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时机成熟

遇事不决，沉默寡言。

        华妃这一句话拆台，赵律歌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圆话，所以她保持了沉默，等着会说话的人出来接茬儿。

        华妃自知失言，一时懊恼之余却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说起设局这件事啊，鱼儿一旦入了瓮，很多时候她可比引鱼上钩的人还着急。

        果然，眼线熙春惦记着自家莲充依的指令，眼看这长春宫的母女似乎是有要和好的意思了，急忙横加插足。

        “华妃娘娘别生气，帝姬也是这些天心里不舒坦，不是有意冷落您的。做女儿的哪有不愿搭理娘的。”

        好极了。赵律歌就喜欢这样主动找参与感的鱼。

        “蕉绿，给我掌嘴十下。主子们说话，何时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资格。”

        被点名的蕉绿脆生生应了，就撸起袖子抡了上去。

        掌掴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可赵律歌却是看都不看熙春一眼，一双水灵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华妃。

        “母妃不如摸摸良心。我日日前去请安，何时冷落不孝过。”

        恰恰相反，这些天是华妃自觉理亏，借着设局的便利在躲着她。

        赵律歌其实很想说，自己早就知道华妃今生也会准备一个巫蛊大案来招待她。

        气愤之情久怒就不成怒了，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怨恨深藏。

        赵律歌也想说，她深知华妃的性子最是谨慎毒辣，不会轻信他人，可她赵律歌何尝不多疑。

        那七天的母女情深，两人都在演。

        她华妃两面三刀，表面展示亲热来麻痹赵律歌，背地里筹谋着杀机。

        她赵律歌当时也是袖中藏刀，明知华妃有小动作却假装不知，只等着华妃入了套，她就会站在道德高地对她一番勒索。

        都扯平了。谁也不是好东西。她这半斤哪里会和八两翻旧账？

        但是遥遥相望，谁也没说话。

        “原是母妃想岔了，竟是闹了这么多天。”

        久久沉默，华妃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轻盈的笑容，透过那双温柔攒着碎光的眼睛，能看见跳舞的灵魂。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华妃看着院子里那个小团子听了她的话眼睛分明一亮，却是脾气老大地重重哼了一声。

        一只小脚丫还得意地一下下用脚尖点着地面，像惬意的猫咪抖着尾巴尖轻轻拍打一样。

        华妃被她可爱得七荤八素。

        直到瞄了一眼脸肿得厉害的熙春，以及用刑完毕的蕉绿，这才想起自己的“爱仆”刚刚被“恶毒养女”打了。

        她只得忍住了释然和欢喜不让它们上脸，瞪着眼睛把自己的戏份演完。

        “先前本宫还觉得你不过是顽劣了一些，尚且孺子有救，如今看来是药石无医！本宫身边的人，何时轮到你替我管教了！”

        “怎么？一个奴婢我还管不了吗？”

        赵律歌眉梢一挑一波逗哏，华妃哪有不捧着的。

        也是瞧见了赵律歌手里的物什，得了灵感。

        华妃拔起妃位娘娘的气势就发作了起来。

        “你有什么管不了？熙春是个奴婢你管得了，你赵律歌是我女儿，我这个当娘的也得管管你。”

        “你不是爱跳绳吗？行，五十个，连续的不许断。今儿要是跳不完，膳食也别用了！”

        凌厉美人满头珠翠本就姿容无双，如今凤目之中含了傲气的冷笑，这朵荆刺玫瑰就越发显得毒艳。

        赵律歌半点不惧，甚至有点想笑。

        罚人跳绳？玩儿呢？

        偏偏满院的奴才此时都成了尽职尽责的搭戏人，跪倒了一地给赵律歌求饶。

        一时间喜剧的滑稽感更浓了。

        放眼满院，唯二站着的华妃和赵律歌憋着笑，隔着人群互换了一个眼神。

        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最爱的松子桂鱼~(′`)

        赵律歌抿着唇压下笑意，眼神官司与华妃打得亲昵，嘴上却是飙戏不停，语气桀骜。

        “跳就跳！蕉绿、熙春，给本帝姬滚过来数着。谁要是给我数漏了，仔细你的小命！”

        “好好好！你个熊孩子。五十个你就跳到死吧！”

        眼看华妃愤怒拂袖，竟是命令春华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要坐在廊上看着赵律歌跳。

        一院子的奴婢眼看着两位主子杠上了，心肝都在颤抖。

        也就是天穹国没有跳绳这种运动项目，华妃和赵律歌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群人当傻子蒙蔽。

        众人从没有尝试过摇绳起跳的感觉，哪里知道在赵律歌的那个现代世界，小学生的体测都是一分钟一百个才算及格。

        赵律歌这六岁近七岁的身体，对付五十个还真不难。

        此时他们只瞧见了华妃的疾言厉色，又打量着二帝姬是这么小一个孩子，只当连续跳五十个是多艰难的任务。

        熙春可得意坏了。真是因祸得福。

        她本以为这对母女是要讲和，却没想到挨了二帝姬的两下打，倒是让她们闹得更厉害了。

        此时熙春肿着一张脸，假惺惺地凑上来劝赵律歌。

        “帝姬还是别倔了，快和娘娘说句软话吧。娘娘怎么舍得真的这样折腾您呢？”

        小帝姬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熙春话音未落，那摇动起来的绳子已经呼啸着扬了起来。

        幸亏她退后得快，才没当脸挨上一下。

        惊魂未定的熙春咬着牙去看赵律歌，却见小姑娘跳得十足轻松，手脚之协调，竟是足尖刚刚离地，挥动的绳子就刚好摇过脚下。

        啪嗒、啪嗒，那落脚的声音非常轻盈，似是猫儿踮着肉垫踩过琉璃瓦一般轻微。

        端着娘娘发威的派头不能下场去活动，华妃看着那截舞出花儿来的绳子，很是心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看着撒欢玩耍的赵律歌，望跳止渴。

        “二十九、三十……”

        蕉绿与熙春交替报数，声音从呆板平直，一点点染上了惊讶和兴奋。

        她们谁也没想到一根绳能跳出这么多花样。

        双脚合并，两足轮换，交叉手摇绳……

        小帝姬成了灵动的精灵，一次次蹦跳到半空，一次次完成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式跳法，畅快淋漓的舞动着。

        青丝飞扬之间，那张红扑扑的面颊上无意识流露出了青春的笑意。

        无形之中所有旁观者都被感染，无意识地轻声跟着数了起来，又在心里期待着下一跳。

        “四十九、五十！”

        完美到达最终数目的那一刻，众口同声，竟是人人眼中有光亮，句句报数有笑意。

        华妃想抚掌夸赞，但她不能。

        没能如愿“收拾”到养女，她还要“恼羞成怒”一下。

        于是她恶狠狠咒骂了一声贱婢，对着熙春就是一耳光。

        被母女二人撒气的熙春表面上可怜巴巴，一双眼睛却盛满了怨恨。

        赵律歌捉住了那个恶意的目光，抹额头的手微微一顿，四顾满院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华妃身上。

        示威一般，小姑娘手中的绳子被她意气风发地往地上一掼，抬脚就往东暖阁走。

        “蕉绿，走！吃午膳！”

        局中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只感叹赵律歌胆大包天，可骨气和本事却又实在过硬。

        可是刚才借着挑衅的掩饰，匆匆互换了一个眼神的母女二人却是知道。

        熙春对她们两人已生恨意。时机成熟了。

        是夜，风起云涌。

        鬼鬼祟祟的蕉绿在主殿之外的花树下埋了个东西，四处张望，确认无人便匆忙离开。

        另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紧跟其后，很快就将土里的东西刨了出来。

        待看清那东西是何物之后，竟是满眼狂喜。

        写着华妃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这东西，她要是借着近身服侍的便利，放进华妃的寝殿，再禀告了主子来搜脏东西，长春宫可就完了！

        如此一思量，熙春立即把这娃娃塞进了袖子里，匆匆回了下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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