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答谢

高焕眼里噙着泪望着月亮，觉得它和自己一样，没有亲人，没有同伴，孤孤单单的挂在那儿，寂寞的很！

        正当高焕对空遥思的时候，帐内里散了席，居润将诸位将军逐个送了出来。高焕远远的看见安进忠和他的副将走过来，连忙低下头退避到一侧。正当他二人从高焕面前走过时，高焕清晰地听到那副将说道：“将军，谁曾想到，那南平郡主没能死在襄州，竟跑了几百里最后死在了河中李守桢的手上？”

        “哼！天要她亡，她就是插翅也难逃！”安进忠喝了不少酒，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南平郡主死了？！我不是好好的还站在这里吗？高焕真想冲上去问个究竟，但还是忍住了，等一会儿进帐内答谢郭曜将军的时候，定要探一探究竟。

        正当高焕在那儿万分困惑的当儿，居润挥手招呼她进去。

        郭曜送走了那些将军，就坐在案几前看起布防图来，听居润说前日半路搭救的那郎君要来拜谢自己，索性等他来。

        高焕跟在居润后面进得帐来，见案几前坐着的正是当日帮自己止住惊马的那将军。只是此时的郭曜已经解了盔甲，只穿一件青色的葛布袍衫，虽然消瘦了许多，但倒是多了几分儒雅可亲。高焕忙行礼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郭曜放下手中的图卷，看着高焕道：“郎君不必多礼，在下也正好路过，郎君能转危为安也是郎君的福运。”说完，示意居润搬来凳子让高焕坐着说。

        高焕正寻思着如何开口向郭曜打听安进忠所说的南平郡主已死的消息，却听得在一旁的居润主动提及朝廷下发的讣告，说南平郡主被李守桢所害，然后又说高焕的福运当头，那么多商队都死于张球之手，连南平郡主的护卫队都被干掉了，她能活下来不是福运当头是什么？

        高焕只听得一股血气涌上头顶，胸闷气短起来，却还要强装镇定地点着头表示认同。此时不表明身份还等什么？可能是气血上涌，让高焕顾不得那么多了，正欲张口来问，却见居润递上来一杯茶，笑着道：“你不知道啊，可笑的是，之前朝廷下发了寻人启事，竟还真有人去冒充郡主”

        哦，什么时候寻了人？高焕知道自己那时恐怕还挂着悬崖下的楸树上，自然是不知道得，便又问道：“朝廷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冒充的？”

        居润告诉她，朝廷出了告示要求必须持有符节才算数，说是和亲约定好的。符节？哦，是了，和亲时须带着雌玉符进宫，雌玉符和那些文书官牒一起放在马车的箱子里，都被和贡品一道劫了去。

        “那要是没有符节呢？”高焕试探着问道。

        “没有符节，一律按冒充者收押听候发落，估计这会儿汴京的监狱里都已经关了好几个了。”居润幸灾乐祸道。

        高焕又问了朝廷是如何知道郡主被杀的，居润就像跟一个老朋友讲故事那样，细细讲了一遍。高焕才知道，孙光穗、李莫谖和商陆或者方海，至少有一个是活着回到了南平，那父王和母妃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如若居润说的属实，那南平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即便自己不入宫和亲，刘承祐也不会派军攻打南平了，父王还获得了加封，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死得其所了。可是那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还有莫谖和光穗他们人在哪？自己当时被劫走的时候，看到他二人还安好，会不会他们又去河中找自己并为此丧命了呢？

        一时间，高焕的脑子乱哄哄的，千万个念头在脑海里乱窜。一口气喝完一盏茶后，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此时告诉郭曜和居润自己就是真正的南平郡主，那么他们一定会当她是个疯子，直到现在郭曜和居润都还以为自己是位公子，他们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当郡主想疯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没有雌玉符，如若此时说自己是郡主，大概也会同样地被收押监牢。这后汉的律法严苛到百姓都不能随意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何况这等大事。再就是，即便郭曜和居润愿意相信她，帮助他，但是那个安进忠岂会善罢甘休，坐视不理，定会从中作梗，或找机会干掉她，他可是才为自己被杀而拍手称快！

        郭曜自高焕坐下来，便自顾自地看着书，任由居润与她谈天。此时见高焕默不作声，只顾喝茶，便开口问道：“还没问郎君尊姓大名？听居润说你是从南面来的，家乡是在哪里？”

        我尊姓大名？所幸知道自己名讳的人并不多，对外都只称封号南安郡主。高焕便大着胆子告知自己姓名，巧的是家乡也在南平，只是少小离家，四处经商，对南平的事并不太清楚。高焕此时反而不太想谈及有关自己的事情，在她看来一件件一桩桩都好像是个悲凉的讽刺。

        郭曜让高焕就在营地里将伤养好，再悉听尊便，自定去向。高焕的心仿佛被几百辆马车碾过一样，失魂落魄，但仍然强装镇定再三道谢后离去。

        高焕回到帐内刚躺下去，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奔涌出来，却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忍住不出声，任由那泪水从脸颊、眼角弥漫而过。曾经，自己说过要自强不息的；曾经，自己说过要做一个君子郡主的；曾经，自己安慰阿娘说自己会陪她一辈子。可是，如今堂堂正正的南安郡主做不回去了，连自己是谁都要刻意地去避讳了。光穗和莫谖是生是死无从可知，阿娘失去了王兄，如今再得知她的噩耗，怎能不肝肠寸断？

        高焕想着这些事情，越发的伤心起来，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听得有人进帐来，远远就闻见汤药味儿，应该是随军的大夫顾郎中。一日三遍汤药，还有一次外敷的药，十分的尽责。

        “郎君，你回来了，方才药已经熬好了，你不在，我又端了回去，这会儿我又重新热了给你端来。”随军大夫说着，便将汤药端起捧到高焕面前让她趁热喝下去。

        “郎君，你莫要太伤心，钱财没了不要紧，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咧！”那随军大夫准时看见她流泪，才这样安慰他道。

        高焕听他这样说，心里虽苦，但还是感觉暖暖的，干脆抡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是夜，高焕躺在床上，静静的想了想，决定听从郭曜的建议，先在营地养好伤，然后再想办法给阿娘和父王捎去书信告知他们自己还活着，阿娘就不用伤心了。然后然后再去找找莫谖和光穗，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高焕发现郭曜的话虽然不多，但却总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力量，让自己不知不觉的去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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