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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肆意


诚如战高峰所说,救人事不宜迟,十个人在皇城三万护卫精锐包围圈中,每一分秒都意味着生死,若要救人,她必须马上行动,必须全力以赴。

        而眼前这个战高峰,她也要留着,多一个人,多一份战斗力,就多一分救人的机会。

        她松开手,“好,今天我就留你一条命,若你家将军有何闪失,我再拿你祭他,跟我走。”

        战高峰松了口气,摸着麻木的脖子,看了一眼幔帘,才起身跟着青衣离开密室。

        眼前这个玄弧,又是一身密不透风的青衣从脖子裹到脚,方才幔帘卷开时,他分明看到两条身影,躺在软榻上的那人退入密室阴影,而飞身而出的青衣,是从虚空出现,这个青衣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黑衣楼全体精锐收到黑衣令,不计后果,全员出动,尽快赶往皇宫,救冷凌卫脱险。皇朝能破则破,不能破也非关键,关键是抢出冷凌卫。只要人抢到,立即撤离。

        冷凌卫既然敢骗她,也必须预见到后果。

        与此同时,还在皇陵的洛天涯也预见到了不妥,原来还人满为患的皇陵突然人迹罕见,除了十来个陪着她晃悠的兵士,其它地方根本不见人,就连远远还能看到的在祭天台上的那个不辨真假的冷凌卫也转眼间就不见了。今天的冷凌卫十分奇怪,一早就避开她,先是有密事要和青衣谈,要她回避,而后是要和花展熠对弈,不愿被人叨扰,要她回避。有军事秘密要避着她,也属自然,但为何平时不避,到了此刻可以并肩作战之时,反倒避开了她?她越想越不对,照冷凌卫平常所为,避开她,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为了她的安危。祭天台上的冷凌卫一消失,洛天涯再也坐不住,抓住一个在她眼前走过的兵士就问,“冷将军究竟去了何处?”

        那兵士支支吾吾,问半天顾左右而言其它,就是不肯透露冷凌卫的行踪。

        洛天涯失去耐心,摸出袖中锋驾在他喉咙处,“你最好实话实说,冷将军若身处险境,多一个人多一份生机,最好带上所有人一起上,不用留人在这里演戏给我看。你不必怕他责怪,就说今天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的,人活着责罚你,我会替你求情,好过下了地狱我杀了你去陪他。”

        那兵士心一横,“将军此刻应该已在皇城。”

        洛天涯心里一惊,手中刀差点掉地,“快带我去帮他。”

        那兵士摇头,“我不知道路,你杀了我也帮不了你。将军说了,你的安危重要过皇城,他若成功,会开城门来迎你,若失败,只能来世再见,请姑娘尽早离开。”

        洛天涯见他不像撒谎,失望地松开手,难道就什么也不能干,眼睁睁地等他的尸首吗?她不甘心!

        正在此时,她突然看到皇陵脚下有黑衣楼的人掠过,朝皇朝方向去了,她立刻紧随而去。也许跟着他们,可以找到冷凌卫。

        正在赶路的战高峰马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洛天涯,他心里这一惊胜过被玄弧叉着脖子的时候,要是被冷凌卫知道他把洛天涯带进皇城,而且还是共用一骑,他可有罪受了。

        洛天涯管不了那么多,说了一句,“救人要紧,快。”就一手抱上了他的腰。

        战高峰心里一凉,冷凌卫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战马飞奔,皇城门口在厮杀,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潜入皇宫的那些人的安危,所有其它都已微不足道。

        守秘道的人都已走空,此刻走秘道都已经太慢,战高峰带队跟随黑衣楼的领路人走秘道,洛天涯跟随黑衣楼的高手直接翻城墙而入,沿着民居的楼伢走最直的路直逼皇宫,皇城守军的飞箭追在他们身后,挡在他们路前,却不能阻拦任何一个人前进的步伐。

        皇宫,已近在眼前。

        皇宫深处,此刻已是一片大乱。

        跟随冷凌卫进城的护卫和原本已潜入城内的黑衣楼探子和天赫暗哨五十余人一小半在寝宫内,一大半在寝宫门口,湘皇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但形势却亦发险峻,湘皇不肯降,命令护卫不必顾惜他的性命,全力攻击,拿下这些入侵者,护卫队首领不敢违背皇命,却又怕冷凌卫的手下伤害湘皇,故而寝宫之外的护卫队如潮水一般在攻打寝宫,寝宫里面却是对峙状态,谁都不敢先动手。

        湘皇不在冷凌卫手中,冷凌卫身先士卒,在大殿门口带领手下抵抗皇朝护卫队的冲击,一旦被这一万人冲破防护网,进入大殿,即便有湘皇在手,他们今日也必败无疑。

        兵行险着,今日若不是险胜,便是全军覆没。

        他必须在援兵到来之前,守住大殿。

        四十几个人对抗一万大军,无异螳臂挡车。

        血,染满了湘皇寝殿大门口的台阶,尸体堆积如山,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湘皇护卫队硬是没能进前一步。

        但冷凌卫战队的守护力也在减弱,已经有人倒地不起,还站着的人攻势也已减弱。

        皇城指挥官看到了希望,再次下令兵士全力进攻。这一道坚固的防护网,很快就要被破了。

        就在此时,有黑衣一片压到,黑衣楼楼主北衣寒协同青衣一起出现在皇城上空,两人所到之处,皇朝守军如落叶倾倒一地,毫无还手之力。北衣寒目标明确,直扑皇城守军指挥官所在之处,而青衣则直奔冷凌卫所在之处,两人一到,冷凌卫这里压力顿减,反扑之力大涨。

        第一批援军到后不久,洛天涯协同第二批援军也及时赶到。

        洛天涯杀到台阶最高一层时,战高峰也已带队赶到。

        冷凌卫麾下三千兵士在正门攻击,余下六千尽已进入皇宫内部,局势瞬间扭转。黑衣楼六千除了散落各地来不及赶到的,其余人众也已杀入皇城。

        皇城守军阵脚大乱,余下兵力均加入混战,战火蔓延到皇宫以及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同时落了下来,花展熠的暗队出现在南城门内,内外夹攻,南城门已破。

        至此,进入湘阳的道路已经全数打通。

        而远在原捷的战场也传来恶报,燕帝亲征,火炮荡平湘豫十万大军!

        元闻香各路中军和两路先锋已逼近皇城。

        事已至此,负隅顽抗已经毫无意义,已成人质的湘皇终于发旨宣降,湘豫大败,归降天赫。

        杀得满身是血的洛天涯瘫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拼着一口气杀到残阳西斜,她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余力站起来。最早跟着冷凌卫从秘道入城的将士个个如此,听到胜利的军号,个个瘫在地上,仰天喘息,跟随冷凌卫至今,这是他们打得最激烈最惊险的一场战争,相对而言,丰泽那场阻击战只是小菜一碟。

        冷凌卫面对的战役,却远还没结束。

        未央殿里,带着眼罩的黑衣楼主居坐正中,阴云压面,怒意翻涌,青衣一声不发地站在他身后。

        冷凌卫一脸坦然地站在大殿中央,淡红的盔甲布满鲜血。他的双眸在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身上打一个转,打破僵局,开口道,“这一次是我利用了楼主的关心,错在本将,要杀要剐,楼主随意。不过要说欺瞒,是楼主有错在先,这次不过是扯平。不如这样,楼主的秘密,本将替你守着,楼主的恩情,容本将日后有缘再报,今日就此翻过,不知楼主意下如何?”他顿一顿,转眼看向裙裾高开的青衣,“本将不好男风,一直辜负了楼主好意,今日若楼主执意清算恩怨,将青衣转让本将,本将也只能却之不恭,免得楼主怪罪本将没有满足你的要求。”

        北衣寒脸色一寒,大殿里冷气森然,一向倨傲的青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青衣不敢。”

        正僵持之间,薛定程走入大殿,“大将军不日将抵湘阳,请将军准备迎接。”

        冷凌卫点点头,“回大将军的话,一旦黑衣楼主放行,我立刻去南城门迎接。”

        薛定程领命退走。

        北衣寒看着冷凌卫,此人犀利异常,不惜命,骗不过,不服硬,不服软,平时行事光明磊落,关键时刻,既会使诈,又会施压,这时候为了逼他走,把大将军都抬出来了,这样的人才,无从拉拢,当真让人又恨又爱,既然不能正面应对,那就怪不得他用阴招,“冷凌卫,不要以为本楼怕了你家大将军,今日不打扰你庆功,你我后会有期。”

        北衣寒带黑衣楼余众,撤离向北大陆,一夜之间,便消失无踪。

        隔日之后,有人在皇陵密室看到青衣的尸体,头骨开裂,一掌击毙。此事报于冷凌卫知晓,他有一丝黯然,“这个女子,倒是本将一语害死。”吩咐寻地厚葬。

        皇城一战,青衣一死,他与北衣寒自此反目。

        战高峰没有参透背后奥秘,寻机问冷凌卫,“这青衣到底怎么回事?密室里,我分明看到有两个青衣,这个死的,到底是谁?”

        冷凌卫没有回答,“不该问的事,就不要多问,否则短寿。”

        战高峰不死心,撺掇洛天涯去问,冷凌卫回答,“青衣我只见过两次,祭天台上头一次,未央殿再一次。北衣寒却有不少□□,观景台上的北衣寒,一路跟着我们的青衣,未央殿里北衣寒。至于北衣寒为何要杀青衣,怕是因为我在未央殿为了推脱说的那句却之不恭,让北衣寒误会我看上了青衣。此话若是你要问,我回答你了。若是别人托你来问,千万不要乱传,北衣寒的秘密若传了出去,只怕知道的人都要因此送命。”

        洛天涯只能回答战高峰不知两字。

        此些都是题外话。

        应付完了北衣寒,冷凌卫步出未央殿,便去往暖心阁探望受伤将士,随军军医,皇室御医,都聚在这里看护伤员。洛天涯也混迹其中。多亏冷凌卫特意为她赶制的护甲,这样的混战,她身上竟然没有割伤,只有瘀伤。冷凌卫战队的惊人战斗力,有一半也多亏了这种质地精良的战甲。冷凌卫找到洛天涯,便在她边上挤了个位置,卸了盔甲,亮出手臂,排队等着医师涂瘀伤药。受了伤要疗伤,这很自然,洛天涯并没有在意,一旁被人忽略了的战高峰探过头来,“难得啊,将军怎么也来凑热闹涂药了?”

        洛天涯这才留了意,竖起耳朵静听。

        冷凌卫没吱声。

        战高峰接着说,“将军疗伤怎么只看手臂,前胸后背没伤吗?”

        人群里有人趁乱接话,“还有大腿呢?一起亮亮呗。”

        满堂压抑着的低声哄笑。

        大堂里外坐着等疗伤的都是坦胸露腿,哪里有伤治哪里,一屋子男人,没有忌讳。只有洛天涯和冷凌卫例外。

        冷凌卫突然站起来,离开了暖心阁。

        洛天涯转头看了一眼战高峰,心想,你这不是把你家将军得罪了吧?

        战高峰突然省起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立马闭了嘴。说两句调笑的话活跃一下气氛不会得罪冷凌卫,但同一匹马把洛天涯载到皇城却会,大家忙着打架,忘了这茬,现在没事了,要是谁多嘴在冷凌卫面前提一句,保管没他好果子吃。他见洛天涯望过来,立马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洛天涯会意,点了点头。

        冷凌卫走了不一会的功夫,有个女医师走入暖心阁,一路寻来,找到洛天涯面前,说道,“你跟我来。”

        洛天涯有些不解,见她背着药箱,想来是要替她疗伤,便没多问,站起身,跟着她走。

        女医师带她走入一间无人的偏室,才说,“你一个女人家,不方便混在那堆臭男人中。这院子偏僻,专留给进宫的女客歇脚,这间房才刚拾掇干净,你这几日便住在这里,方便我来给你换药。”

        洛天涯哦了一声,以为遇到热心人,道过了谢,宽衣解带,任她敷药。虽则没有破皮,这些瘀伤也是烦人,敷了药,果然舒服很多。洛天涯穿衣之际,女医师收拾药箱,叮嘱了几句,才离开。洛天涯听到她在院子里与人对话,推了条窗缝望出去,才知原委。她在院中人转头望来之际关紧了窗子。

        院中的冷凌卫知她无大碍,没有进屋打扰她,转身便走了。

        湘阳皇宫易主,湘皇被请入地牢暂住,太子一众一早听从湘皇安排,带湘军残余避入北部大山,逃过一劫。未央殿是湘皇寝宫,血战之后,正在清理,虚待燕帝的大架光临。不出一日,元闻香亦抵达京城,暂居在皇宫之外。

        向晚时分,冷凌卫单人独骑,出宫前往元闻香驻军处,一路放马慢行,思虑着措辞,拿下湘阳立下大功者,元闻香许诺可讨一赏,其它要求自不当话下,燕帝出兵征服天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这个要求,一旦说出口,怕是不但会被拒绝,更有可能会被降罪。但若不提,战场刀枪无眼,拿下湘豫后,下一个战场便是中唐,和潇玉对敌,前景并不乐观,一旦绞着,再提更难,更怕生死未卜,一入中唐便是有去无回,再无提这要求的可能。

        此时不说,便要等到燕帝荡平天下,他是等得起,就怕洛天涯等不及,也罢,此番出征,本就抱了不归之心,区区一个请求何必瞻前顾后,直说就是了。

        他立下决心,提缰纵马,于禁城后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如风肆意,疾驰而过。

        风过日行,大街空寂,硕大的落日斜照大地,金色的辉光将血色掩映的街道渡上虚幻的颜色,仿佛一切都依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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