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护花

班会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第一节课没什么特别。第一节课可见许炀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笑的特别明显。

        苏意一般都是在第二节晚修临下课十五分钟的时候回家。许炀第一天在一班上晚修，张扬还问他：“许炀，你上到几点？”

        许炀：“班长上到几点？”

        张扬说：“班长九点四十五就走了，雷打不动，咱们班走读生少，其他几个第一节下课就走了。”

        彼时许炀啃着一本地图册，说：“我和班长一块走，吸吸神气，容易进步。”

        对于未知的生物人类总是本能的保持距离，就像对于许炀，一班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他们既不像苏意那样无惧，也不像张扬那样无畏。

        这个道理许炀深谙，因此第一天下来他几乎没和别人主动说过话，如果一定要说也带着十足诚意，那么相对应的，他这一行为在别人看来就变成了距离感，他花了四分钟思考是要亲善融入，还是保持自我，就看到苏意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了。

        “班长。”

        “嘘~”苏意放慢脚步，“别的班上课呢。”

        许炀踮起脚尖鼓了鼓腮帮子，表示知道了。

        教学楼前的大屏滚动着新式“劝学”，最边上是高考倒计时和当日时间。

        “你怎么也这个时间走？”苏意往车棚那边走，许炀很自然地跟过去。

        “向你看齐，勇争第一。”

        “噗，这都哪听的。”

        家属楼有人下班回家，和他们反向而行，教室办公室以及大屏投射的光将两个人的影子四分五裂，秋来夜长，可似乎接替知了唱秋日末歌的蟋蟀也眠去了。

        “你找好人了嘛？”

        “和他们说了，能不能来不强求。”

        “确实，这个属于自己意愿，而且安全起见，家长们那一关过不了也是正常的。”

        “嗯。”许炀腿长步子也大，他故意迈的小一点，和苏意平行，“才和班长认识两天，已经麻烦你不止两回了。”

        苏意笑：“正好都让我碰上了有什么办法，哎，明天出周测成绩，你那前四名靠不靠谱？”

        许炀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和孔夫子念叨过了，至于他听不听得到我就不知道了。”

        “你信这个啊？”苏意惊诧地问。

        许炀笑了：“逗你的，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我政治考试九十五往上呢。”

        “呵。”

        据说今天门卫老张和许卫军聊得不错，出校门时老张还调侃说：“英雄回家啊？”

        苏意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许炀无语：“张叔，给点面子。”

        “面子？里子要不要？”

        “要呗，不要白不要。”

        “你就贫你那张嘴吧，告诉你啊，不管什么时候打架都是不对的，以后管着点自己的拳头。”

        许炀吊儿郎当地：“知道啦。”

        老张也不和他多说，叫了苏意一声：“回家路上小心点，别戴耳机了。”

        苏意应道：“知道了张叔叔。”

        苏意已经骑出去几米远，许炀忽然问老张：“张叔，你自行车接我用用呗？”

        “干什么？”

        “当护花使者。”说完跨上老张停在校门口的自行车往苏意那个方向去了。

        老张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你那点司马昭之心当我看不出来呢，德行。”

        许炀刚追上来的时候苏意往旁边让了让，看清人之后问：“你怎么过来了？你哪来的车子？”

        许炀：“这边路灯不亮，又不好走，我送送你，这是张叔的车子。”

        “这条路我都走一年了，闭着眼都能回家，你不用送我，赶紧回去吧。”

        许炀不走：“你帮我这么大忙，我送送你应该的，放心，我一会儿三分钟就能回去。”

        “啊……我……明天去学校再说吧。”苏意把车子蹬的很快。

        离小区还有五十米的时候许炀停住目送沈时和进小区，才掉转车骑回去。

        这一举动在苏意这里再次标上了朦胧的标签。

        爷爷对电视的执念就像苏意对卷子的执念，总觉得电视边缘之外还藏什么东西，歪歪头或者把电视打碎就能看见。

        苏意强行把爷爷从椅子上扶到沙发上，冲屋里喊：“妈，爷爷又往电视里爬了。”

        从卧室出来的是爸爸苏寰，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还是冲苏意笑笑：“就那样，怎么说都没用，你快回屋洗洗睡觉吧。”

        苏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过苏寰了，有些想念，她应着往房间走，问：“爸爸，你现在工作很忙吗？”

        苏寰：“有点忙，主要是生意刚刚有起色，就像土里刚长出来的芽，得好好看着。”

        “你成功了？”

        “快了，爸爸相信只要好好做，就一定能成功。”

        苏意回屋放下书包拿着洗漱用品走出来，苏寰坐在沙发上陪爷爷看电视。

        苏意走过去：“爸爸，昨天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学生，他想打篮球，但是学校不允许高三参加运动会，他和他的朋友去找王平之老师，结果吃了闭门羹。”

        苏寰：“你帮他了？”

        “嗯……我一开始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想在运动会上打篮球比赛，我问他，他说打篮球是一件和学习一样重要的事，我其实没有特别明白，只是一知半解，但我还是帮了帮他。”

        “现在后悔了？”

        “没有。我就是一直在想医生说我不能想太多事情，会引起并发症，所以我只能在学习和其他里面选一个，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病，他的世界是正常的，我想……试着了解他的世界，我想知道在他的世界里可以同时想两件事是什么感觉。”

        苏寰温柔地摸着苏意的头顶，很久才说：“其实你也做得到，就像你爱爸爸妈妈爷爷还爱学习，这不就是两件事吗？”

        “不一样，我现在没有并发症，所以我没有想两件事。”

        苏寰说不出话了。

        “洗漱去吧，快十点半了。”

        “嗯。”

        苏意睡前流程是固定的——洗漱或洗澡——吃药——听助眠音频。

        这种助眠音频国内并不流行，还是医生特地为她找来的，有雨声、低语声、写字声、模拟声……

        许炀回家早了。

        转班之前他都是等第二节晚修下课再待到学校关门前几分钟才抓着书包往下跑，老张会给他留门，反正他家离得近。

        今天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出来，去苏意家来回也就二十多分钟，他还把车子蹬的差点飞起来，综上，他回家比平时早了近五分钟。

        许卫军在处理工作，褚莹莹在做瑜伽。

        许炀开门进来在玄关处换鞋。

        褚莹莹换了个姿势，说：“回来了大英雄，比平时早啊。”

        许炀把书包挂在鞋柜上面，掏出今晚需要背的知识点走到客厅拿了瓶可乐，看到旁边桌子上的苹果，他把可乐放下换成了苹果。

        “一班压力大，早点回来换换脑子。”许炀问，“妈，你这苹果哪买的？”

        “有压力才有动力。”褚莹莹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你看人家苏意，当着班长还是第一，你说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就那么优秀呢？”

        许炀随口接话：“因为她是苏意呗。妈，你这苹果哪买的？”

        “对，因为人家是苏意，我和你爸啊对你这叫许炀的就很随意，只要你健健康康别惹乱子，管你是逆袭还是末尾，我们都知足。”

        许卫军听到这话笑了笑：“不过好在咱们儿子争气，这也是状元班的，还是挺厉害。”

        褚莹莹收起瑜伽垫准备回屋洗澡，许炀追上来：“妈~”

        “超市超市超市，苹果不在超市买去哪买，问的全是废话。”

        许炀：“……”

        许炀：“那，小区门口和那边集上的好吃吗？”

        “好吃啊，你手里那不就是小区门口买的。”

        “那您说超市……”

        “超市天天有，小区门口和集上又不是天天有，不是你问这个干吗？你去买啊？”

        褚莹莹一叉腰许卫军肯定第一个到，眼神能飞出银河系去。往常许炀就闭嘴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学傻了，梗着脖子非问到底：“多少钱一斤？”

        许卫军：“……”

        许卫军：“十块钱五斤，行了，你赶紧回屋去，你妈刚敷完面膜，一会儿再给气出皱纹来。”

        许炀撇撇嘴：“爸，我真应该向您学习，做十全十美好爸爸。”

        “你先娶个媳妇儿回来吧，还好爸爸，你再打架你连媳妇儿都找不到。”褚莹莹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许炀两步迈进屋里“咔哒”反锁。

        没多久又跑出去：“爸，我月考考得好的话，你给我买辆自行车呗。”

        许炀的睡前流程是会变的，像昨天就没有学习，而大部分时间则是洗澡——学习——夜宵——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不到，全校第一和全校第十在校门口会晤。

        “班长早。”

        苏意觉得这个人出现频率有点过高了。

        “早。”

        门卫老梁从值班室出来，披了件军大衣：“苏意吧？我算着你该来了，哎？许炀，你小子今天有点儿晚啊。”

        苏意和许炀都跟老梁打招呼，进去后苏意问许炀：“你每天来的都很早吗？”

        许炀说：“看心情，心情不好想学习就会来得早，心情好了想学习，就会晚一点。”

        “哈？”

        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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