然伸出，抓住凤仙的手腕用力一折，这次是真的传来了骨折的声音，“我要抢的是神威想要的东西——凤仙，是你的命！”

        她话音刚落，脑袋一偏避过了凤仙的掌击，身子一矮一脚踹上凤仙的左小腿，同时迅速向后退开，躲过了凤仙几乎倾注全力的一拳。

        屋脊哗啦一声陷出一个大洞。

        红莲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凤仙之间的距离，正准备再次跃起的时候忽听正上方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红莲，战斗时陷进思考里可是会死的。”

        她猛地抬头，凤仙竟抢先她一步跳了起来！

        她小腿用力跳开了两三步，凤仙的掌击已经裹挟着劲风扑面而来——她仰头一避，左手托住凤仙的右手手腕内侧，右手抓住他的小臂向外一拨，总算是将他的力道卸去不少，接着顺势仰倒整个上半身，右腿抬起来猛地踹向凤仙的颈侧，却被他以左手格挡，抬腿猛地踹向红莲的小腹，她只来得及稍稍侧身避开要害，紧接着就被踹向屋脊的一角，眼看就要滚下屋檐，忽然有两股力道分别抓住了她的两条手臂，强行把她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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