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无赖你

一亿年前——

        一阵清风吹过，顿时，在那葱郁林海之上，一道道巨大的绿浪，便是由远及近的扩散开来，高树耸立的密林之中，茂密的枝叶将黑夜中的月光遮掩而下，透过星星点点的斑驳树影，因此，粗略的扫过的话，还真是难以发现其中隐藏的东西。

        “呼——”

        压抑着淡淡痛楚的呼吸声忽然从林叶间响起，片刻后，树叶微微抖动，一张清新空灵的脸庞露了出来，脸色却是愈发苍白，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天空，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背靠着树干，额头之上，冷汗不断留下。

        少年长发在空中徐徐飘舞着，腰肢纤细无比，乌黑剔透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空间，修长的身躯完美无瑕，一袭水蓝色的羽衣映衬着粉嫩嫩的皮肤，高洁绝色，宛如腊雪寒梅，卓尔不群，傲雪欺霜。

        羽寒紧紧握着颈中之物，这是一块月牙形状的玉石，乍一看并无特别，但若仔细一瞧，便能看出玉石之上有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在流动，要是看久了，又会觉得这纹路像是活物一样，让人忍不住陷入黑洞之中，沉落深渊。

        但羽寒却不这么认为……

        他把它当成宝贝，因为这是娘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从六百年前，娘亲就失踪了，这块玉石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出去！

        入手处一片温凉，少年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怦——”

        心脏骤然一停，他预感到那个人要追来了，可是他却像手脚被束缚了一样僵立在原地，全身都在颤抖，想动，却什么也做不了。

        如同鬼魅一般，那道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羽寒的背后，冷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少年紧闭上了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他知道的，自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一点胜算都没有，他辛辛苦苦修炼了九百年，才不过是个玄阶灵皇，而身后这个人，可是地阶灵帝啊！

        这还打个锤子呀，一点动力都没有了好吗？

        羽寒想好了，如果自己死了，就把手中的玉石彻底粉碎，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然而过了许久，他却并没有受到蚀骨穿心之痛，于是悄悄睁开双眼，鼓起了平生的勇气，缓缓转过了头……

        入眼处是一片血雾。

        血雾逐渐散去，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出现在其面前。男子脸上有着面具遮挡，只露出眼眉部分，面具上淡淡的紫色花纹神秘而瑰丽，一双瞳眸是深邃的红色，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有种令人灵魂深陷的感觉。

        羽寒却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有些疑惑……

        “这么看着本君做什么？觉得本君为何不杀了你？”

        那人嘴角微微上扬，话语中透着几分杀意与戏谑，但声音却很好听，有一些磁性与空灵。

        羽寒一愣，点了点头。

        他却不笑了，换了一副肃杀的模样。

        “交出来吧，本君不杀你了，那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不如命重要吧？何必呢？”

        何必呢？

        羽寒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这三个字，何必呢？

        但他就是不甘心啊……

        少年的眼神再次变得冷了起来，冷的像冰，像这注定不寻常的黑夜，像一颗堕入了地狱的心。

        转瞬间，他的目光却又变得柔弱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声音透着些许稚嫩。

        “好啊，那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哦，你要是杀了我，我可是做鬼也会纠缠不休的呢。”

        羽寒笑着取下挂在颈上六百年的那块玉石，递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少年想通了，正要伸手去拿，却见其手掌突然紧握……

        一团紫色的纯净火焰自其手中油然而生，若九幽而来，燃起燎原之火，连周围空气都随着火焰变得扭曲起来，所过之处空间炸裂般破碎！

        羽寒目光凌厉如刃，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聚九幽琉璃焰，向前一扔，下一刻，步伐轻盈若凌波微步，转身飞快往后跑！

        神秘人受了一击，却伤害近无，他迅速意识到少年骗了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巧妙的弧度，兀然融入一片血雾之中。

        “呼——呼——”

        羽寒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离魔爪，可也不能往族中去，灵狐族还有爹爹和念儿，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是爹爹，也绝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不能连累族中的那些人……

        逃！只能逃！往死里跑！

        可好景不长，过了几秒钟之后，磁性的声音再次在少年耳边响起。

        “小狐狸，本君可没那么多耐心了。”

        羽寒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镰影寒光向其飞奔而来，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格外狰狞的血痕，鲜血淋漓。

        “噗——”

        难以忍受的剧痛使他猛地吐出一口污血，玉石之上染了一层殷红。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个威严而又温和的声音——

        “跟我走！”

        羽寒无声地点了点头。

        于是下一瞬，脑中天昏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微风拂过杨柳，夜色阑珊变为红霞漫天。

        “我这是……在哪儿？”

        莹目缓缓睁开，眼睫微眨，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小狐狸？小狐狸？”

        眼前的少年微笑着，灵动的眼眸中像是包含着星辰大海，羽寒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瞳眸，忽而眸光轻闪，却又暗自一惊――

        这人的眼睛是……

        赤金异瞳？

        少年全身透露出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却暗含几分淡淡的难以察觉的孤寂气息，一袭银白色的长袍包裹着他那完美的轮廓，恍若来自幽冥的眼眸如宝石般镶嵌在他那张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上，却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就像是上天的宠儿一样，拥有精雕细琢般的身材，英挺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

        一抹阳光微映在他的瞳眸上，闪现出柔和的金色光晕，动人心魄。

        不知道为什么，羽寒对这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的亲切感。

        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将眼前此人与儿时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合，不禁脸颊微烫，可惜……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却非心上人。

        “什么情况！”

        羽寒这才发现……

        他居然恢复原形了！

        草地上匍匐着一只娇小的淡紫色的狐狸，狐狸腹部和耳尖的毛是雪白的，可偏偏身后长了九条尾巴，一双清灵的眼瞳滴溜溜地转动着，低低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自其小嘴中传出。

        “唔咿唔咿……”

        小狐狸可怜巴巴的望了望自己的身体，似是在述说他的委屈……

        我堂堂灵狐族少主，年仅三百岁就化形了，如今九百岁，怎么又变成狐狸样子了！

        羽寒深呼一口气，平复下内心。

        稍安勿躁，九百年的道行不是白修的，冷静一下，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先是因为玉石被追杀，然后一个神秘的声音出现，他就到了这儿，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对了，玉石，玉石呢？！

        “呼——”

        小狐狸望着怀中的玉石，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在就行。

        “咦？这儿怎么有块石头？”

        少年的声音传来，羽寒狐耳迅速耸起，暗道一声不好。

        可惜慢了一步，他刚反应过来，玉石就让那少年给抢走了。

        于是某狐暴走了……

        一个两个都想抢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是吧？

        做梦！

        他瞄准少年白皙的手，一爪子挠了过去……

        “哧啦——”

        少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抓痕，表情微怒，但却很耐心地把玉石放到羽寒的身边，这才抱怨起来。

        “狐仙哥哥，我知道这玉石估计是你的什么宝贝，但就算你是男主，也不能随便抓伤人啊。”

        羽寒舔了舔小爪子，望向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眼神中尽是寒芒。

        清风拂过少年脸庞，他又笑道：“狐仙哥哥，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你前世的情人……”

        少年还未说完，一记无影狐爪便朝着他迎面飞来，千钧一发之际，他闪身向后一避，万幸躲了过去。

        羽寒眸中怒气四溢，杀机暗藏。

        信不信本少主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鄙视地瞥了这无赖一眼，他闷哼一声，转头就要走。

        可是被某个找死的拦住了。

        少年似乎是想要抱起他，不料被他躲过去了。

        “你受伤了，跟我回家，我帮你包扎一下。”

        羽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

        娘亲说过，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就算是妖孽至极的美男子也不行！

        少年撅了撅嘴，一脸委屈地望着这只小狐狸。

        他又指了指自己手背上的几道抓痕。

        “我真的不是坏人，你看，你抓伤我我都没跟你计较，狐仙哥哥，乖，听话，你这伤不治不行的。”

        羽寒气闷，嘟起小嘴，背过身去继续无视他向前走。

        鬼才会理会这无赖！

        不过刚走没几步，某狐就真香了。

        “哥哥你知不知道，到了晚上，这林子里的孤魂野鬼可不少啊……

        你现在又受着伤，要是一不小心……”

        少年的语气真挚无比，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羽寒停下脚步，轻轻舔舐了一下伤口，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要是这无赖说的是真的，那他一不小心真的死了，还怎么找娘亲？

        可是……

        他抬头望了望天。

        黄昏已近，落日残霞，漫天红遍，层云尽染。

        快要天黑了啊……

        少年依旧温柔地看着他，眸中像是碎进了璀璨星河，熠熠生辉，羽寒眨了眨眼，极不情愿地伸出自己淡紫色的小爪子。

        哼，你要是敢对本少主做什么，就等着被红烧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本少主才不是屈服呢！

        少年的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羽寒，笑容如和煦春风，暖风沐阳。

        “果然，爱是不会消失的。

        我叫离殇，请多指教！”

        离殇微微一笑，虽然他听不懂狐语，不过大体也明白羽寒是愿意跟他走的，所以他轻轻抱起了这只小狐狸，然后……

        二话不说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前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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