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莫雨本就在跟着道曾在外流浪了些时日，道曾也不是日日都能化到缘，是以有时只能食些野菜羹汤，但他也才七岁，吃这种没有多少营养的东西日子久了，身体就显得瘦小虚弱。

        程绯把莫雨接回家后，决定先把这孩子养回正常形态，她自己平日在家里吃的也就是她在现代的正常水平，但放在村里已经算不错的了，米面一类她也会从镇上的采买回来，至于肉类她也会自己去往香山野林一代打猎，庖丁，菜这类就出自她自己的小菜园，其实她有时候也会偷懒去镇上酒楼食店打包一些食物，把那些食物放在背包里，有时不想做饭，取出来吃也可。

        她自己的小院子是从以前搬走的村民手里买来的，几间木屋宽敞大方，院内还有一棵老榆树，树下被她扎了个秋千。她自己平日就歇在主屋，现在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她把以前住人的屋子了腾出来，好好地收拾了一番，铺上簇新的被褥，最后领着莫雨入住。

        “你以后就住这儿，对了咱们中午有鸡汤喝，你现在太瘦了，得给你补补。”

        程绯捏捏莫雨小脸，他住在陈月家养伤的几日已经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换了下来，不过穿的却是陈月没那么鲜亮的衣物，但毕竟是女孩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程绯皱眉，“啊你这衣服。”而后没忍住笑出声来，莫雨似乎心事重重，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我是说，明日咱们去镇上买些新的吧？”

        程绯能理解莫雨换了新环境的惴惴不安，所以她其他的也不多问，只带着莫雨熟悉生活，安定下来。

        “我去做饭，你要么在院里自己玩一会儿秋千。”

        程绯熟练地生火做饭，鸡肉炖上后，灶膛里架上大块柴火，她就可以暂时不用管了，她转头打算去院子里看看莫雨这小子在干啥，莫雨搬了个板凳坐在树下发呆，而后她就听到一声声尖锐的鸡叫。

        她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住在隔壁村长家的毛毛手里拿了根绳，牵……拖了一只母鸡一跳一跳正朝她院子里这边来。

        毛毛这小子也没个轻重，那母鸡被他拖得一路惨叫挣扎就差飞起来了，但绳子被他牢牢系在手上。

        “程姐姐，我在这儿！”

        毛毛一看见现在门口的程绯，就哒哒哒地跑过来，关于姐姐这个称呼是程绯逼着改了好几次口，毛毛才肯叫的，他小小年纪自然不理解女子的那些个称呼上执念。

        “毛毛你又调皮捣蛋？”程绯抚额，毛毛已经自己推开篱笆，进了院子，绳子拐过篱笆门的时候又把那只母鸡拖得叫唤起来，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给日后的浩气天骄回忆过往，程绯默默地想。

        “今天可不是毛毛调皮，是村长爷爷让我把这只老母鸡送过来的。”毛毛忙解释道，他比陈月和莫雨都要小，今年不过才五岁，说话间奶声奶气的，“村长爷爷说小雨哥哥病刚刚好，要吃点好吃的。”

        “你是小雨哥哥吗？我叫毛毛，嘿嘿。”

        小朋友对于认识新伙伴这件事有着一些蜜汁执着，他甚至把手里牵着的系在鸡脖子上的绳子一松，跑到莫雨面前介绍起自己来。

        那母鸡终于挣脱绳子，开始犹如脱缰野马般在院中狂奔起来，程绯认命地跑过去收拾残局，把鸡捉了过来将绳子系在正屋门口的柱子上。

        莫雨还在发呆中，见到毛毛也没多大反应，毕竟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很熟，虽然莫雨反应不大，但不妨碍小毛毛在那儿叽叽喳喳。

        “小雨哥哥，你为什么叫小雨，你是不是下雨天出生的。”

        “小雨哥哥，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你喜欢玩什么？”

        ……

        叽叽喳喳了半晌，毛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村长爷爷让我把大母鸡送过来就回去，我先走了，程姐姐，小雨哥哥再见。”

        程绯忍不住笑出声，她笑点还是一如既往的低。

        “你以后也可以找他们玩儿，村长家就在我们家隔壁，小月家离我们家也不远。对了小雨以后也叫我阿姐，不许叫姨姨。”

        莫雨听到这句话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侧过头来望向程绯。

        “不行，没得商量，就叫阿姐，叫姨姨太显老了。”

        中午开饭，鸡汤被程绯炖得香气诱人，莫雨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且风餐露宿的许久，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肉了，在陈月家养伤的几日，也是吃的清淡的小米粥，现在病好了，胃口大开默默喝了两碗。

        时间安安稳稳地走过两年，莫雨身上的毒是压制住了，但也莫名发作过三次疯症，不过有程绯在，也只是那症状发作起来有些可怕，也没出现伤人的事情，但有些村民仍然告诫自家孩子不要同莫雨玩耍，有些见过莫雨发狂的孩子也不敢再来找他，所以到最后莫雨交好的玩伴也只有毛毛和陈月，小白还有阮家的小荷偶尔也会和他们凑在一起。

        而程绯作为整个稻香村大名鼎鼎的无业游民，经常带着这几个去小镜湖河边钓鱼，钓虾，捉萤火虫，上稻山打鸟，掏鸟窝，四处探险，顺便也是帮忙看顾他们，有她这个大人在，这些孩子到处玩的时候也不至于出意外。

        村中其实也有蒙学，不过是教些千字文一类识字的东西，陈商早就教会了陈月了，至于毛毛，收养他的村长也是个有些学问的人，他有村长教着识字，自然也不必去蒙学。程绯问过莫雨的意思，他也不愿意去蒙学，而且那些字他好像也都认识了，程绯猜测多半是从前在莫家堡当小少爷的时候开蒙开得早。程绯带三小只总是玩儿，也被陈商和村长旁敲侧击了几次，她不敢太过放肆了，因此后来这些活动里被迫多出了一项，当天气太热这些情况下，三小只就会聚在一起练字。

        程绯偶尔也会没话找话给三小只洗脑，“字写好了是有好处的，有一天如果你行走江湖的时候别人就会发现你不仅武功高强还有文化他们就会更佩服你的，比如那个方乾你们听过吧？”

        “首先得要武功高强吧？”莫雨毫不留情的打断程绯的胡说八道。

        程绯养莫雨的这两年，莫雨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熊过，他经历过身中奇毒，被人追杀因此显得很是早熟，在程绯家里有些听话得过分，直到他第二次发作疯症后，被那些村民指指点点，而后又被村中孩童天真却残忍的话语中伤。

        他第一次跑进山里躲了一天，程绯也找他找了一天，找到这熊孩子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她拎着灯笼，提溜着熊孩子回家。

        “那些村民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害怕你也很……”

        “……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程绯话未说完头一次被莫雨打断，当头一愣，反而笑出声来，她按住那小子肩膀道，“哟，还给我发上小脾气来了，你这可是头一次。”

        莫雨登时不解，他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程绯这种看小孩子发脾气反而还笑的人。

        “那也得听我把话说完，我说他们是普通人，害怕你也很正常，那些小孩子说的话也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所以。”

        “所以便该我去原谅他们么？”

        程绯摇头:“不，我是说，所以你就更不能觉得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了，你身上的病并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生来也不必讨所有人喜欢，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这样躲起来让人找不到，亲近你的人可是会很伤心的。”

        “……”

        “譬如毛毛同小月，他们找你找了大半天，也譬如我，现在大半夜的还在找你。”程绯把灯笼塞给莫雨，“提灯笼提累了，帮我提一下吧。至于见你发脾气，我为什么笑，是因为这半年来你太拘谨，事事听话哪像个孩子，现在好了，会冲我发脾气了，不是个木人儿了。”

        “那我就也当你已经把我当做亲近之人了，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不加掩饰的透露真实的情绪。”程绯话锋一转，“不过亲密的人面前也要注意不要胡乱发脾气，会影响感情的。”

        自那以后莫雨明显在程绯面前不在拘谨，慢慢地表现出他这个年纪面上看着听话，实际上仍带些叛逆的性格，然后他也领教到了，程绯所谓会影响感情的真实含义——闯祸之后被程绯毫不留情地武力压制。

        程绯也渐渐从莫雨口中了解到，他其实因为身上的毒以及这一路被追杀，对于他自己的过去早已记得不甚清楚，或许是那时候发狂的记忆太过惨烈让他接受不了，所以他选择把那一部分的记忆封闭了起来。

        “那些记忆我一想便头疼。”

        “那就不要多想了，或许等你有一天长大了你会再次想起来，那时候你的病也可以治好。”

        “长大？毛毛也想快点长大。”

        “小月也是。”

        夕阳西下，把大家的影子拉的好长，一行人行走于稻香梯田的田埂之上，玩闹了一天返回家中，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期望，但长大也有长大的烦恼，程绯看着眼前至少现在还无忧无虑的三小只摇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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