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白

十月初十，十全十美，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在这样的好日子康平王纳了一位侧妃和一位贵妾。

        本来也没啥，但前几个月康平王和贵妾张姨娘的风流韵事可是传遍了京城，加上侧妃可是康平太妃娘家的侄女王三姑娘，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就在康平王府门前正热热闹闹的迎接侧妃入门的时候，同一时间一顶粉色的小轿来到康平王府的后门处，一个严肃的嬷嬷正在后门等着张姨娘入门。

        就在张玉容开心的踏入康平王府的时候，张祭酒打开了张家的族谱，将张玉容的名字涂黑，这意味着张玉容和张家再无关系。

        张玉容天真的以为她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张祭酒真的会把她逐出家门，等她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再无反悔的机会。

        自从白云寺那件事发生之后康平王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加上张玉容因为出了丑事被关在张家不能出门，秦语茵着实过了不少轻松的日子。

        碍于山上人多口杂，回到秦家第一时间秦语茵就把有人夜里悄悄进入自己房间的事告诉了陈氏，陈氏听完后怕不已，幸好那天夜里隔壁有事发生，不然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可惜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加上对方行事谨慎没落下什么把柄，陈氏只能让手下的嬷嬷多敲打敲打伺候秦语茵的小丫鬟们，防止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秦语茵被盯上这事陈氏放在了心里，转头就忧心忡忡跟秦文耀说了这事。

        秦文耀不是陈氏三言两语就能忽悠的，联想到突然被秦语茵发现的文殊兰，私会被众人看到的康平王和张玉容，秦文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事后康平王和张玉容得知自己被发现的原因，也曾怀疑过秦语茵，不过想到他们认识的秦语茵没这个脑子，也就打消了怀疑。

        秦文耀可不是康平王和张玉容，他可不会小瞧的自个儿的女儿。

        故而他私下找秦语茵想聊一聊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道他刚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就开始悲痛欲绝的哭，哭的他心疼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等秦语茵忍住泪水，秦文耀就听见秦语茵沙哑的说：“爹，这件事的确是女儿算计的，不过女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好好好，你慢慢说给为父听。”秦文耀温和的说。

        秦语茵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又擦干眼泪才说：“爹爹可还记得女儿前几月发过一次烧？”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天晚上我都没睡好觉，生怕你烧出什么意外。”秦文耀想到那天就一脸后怕。

        那天是真的凶险，秦语茵整整烧了大半夜，要不是及时退烧，很可能真烧成个傻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那个梦里我看到我喜欢康平王是被康平王和张玉容算计的结果，康平王根本不是张玉容平时跟我说的样子，他那样做只是为了因我倾心好让我非他不嫁。”秦语茵说话的同时手死死地抓着裙子。

        每次想到那些年被蹉跎的日子，她都痛苦的喘不过气，不过为了不让秦文耀怀疑，她硬是忍住身体的颤抖。

        秦文耀看出女儿的异常，不过从只言片语中就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绝望，想到他曾经听过的一些传闻，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

        不过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秦语茵把东西都说出来，想到这里秦文耀继续温和的问：“然后呢？”

        秦语茵深深喘了几口气，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那天的记忆对她来说太黑暗了，那是她悲惨后半生的起点，每次想到她几乎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看到秦语茵的身体开始颤抖，秦文耀不想再逼女儿：“乖囡囡，若是你不想说就不说了，等你想说了再说可好。”

        秦语茵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她也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下一次她更没有勇气把这些说出口，她倔强的摇摇头：“不，爹爹，我想说，让我说。”

        可是秦语茵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根本说不了后面的内容。

        秦文耀见女儿不愿妥协，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茵儿你若是难受，我们把你娘喊来，你对爹爹和娘亲一起说可好？”

        秦语茵想了好半天，才点点头，虽然她不想让娘知道这些事，但她也知道没有娘在旁边陪着她，她真的很难说出这些事。

        虽说爹爹对她很好，但终究是父亲，远不如娘亲带给她的安全感足。

        得到女儿的同意，秦文耀连忙走到门口让身边的小厮去请陈氏到书房，说话的时候顺便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明白老爷的意思，立刻去后院请主母。

        陈氏听到小厮的话，对着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就让常嬷嬷跟着自己往书房走去。

        看到书房里的秦语茵陈氏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自家女儿娇生惯养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不过看到秦文耀对她使得眼色陈氏也知道不是追问的时机，她来到秦语茵的身边，把秦语茵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秦语茵终于不再僵着身体，轻轻靠在母亲的身上。

        看到秦语茵不再紧张秦文耀这才轻咳一声，有些为难的开口：“茵儿，有没有感觉好一些了？”

        秦语茵点点头，搂住陈氏鼓起勇气开口道：“在梦里我看到他们发现我虽然喜欢上康平王，但不愿和你们提起这件事，就设计在康平王府设宴的那天让我和康平府有肌肤之亲。”

        说到这里秦语茵眼睛流露出恨意，不过秦文耀和陈氏都当做没看见继续听秦语茵的话：“特别是张玉容得知前一天夜里我发了高烧，第二天硬是让贴身的丫鬟来秦府请我去赏花宴，目的其实是保证我不会缺席康平王府的赏花宴。”

        秦语茵说到这里流下了泪水，她呜咽着说：“我高烧刚退整个人都不舒服，那天赏花宴又特别的热闹，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康平王从水里抱了出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商量这件事如何处理，而在你们商量的时候张玉容就在我耳边不停灌输我会被带回老家，再也不能和康平王相见这些话。”秦语茵断断续续的把当年发生的事一点点的说了出来，听得秦文耀和陈氏两眼通红却不敢流下眼泪。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落水又烧起来的关系，我在张玉容的教导下直接冲到了厅堂，表示哪怕是做妾也行，只要能嫁给康平王就可以。”说完这句话秦语茵头一转抱着陈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氏一边轻轻拍着哭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的女儿，另一只手死死捏住椅子的扶手，若果不是秦语茵在她怀里哭，她早就发火了。

        秦文耀则死死地盯着地砖，他怕自己的眼神吓到了他的宝贝女儿。

        许久过后秦语茵忍住了眼泪才继续说：“爹娘疼爱女儿，自然是应允了女儿的请求。”

        “只是王府中的生活实在过得很累，康平王的宠爱虽然让我有过短暂的开心，但也成了王妃和其他人对付的理由，我活的越来越累。”秦语茵的声音开始变得平缓，却更让秦文耀和陈氏心疼。

        “再后来我，”秦语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再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下我才知道康平王和张玉容的算计，也知道他们早就勾搭上了。我迟迟不肯开口告诉你们我喜欢康平王的事情，他们又知道通过正常的方式我不可能嫁给他，这才费尽心思算计我入府。”

        “而康平王一直对我好不过是为了让爹爹和大哥提携他，好让他官运亨通。”说到这里秦语茵淡淡笑了一下：“可惜他没想到爹爹和哥哥们固然疼爱我，并不会因此失了原则在朝堂上帮他。”

        “他每次失败后都会对着康平王妃抱怨，康平王妃就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我。我虽不说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但张玉容总会用各种方法让你们知道我过得不如意，以期望爹爹和哥哥们妥协，家里因为我过得一团糟，我对不起爹爹、娘亲和哥哥们。”说完秦语茵又缩进陈氏的怀里默默掉眼泪。

        至于秦语茵为何会算计康平王和张玉容已经没有再解释的必要，秦语茵是单纯并不是傻子，发现自己被算计后自然会做出应对。

        而且那时候她就算把这些话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只会当她发烧发糊涂了做了一场噩梦。

        但当她精准的算计了康平王和张玉容后，可没人会把她的话当成假的。

        自古以来就有预知梦这一说法，秦语茵趁此机会把上辈子的经历都推到预知梦上，她认为爹娘就不会怀疑她说的那些话了。

        她根本没想到她的状态太差了，根本不像是做梦，而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加上秦文耀又知道一些内情，自然明白在秦语茵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自幼信佛的妻子，秦文耀大概也明白秦语茵是如何得到这份机缘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秦文耀来说秦语茵如何得到的机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抚慰小女儿的痛苦，以及如何让康平王府和张玉容付出代价。

        秦文耀也知道秦语茵隐瞒了些事，但看到秦语茵糟糕的状态并没有继续问，那些隐瞒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出来，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让秦语茵继续哭才是最重要的事。

        秦文耀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对秦语茵温和的说：“囡囡说的爹爹都知道了，囡囡放心这只是一场梦，都已经过去了，你看张玉容已经进了康平王府，康平王也受人非议，他们不会再出现你面前，梦里的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了。”

        陈氏也温柔的说：“对，囡囡不用怕，有爹爹和娘在，他们不会有机会来打扰囡囡安静的生活，囡囡也不会再被他们算计。”

        秦语茵听到爹娘的话心里一松，整个人都没了什么压力，直接昏睡了过去。

        这些事埋在她心里好几个月，秦语茵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今总算能睡个好觉。

        秦文耀和陈氏对了个眼神，陈氏唤来常嬷嬷和小丫鬟们把秦语茵抱回了她的寝室，这几日就麻烦孩子她爹在书房住了。

        待秦语茵被送走后，书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打开，里面走出的赫然是秦语茵的大哥秦语轩。

        秦语轩对着秦文耀和陈氏作揖后坐到了陈氏对面的椅子上，他到书房的隔间还是陈氏让彩霞通知他的，之所以没出现是怕秦语茵压力大。

        看到目光森冷的父亲和一脸痛苦的母亲，秦语轩又何尝不恨，看着被指甲掐出血的掌心秦语轩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小妹受的苦可比这个要疼上千百倍。

        良久秦文耀才哑着嗓子说：“茵儿说了这是一场梦，它就是一场梦。”

        陈氏长长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将恨意压入心底：“主君说的是，这就是一场梦，一场救茵儿脱离苦海的预知梦。”

        秦语轩知道爹娘的意思，虽说这件事除了秦语茵和他们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但秦语茵说这是梦，它就只能是梦。

        “孩儿知道，妹妹得上天垂怜，不忍她踏入火坑，故而降下预知梦让她脱离苦海，此乃幸事。”秦语轩顺着爹娘的话说下去。

        不过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只是借口，只要秦语茵能舒服一些，预知梦就预知梦呗。

        对他们而言，预知梦也好，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也好，康平王府和张玉容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十月初十是他们特意为康平王挑选的好日子，就算康平王妃不满意又如何，她的上面可还有康平太妃这尊大佛呢。

        这样的好日子王侧妃和张姨娘同时入府，身为太妃侄女的王侧妃又从正门入府，就是秦文耀他们走的第一步棋。

        康平王妃不是自诩康平王的真爱么，他们到要看看，有了同样正门入府的侧妃和早就和康平王勾搭上的姨娘，康平王妃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和她们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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