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劫掠

等了一日，天终于放晴。

        车队也终于到了许州边界。河道上的小桥竟因前几日大雨垮塌了，料定一时半会儿也修不起来。光穗探路得知往北走河套绕行也可以过河去，于是带着大家往北边的河套走去。从南平出发已经有整整半月，距离约定入宫的时日只有六七日了。

        令人懊恼的是，这河套七弯八拐的，绕了半日都没走出去。眼见天黑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问路的地方都没有，大家商议原地找个地方歇脚，天亮再走。

        光穗带人四处寻找，所幸在河套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大崖洞。他们将马车拉到洞内安置，马拴在洞里，就在这崖洞里歇脚。

        夜里，山上的偶尔传来几声兽叫，并无异常。

        高焕时醒时睡的过了大半夜，天刚蒙蒙亮时，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王兄王兄等等我！\"梦中，高焕正骑着马追赶王兄高保勋，只听着马蹄噔噔噔的声音，时不时地嘶鸣。可是不管高焕骑得多快，都始终追不上前面的王兄

        “焕郎！焕郎！焕郎！快醒醒！\"一连串急促的呼唤声把高焕从睡梦中惊醒，是莫谖。

        高焕还没睁开朦胧的眼睛，就已经听到洞外的喧杂声。高焕立刻翻身起来，灵犀剑早已顺势握在了手上。

        待高焕奔出洞口时，光穗和卫兵们已经排好阵势准备应敌了，方海靠后站在那些马车前想要护着那些货。马还没来得及牵出来，在山洞里惊的嘶叫着。

        “哈哈看来今日运气不错，在山上没猎到野味儿，在这山下倒是碰到了肥厚的！”说话的是一个魁梧的圆脸汉子，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高焕他们的商贩模样儿。这人虽说着贼话，却身穿一身盔甲，只是这头盔和甲衣明显不配。后面跟着竟有四五十人，有的兵士有盔无甲，有的有甲无盔，都骑在马上，个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焕郎，是流寇，我们要小心应对，他们手上有弓箭。”孙光穗紧盯着流寇，向旁边的高焕说道。

        “明白！”高焕回应道。

        流寇头目挥手示意身旁一人向前。只见那人骑马快步向前，朝洞内探了探头，马上朝流寇头子点点头。那头目会意后发令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抢！”。靠前的寇兵立刻跳下了马，一窝蜂冲了过来。

        一时间，喊叫声、砍杀声响彻了山谷

        光穗、莫谖各守在前排两翼，奋力阻杀欲冲进洞内的流寇，高焕和方海补后。正厮杀着，忽见一飞矢射中方海的臂膀，流寇上了弓箭。光穗知道在平地上占不了上峰，示意卫队长商陆，两人纵身一跃，窜上两名流寇的马，流寇应声被踹下马去。光穗骑在马上自然可以以一敌百，只是要时时回望郡主的处境，难免有些分心。

        很快，平地上的流寇被莫谖和高焕剿灭殆尽，流寇头目也被光穗刺中脖颈，险些丧命，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快马逃去

        高焕和光穗清点了人马，马匹和货物都尚且完好，兵士有十来人受伤，方海也被箭伤的不轻。这群流寇曾经也是征战沙场的武夫，武力自然不差。大家害怕流寇搬救兵返来，顾不上许多，匆忙包扎了一番，便立刻套好马车，扬鞭而去。

        车队走了大半日总算绕出河套，进入一片连绵的小山丘。光穗派一个小分队快马前去打探，回来说要走完整片山丘，才能看到城郭。

        行至山丘中段，马匹不安起来，光穗提高了警觉缓步前行，让大家都把兵器取出来随身携带。就在走到一个小山坳时，山丘两侧突然响起一片地动山摇的喊杀声一时间飞矢流星般呼啸而过，一支几百人的的队伍从夹道两侧的山坡上飞驰而下

        这是中了流寇的埋伏？孙光穗和李莫谖根本来不及多想，和卫兵们一起立刻将高焕围在中间，用刀剑和身体替高焕挡住飞矢。等到第二阵飞矢落地时，随行的卫兵已有半数应声倒下，其他人也都纷纷落下马来。

        那支队伍冲上来就去抢夺马车。孙光穗当下明了，这伙子人是冲着那马车上的货物来的。但是这马上装的可不是一般的干货，除了贡品，还有郡主入宫的文书凭证等一应物品，丢了这些又如何入得宫去。想到这里，便冲莫谖喊道：“莫谖，你保护好焕郎，我和其他人保护马车。”

        莫谖立即点头答应着，用身体挡在了高焕的前面。高焕却推开她，与她并肩抵挡那些蜂拥上来的刀枪。

        孙光穗那边，死命地保护着马车，一波接一波的寇兵都倒在了他的陌刀之下。

        远处山坡上，一位老将正骑在马上观战，见久攻不下，有些焦急，叫了一个副将过去耳语了一番。

        高焕见这情势，明显的寡不敌众，再耗下去恐怕大家都难脱身。便想着舍弃了贡品，由他们抢去，大家一起撤退，活着才最重要。

        正当高焕要转身告诉光穗一起撤退的当儿，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飞矢射中了自己的右臂，痛楚立刻让剑势弱了下来。还未等反应过来，一个从天而降的套索又套住了上身，猛地将她向后拖拽去。等身旁的莫谖反应过来，高焕已经被几名寇兵用刀架着脖子站在几丈开外的地方了，高焕想要喊光穗他们赶快撤离，嘴巴却马上被严严实实的堵上了。

        显然这都是远处观战的那青面老将施下的计。

        果不其然，当孙光穗和李莫谖她们正准备冲上前去救高焕时，只听得对面山坡上传过来一阵狂笑。抬眼望去，见一位青面老将站在山坡上，望着这边说道：“行了，我看出来了，这小郎君是你们的头儿，我们还有急事，懒得跟你们在这厮缠，要想你们这俏郎君的脑袋还在他这细脖子上，就都都给我乖乖儿地住手！“

        孙光穗和李莫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寇兵还会有这样阴狠狡诈的一手。孙光穗随即停下手中的刀，大声怒吼道：“你们这帮贼人，胆敢劫持”光穗刚想禀明一行人的身份，突然又觉不妥。这群叛军流寇，正是要造反后汉朝廷，此时若是说明是来和亲的郡主，这马车上是供奉给皇帝的贡品，只怕正是羊入虎口，死的更快。想到这里，随即改口：“你们这帮贼人，胆敢劫持过往商客，不怕朝廷法度惩罚吗？”

        正如孙光穗所想，那老将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哈哈法度？不管天王老子还是谁，今儿遇到我张球就得自认倒霉。今日，我正好得了你们这份，总算凑齐了我给河中府的见面礼，以此明鉴我与守桢兄共谋天下的决心！哈哈哈哈。”

        那老将说完，一挥手对那群叛兵下令道：\"拉上马车赶路！”高焕和光穗都看得清楚，那老将身旁还有一位偏将，脖子上包了纱布，正是先前在崖洞被光穗刺伤了的流寇头子。原来正是那流寇给张球报信，提前设好了埋伏等着他们。

        众寇兵得令，立刻涌向马车。光穗他们却不敢妄动，眼见着寇兵们赶走了马车。高焕也由几个叛军带上一辆马车，被劫持而去。

        高焕被架在马车上，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喊叫不得。心里正盘算着：“如今，贡品被劫了，还怎么进宫？”想到这里，又猛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此时自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还想着和亲本以为化成商队躲避刺客，没想到避开了暗箭，却没能躲过明枪，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黄昏时分，叛军行至陡坡处，马车爬坡有些吃力，叛军停了下来，悉悉索索地商量了一番。高焕正靠在货箱上，昏昏沉沉，双臂已经没有了知觉。她能感到马车停了下来，朦胧中见几个人走过来，将自己架起往崖边拖去有那么一瞬间，高焕似乎清醒了些，有一股透骨的凉风从下面扑到脸上来，眼前是一个黑洞般的深渊。还没等她有再多的反应，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接着便是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从后脖颈涌将出来，脑袋越来越沉，眼前渐渐黑成一片

        山丘下，随行的卫兵已死伤殆尽，仅剩下卫队长商陆，也身受数刀。方海身中数箭，皆是要害，没多一会儿就咽了气。

        孙光穗眼见劫持高焕的叛军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便骑上马准备追去。出发前吩咐李莫谖掩埋好那些同来的伙伴，然后把商陆扶上马，让他到就近的官驿去报官。李莫谖让孙光穗先去追，不要失了踪迹，自己安顿好后会马上来与他汇合。

        他二人心里清楚，出了这样的大事，即便回到南平，也是死罪难逃，不如拼死一搏去救出郡主，或许还能将功赎罪。何况李莫谖早与郡主结下金兰之情，要舍身相救更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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