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我接连请了好几天假才去上班，不光是借由我妈生病要照顾，而是，能让自己冷静几天，带着情绪，始终是无法让劳累麻痹自己。

        史丽莹和我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平时开会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偶尔还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中午，史丽莹邀我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很爽快地答应了，正好和她聊聊这几天工作的事。

        “winnie，不好意思，二期开盘的策划方案本周内一定出来，要不然让你都没法交待了。”

        “行，我出差刚回，这几天你不在，戚总也不在，戚董回首城大半年不会来，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争取本周内提交方案，本月内方案报审通过，就赶得上计划结点。”

        “哦，是吗？一般开盘计划我们至少提前半年要做好筹备，戚总不急吗？”

        “戚总有自己的节奏，他不是个爱急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哦，是吧。”

        “不过，他今天来了，说来也巧，你回来上班他也回了。”

        “是吗？他也请假了？”

        “你还不知道？他住了好几天的院，高烧。”

        “哦……怎么……哦……刚知道。”

        “难得你们都在，下午给你们约个会，把工作思路沟通一下。”

        “不用了吧，我们部门内部先整理清楚，再汇报。”

        “如果都不是老板想要的呢？怎么办？所以，大家需要先和老板沟通，确定好了方向，才好往一处使劲啊！”

        史丽莹说的道理，作为职业经理人哪有这点不懂的规矩，无论如何，即使是硬着头皮，也要把工作顺利地向前推进。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专心埋头吃起饭，史丽莹觉察我没有平日那般欢颜，就开始打趣道：“最近怎么不见兰家少爷来找你啊？怎么，你们吵架啦？”

        “没有，兰氏的压力也不小，他应该很忙。”

        “那你更应该关心关心别人呀！要不，今晚约他一起出来吃个饭？”

        “约他？我俩单独约，顺便出去走走不好吗？省得你受刺激。”

        “怎么，你是在小瞧我没人追吗？到时候我也带一个，看你还得意。”

        “真的啊？那一定得见！到时我请客。”

        “行，把荷包装鼓点，就这么说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们刚刚聊热，史丽莹突然向我敛了个眼色，我扭头一看，戚宁晨正端着餐盘朝我们这边走来。

        “endymion，这里！”史丽莹举起手打招呼。

        我立即低下头，猛扒几口饭，想尽快将碗中所剩的饭菜吃干净。

        还没等戚宁晨坐下来，我已经端起餐盘站起来，笑着对史丽莹说：“戚总，winnie，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吃！”

        史丽莹又说了两句什么，我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像个失魂落魄的逃兵，一心想着怎么从戚宁晨肩旁匆匆溜过。

        刚一回办公室，崔西就急吼吼地冲进来，“勤姐，勤姐！”

        “怎么了，看你急得！”

        “我刚听开发部的人说，戚总确定要把二期开盘计划提前。”

        “什么？一期还没清盘，二期计划不是年底吗？准备提前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只知道很多部门都怨气冲天的，这样一来，不仅要把我们开盘的计划和节奏全打乱，其他部门的进度也要跟着我们的计划同步提前，这是要被骂死的节奏啊！完了，完了，疯了！”

        “先不着急，下午开会我们沟通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勤姐，戚总事先没和你透透风吗？”

        “没有。”

        “是不是戚总还在为上期的营销方案不满意的事生气啊？”

        “别想多了，去把下午要汇报调整的活动方案再看一下，准备充分，要经得起挑战。”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我也跟着冷静冷静。说好不带情绪，但在上次的会上，我都没做得很好。放在以前，sandy提的意见和要求我都可以慢慢消化，但换成戚宁晨后，却变得很难。

        第一期开盘尾盘至今未清，这种效率足以证明第一期营销策划方案并不理想，没有任何理由，这么急着推二期，营销策划更加艰难。幸好早有准备，二期开盘方案我加班加点提前出了初稿。

        我心虽有不爽，但是老板有提前的想法，我应该换成他的立场去考虑。预算、成本、资金回笼等等，这一系列问题像一座座大山压着，思考的角度、宏观的格局，都需要更全面地去做审视。

        想到这些，就像服下一道安慰剂，隔了一段时间的气也就逐渐消了，下午的会应该可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可是谁也没料到，下午的会议刚开始，戚宁晨就一直绷着张脸，等我们汇报完了，他的脸立马翻了。

        他推翻了我们准备好的好几套营销方案，总结就是要取消第二期开盘所有的优惠政策，并且时间要求提前至上半年完成。我一听马上就要炸开了，方案都迟迟不能确定，怎么个提前法？可我还是忍住了，尽管以往销售的项目不曾有过这般苛刻的政策。

        “戚总，如果没有任何活动，我们很难和竞品项目竞争，销售的压力会很大。”崔西还想据理力争。

        “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活动的形式仅仅是局限在让利、折扣和礼物上，那还不如不做。”

        在场的无人再敢出声，会场一度鸦雀无声，各部门负责人不住地捏手心，头低得快挨到了桌子边。今天本是谈二期开盘前置的整体铺排计划，却成了营销部的□□会。

        我沉着脸一直也没说话，视线直射在史丽莹身上。

        “cynthia，作为资深营销策划人，没想到水平不过如此。你要知道，戚氏重金聘请你过来，不是让你拿着戚氏的钱打水漂的，你的老东家不是在我面前夸你有多能耐吗？那就拿出来看看，不要只是虚有其表！”

        “是，第一期开盘效果不佳，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虽然时间突然要求提前，但我们还是完成了二期开盘的策划，如果方案有什么不妥，我们会马上调整。在还没有最终疏理出结论和得到您的指示前，也不至于这么数落人吧？”

        “承担？怎么承担？你以为是扣你的奖金就能承担整个项目资金运营的吗？突然提前？什么叫‘突然提前’？二期开盘的前置议题，已经在例会上讨论过了，不是吗？不要总把大话说在前面，要的是行动，把你追求爱情的精神拿出来放在工作行动上，难道不会事半功倍一些？”

        “你…”

        瞬间，四周发出一片唏嘘，不仅在坐的其它部门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连本部门营销的同事，一时间也生出不小的骚动。

        我愤愤地看着他，一张满脸写着对我不屑的表情，这表情并非他日常有的，而是从未见过的。

        戚宁晨本就生的五官立体明朗，却配在了一张冷峻的脸上，给人一直都是事不关心，人情凉薄的印象，如今这张脸却由凉薄演变成了刻薄，让人更加猜不透哪张脸才是真实的。

        我本就不是会被几句话打倒、知难而退的人，更何况戚宁晨突然这般的针锋相对，不免让人很难冷静。于是我忍了再忍，克制住自己跳起来掀桌子走人的冲动，虽气得已是满面红光，泪水打转，但还是准备接下军令状，打场漂亮的翻身战后再潇洒转身。

        可还没等我情绪调整好，戚宁晨又发话了：“平日里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尽说些和工作无关的，过于纠缠，再有下次，就滚回兰氏！正好兰氏有人愿意庇护，靠着这点庇护不是还可以继续往上爬吗？不过，这种上位方式会不会令人信服，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错，兰简贤是给我很大支持，那是因为他是我男友，可以了吧？正因为不想再麻烦他，我才来戚氏；正因为他相信我可以做的很好，才放心让我过来。我们感情很好，彼此信任，就这一点，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相处得非常默契，我们……”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

        “是戚总先提的！但需要说清楚的是，不需要任何人庇护，我也可以做的很好！即使苟延残喘，我也不会轻易退缩！请戚总大可放心，也请不要再拿别人的私事出来说些有的，没的！”

        我的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手指掐出了血痕，之前的手掌旧伤再次复发。此时史丽莹正向我不住地使眼色，轻摇着自己的头，示意让我冷静，等我察觉到时，已经有些晚了。

        戚宁晨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嗤了一声，睥睨地扫了一眼，而后丢下一群开发项目组的人，扬长而去。

        大家看老板都走了，也就各自夹着本子散了，只是他们还在轻声嘀咕着些什么，没完没了。

        史丽莹看我一个人还呆坐在那儿，特意绕了一圈回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又轻拍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我握上她的手，抽泣不止。

        直到很晚，我还呆坐在会议室，整个人像只丧家之犬，但仍没停止胡思乱想。

        戚宁晨当年离开昌城去美国留学，为何如此匆忙？忙到真连打一声招呼的时间也没有？忙到整个人要彻底消失？如果说戚宁晨是个渣男，是个玩弄感情的高手，不想负责就不负，何以至于不敢见人？再加上重逢后，戚宁晨整个像变了人似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

        这些都并非常人所为，更何当年他家应该是举家迁移，那时我找到他住的别墅区时，保安确实告诉我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直到我妈住院的那晚也只探到了一点相关的消息。我独自回到小区还没上楼，正好接到秦歆电话，她托人找张校长的事终于有了音信。我飞奔赶到机场，此时张校长正要进安检，他不肯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真赶时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只打听到戚宁晨的爸爸当年在昌城市身居要位，后来全家移民去了美国，很仓促。再后来在美国发生了意外，一个毒驾的人，把戚家的车从高架桥上撞入大海。当时新闻在美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车上坐的是戚宁晨的爸爸戚雪松，而开车的正是戚宁晨的二哥——戚宁溢。

        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犹如晴天霹雳，换做是谁恐怕都不想再提。张校长神情凝重，哀叹一声进了安检，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悲痛不已……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其中疑点重重。时隔六年，他们戚氏首返昌城，第一个目标就是和兰氏合作，遑论是不是与我有关，单看戚氏的实力，据说戚氏在首城扎根多年，实力雄厚，不至于锅有莼鲈，却要与他人分一杯羹。这里面明显感觉没那么简单，但是目的究竟是什么，又丝毫摸不清头绪。

        出神的时间，崔西来过几次，我都没理她，只顾想把零碎的片断整理成细节，做出各种猜想，最后一次她说下班她先走了，我才缓过神，但仍是满头雾水。

        突然想起今晚约了史丽莹吃饭，在长叹一声后拨通了兰简贤的电话，半小时后，兰简贤已经在公司楼下等我。

        我去叫史丽莹一起下楼，她先是一愣，尔后才说：“你没事吧？还以为晚上你不去了呢!”

        “说好的，怎么能爽约呢？”

        “行，那我可得吃顿好的。”

        “没问题，想吃什么？”

        “日料！就那家‘影星城’新开的。”

        “走吧！”

        “你们先去，我准备好了一会儿就来。”

        “哦，那我先去订好位置，你快来啊！”

        “行，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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