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习惯

许炀的朋友也不多，高一同班，高二分班，高二他决定好好学习之后有的也不来往了。

        邱康就是从他成为一匹黑马开始变的。

        许炀觉得这正常，谁都不想被超过，如果今天是他被超过了，他肯定也会不高兴，但如果把发泄口和解决事情的办法归入龌龊的一方，那他觉得这样非常恶心。

        裴天是猜测的，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许炀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报纸上，引来左边同学的不满，他拿起笔老实了。

        周测成绩根本不入老师的眼，这套周测卷子刚分析完，下一套就已经出来了，没人扣着周测不放。但下午上课的时候李文言还是把许炀揪了起来。

        “这次考了第七，不错，但我告诉你，周测和开学考全高三用的是一套卷子，月考可就是一班一套卷，其他班一套卷了，别骄傲，大家真正的实力都还没展示出来呢。”

        许炀知道这个，苏意和他说过，说一般来说高三一班不会半路进人，除非是一个人成绩特别好，能考到几乎满分，才会考虑给这个人做状元班的卷子，许炀钻了刚开学就窜进一班排名的空子，很公平。

        李文言说：“别人我都单独聊过，咱俩还没有，昨天晚上那不算，等有时间了咱俩好好聊聊，现在开始你把周测成绩给我忘了，踏踏实实学，咱们班的要求是只能进，不能退，哪怕排名保持原地，分数上去也算，看的就是分数，听见没有？”

        许炀点点头：“听见了。”

        许炀知道李文言话有所指，今天是九月十二，不算今天距离月末篮球赛还有十八天，但十五号之前要定人数上报，也就是说还剩两天。

        他都想在广播站呐喊一声。

        因为苏意不舒服，今天上课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其他人身上，周测凌菲成了第三，陆昭第二，七名往前就他俩换了换，其他的都还算稳定。

        陆昭首当其冲，回答不出问题也没苏意帮他，只能站着，跟小树林似的，站一片。

        按理来说语文课不至于，可谁想得到这一片小树林就因为一道文言文翻译题茁壮成长了呢。

        “这道题全年级对了九个，咱们班占三个，把苏意抛开，就两个，许炀考试的时候还不是咱们班的，说起来补了一个月课，咱们班就一个人答对了，谁呢？张扬。”

        许炀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厉害，他能做出来这道题是因为刷题太多，见过这篇文言文译版，他把译版背过了，是知道答案，不是真的会。

        他由衷钦佩。

        张扬被叫起来回答这个问题，李文言问他怎么做出来的，张扬说：“组词组出来的。”

        李文言“啪”的一声拍在多媒体大铁盒子上，苏意吓得慢慢爬起来。

        “说过多少次了，文言文翻译你要实在不会，你组词，你联系上下文，你平时多积累，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也组词了，可你们看看你们组的都是什么词，你们判断一下词性行不行？明明沾边了，你换个词就能得分，你非不要。”

        众人：“……”

        李文言：“许炀。”

        许炀二次站起来。

        “你怎么做对的？”

        许炀实话实说：“做题多，碰见过，记住的。”

        李文言把卷子卷成棍状指着许炀：“听到没，办法总比困难多，条条大路通高考，你们是一条都不想走，我说数学多做题，其他多背诵，那我没说数学不用背，其他不用多做题吧，你们那抽屉里全是数学题，你们有时间也做做别的，换换脑子。许炀坐下，以后万一碰到没做过的，也别忘了动动脑子。”

        许炀：“奥，知道了。”

        众人：“……”

        今天过后许炀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班是否能立足，反正在李文言那是已经上了重点观察对象名单了。

        放学后苏意终于动了动，不过没胃口，接了杯水趴在桌子上刷题，裴天来找许炀，许炀不在，苏意叫住他：“你们打球的事情怎么样了？”

        裴天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我和皓子这都得是有条件的，别人更不用说了。”

        “条件？什么条件？”

        “许炀给我们补课，月考的时候前进至少五十名。”

        苏意不懂：“成绩出来球都打完了，还有什么意义？”

        “就是家长的借口，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你们不退？”

        “许炀说他能行，我们信他。”

        苏意点点头：“加油。”

        她又趴下了。

        ——我们信他——

        苏意知道这句话从裴天嘴里说出来和从一班所有人嘴里说出来不一样。

        裴天是情感上对兄弟的信任，一班是单纯在惯性上对她能力的信任，说白了是对她在老师心目中地位的信任。

        除了成绩没有人实实在在相信苏意什么。

        而她能让别人相信的也只有成绩。

        许炀的世界在她眼里开始有了颜色。

        许炀给她带了杯奶茶，热的甜的，没有人对生理期喝奶茶好不好有概念，就觉得应该暖肚子。

        许炀猜着苏意不是胃疼，可他又不能问什么，干脆按“无知”来办。

        “你家胃疼喝奶茶啊？甜成那样对胃好？”裴天看傻子似的看着许炀，许炀翻了个白眼：“你不懂。”

        裴天也翻白眼：“就你懂，你这样要是都能追的上，我跟你打一辈子篮球。”

        “那你这辈子完了。”

        这辈子的事情终究长远，眼下的问题才是要紧的。

        “皓子呢？”

        “找人去了，楼下那层几乎都传开了，你要不要问问你们班有没有想打的？”

        许炀往一班教室看了看，摇摇头：“算了吧。”

        “那就再找找，咱们仨其实都算是二班出来的，只要家里没意见，郝老师就没意见，目前三个人，最少最少还差两个。”

        许炀盯着地面一角看了好久，忽然问：“师煜在几班？”

        “师煜？”

        “师煜在十二班。”裴天反问的话音才落，楼梯口转上来两个人，程皓和师煜——一个因病休学一年的复读生，“我以为你想不起我来。”

        师煜看起来比许炀还拽：“自从输给你以后到现在我几乎没碰过篮球，你要是觉得我行，我给你凑个数。”

        近两年了，那时候许炀刚上高一。

        “求之不得。”许炀笑说。

        裴天：“那就四个人了，怎么着也得再来一个吧。”

        师煜摊摊手：“我那帮兄弟们都大学了，我这没有。”

        程皓也说：“除了你们班，我问遍了，要么你就招呼上邱康。”

        许炀说：“我想想办法吧，谢谢你们。”

        “嗐！”

        小自习李文言过来转了一圈，许炀把情况和李文言说了说，李文言“嗯”了一声走了。

        许炀真不敢在一班下手，想都不用想，说不定有的家长知道了还会闹到学校里，告他耽误学习。

        这件事情从最初一群热血少年的青春梦发展到现在已经变味，变得有些荒唐，可那些来不了的也不是不想来，所以不论是几个人，提都提出来了，总得打完。

        怎么凑人呢？

        许炀把他认为可以的人想了一遍，最终落在邱康身上。

        下课后他到二班找裴天和程皓，又一块儿去十二班找师煜，他说：“邱康能来的话就他吧。”

        “你确定？”

        许炀点点头：“他要是想一块儿来学习就让他来，他打不了别的主意。”

        师煜自然不管这些，他就是单纯为了打篮球，他家也没个人管他，裴天和程皓虽然看不惯邱康，也还过得去，许炀说：“我找他吧，你们辛苦。”

        邱康在六班，对于许炀的到来整个六班都颇为惊讶，邱康出来。

        “有事？”

        “你能来打球？”

        “能。”

        “单纯来，没别的什么要求？”

        “许炀，你把人想的太复杂了。”

        许炀静静站着，邱康被他看的发憷，说：“行，就是你们学习的时候叫上我。”

        “没了？”

        “还有什么？”

        在许炀眼里邱康看重的只有成绩，就算对苏意也只能是成绩，心里不可告人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才想来找邱康。

        “没什么，那就定了。”

        “行。”

        许炀去了趟李文言办公室。

        回来时看到苏意从楼里出来，背着书包，许炀一步三格上楼，收拾东西后和纪黎说了一声，也冲了下来。

        “苏意。”

        这好像是许炀第一次大声叫苏意名字。

        苏意回头：“怎么了？”

        上课了，校园里归于平静，值班老师往教学楼走，他们两个往车棚走。

        “打篮球的人定了。”许炀说，“有那天说话不好听的那个。”

        苏意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定了就好，我又不打球，再说你们跟我道了两回歉，早忘了。”

        许炀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

        苏意笑笑：“不用，你快回家吧。”

        “你胃疼，能骑车吗？”

        苏意：“……”

        “能，吃了药已经没事了。”

        他们今天走的早，老张也有些惊讶，知道苏意不舒服叮嘱回去路上小心，没说别的。而自行车又被许炀拐跑了。

        路上苏意有些懊恼：“说好了今天谈你送我回家这件事的，忘了，明天吧。”

        两个人今天骑得都有些慢，许炀笑问：“有什么好谈的？”

        苏意：“我不习惯。我一个人惯了，不习惯身边忽然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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