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用过饭，三人上路往长安城中而去。之前那丐帮弟子提了一嘴巴的激浪庄和烈焰庄，也不知道这人嘴巴是不是开过光，他们出了天都镇，走到半路的时候就遇到一群黑衣人截杀。

        程绯出手利落了解决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而后开始翻看他们身上信物，确认对方是否是那激浪庄和烈焰庄中之人，结果一无所获，这群人倒是做事谨慎。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有她在，基本也没人伤害得了毛毛和莫雨，这些人也不过是些小喽啰。检查对方身上所怀之物的时候，倒是让程绯翻出几块银子，程绯在手上掂了一下也不过是三两左右，这一幕被莫雨看见了。

        倒霉孩子莫雨忽然说：“阿姐，你干什么？”

        看着对方奇怪的眼神，程绯道：“这个嘛，问他们借点钱。”

        三人在长安待了数十日，少年人一开始贪新鲜，城外比武擂台、朱雀大街、西市胡玉楼，哪儿人多往哪儿瞧，这时的长安依旧是万国来朝，是以街上人流如织，除却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还可以见到各个国家的面孔，那些人程绯也搞不清楚他们是来自哪些国家的，她也只好入乡随俗称呼他们一句胡人，而后讲给莫雨和毛毛听。至于那些人兜售的金银玉器他们到底是行走江湖之人，也并不需要，倒是那些西域瓜果、小吃零食莫雨和毛毛让程绯带着吃了个遍，两个人被喂得小脸日渐圆润后，程绯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乎不敢再投喂了。

        西京的繁华多少让人有些目不暇接，不过这几日东逛西逛的，本来新鲜的劲儿头却也很快过去了，看完西市的斗兽，眼看快至饭点，两人也走累了，该寻个地方用饭，程绯极目一望正好瞧见附近的相辉楼，于是便带着两人去吃饭。

        “对了，程姐姐，我刚刚听那边那位大哥哥和同伴说要去平康坊见识见识，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好像没去过呢。”埋头吃饭的毛毛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过来道。

        “……你听谁说的？”带坏小朋友啊带坏小朋友，那平康坊正是长安青楼聚集之地，程绯顺着毛毛悄悄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竟是一位纯阳弟子和一位万花弟子，程绯默默摇头。而后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瞥见二楼雅间一道开了缝隙的窗口，与那窗边之人目光一撞，那人身着白袍玄衣，一双眼睛目光淡漠，视线却整好是盯着她所在的方向，即便被发现，却还是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瞧，丝毫不见一丝慌乱。

        程绯率先移开目光，而后对毛毛道：“总之是小孩子不可以去的地方。”

        莫雨后知后觉这几日都是程绯带着他们玩儿，看样子程绯很熟悉这里，他不免询问道：“阿姐对这里好熟悉，以前也来过长安么？”

        “是啊，我从前游历江湖时到过很多地方。”

        “那阿姐后面又是怎么去了村子。”

        程绯耸肩：“你们看这些地方虽然繁华热闹，但是你们想久居于此吗？”

        莫雨想也没有想立刻摇头。

        “是啊，这里虽然热闹繁华，可是若是久居我们却不能心安，村子里虽没那么多新奇玩意儿，可是风景清丽，人性淳朴，在那里住多久都不会担忧什么。我历经江湖夜雨日久，也会累的。”

        莫雨似懂非懂地瞧着程绯，程绯没忍住继续道：“当然上面的理由都是假的，其实是大城市不好混，这里有很多武林高手，我们要是搁这儿卖艺都卖不下去。”

        莫雨翻了个白眼。

        程绯继续说：“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是上天发现凡间有个孩子在外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然后派我去稻香村等着他，然后收养他。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莫雨，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莫雨这回白眼都不翻了，开始自顾自地埋头吃饭，头顶传来程绯带着笑意的声音：

        “喂，这真的是实话啦。”

        他这阿姐嘴里真的一直嘴里没准话的。

        离开长安之前，程绯本想给两个孩子买两匹小马，可惜想到这两人好像根本不会骑马，而且她真的也不是个好老师，于是乎只好就此作罢了。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她那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你们要不要买匹马儿，行走江湖可少不了骑马的时候。”

        “毛毛不会骑马，但是雨哥哥从前好像在稻香村的时候骑过山上的野猪。”

        “什……什么？还有这事？”

        “我才没有，毛毛你别胡说八道。”莫雨瞬间脸色绯红，急忙争辩道。

        程绯欠揍地狂笑了起来，毛毛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程绯还问了一句：“到底有没有，说出来我也不会笑你的。”

        “没有，而且你们已经笑了。”

        程绯看对方好像快打人了，抱起毛毛就跑，莫雨在后面追杀他们。

        而后跑累了，这件事情还是作罢了，因为两个小崽子是真不会骑马，而且程某人也不会教。不过没关系，程某人心道，等你们跟了老王和老谢就会了，反正我是不配当好老师的。

        三日后，三人离开长安往枫华谷的方向而去，穿过城外醉蝶林，向西两条官道，一条往华山纯阳宫，一条往枫华谷。枫华谷曾经是一处风景秀丽之地，而自从经历过那场枫华谷大战后这里变成了一个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地方。但即便如此，这里的枫林依旧，这天生天养的风光可不会在意这武林的争斗，从前恩怨都做了尘土。而这时节也正是秋日，三人落脚午阳岗的时候，只见到大片绵延的枫叶一望无际，如云如霞，微风吹过枫林，树叶簌簌作响。

        午阳岗外的茶寮，小二拿身上搭一根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一边脚步轻快地给路过歇脚的茶客们上茶，一边对这茶寮中客商嘀嘀咕咕说些江湖传闻：“哎哟，您不知道吧，最近这枫华谷好热闹啊，听说来了不少武林人士。”

        “浩气盟也派了人来，为了调查什么，什么红衣教的。”那小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对咯…我听说呀，恶人谷也派了人来，也不知道真假。”

        程绯环视四周的茶客，这些茶客里不止客商还真有些江湖人士，角落里有一桌身着长歌门服饰的，另外一桌还有个面上蒙着红巾之人，他身边坐着个身上背着葫芦的老者，不是，这小二心也太大了点，八卦时还精准踩雷——江湖人士：长歌门的；恶人谷：那边柳公子和肖药儿。

        不过看样子对方还是不屑于同这籍籍无名的小二计较，那两位加上长歌门的连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这小二一眼，认真听的都是平头百姓和一些过路客商。

        程绯低头默默喝茶嗑瓜子，不过和长安比较起来的话，枫华谷这地方除了风景美丽，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实际上还杀机重重，就譬如传说中隐没在枫华谷深处的荻花宫，之前的剧情里毛毛和莫雨那是一路流浪至此，他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怎么这莫雨选的地方还是这里。

        “小雨，毛毛想去长安是想去看个新鲜，你呢，又为什么想来枫华谷？”

        “……我随便选的，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地方，听说风景很美。”

        程绯见莫雨神色不似作伪，估摸着当时真是随便选的，她转头朝着对面紫源山望去，那山腰小亭上，有一抹挺拔的白衣身影，远远的瞧着那人似乎正横笛吹奏着什么曲子。

        前方老王已刷新，她确定后也没多看，而后回过头来，看着两人白净的小脸，开始头疼怎么把这两个萝卜头送上剧情正轨。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当然是上门推销萝卜头，但是怎么想画面都很奇怪，但是他们始终要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即使她多有不舍。

        程绯正头疼着呢，但还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她迅速靠近，她急速回头捉住了对方的手把对方按在了桌子上，对方突然喊道：“是我，是我，我是阳宝啊。”

        程绯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果真是刘大海的那两个徒弟之一的阳宝，她因为开始入稻香村的时候，走的和游戏里的道路不太相同，和阳宝阿诛并不是太熟悉，这两人平日里也经常被刘大海督促着练武，不像她天天带着小朋友开幼儿园，她轻轻地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道：“咳咳，是你啊。”

        “我就是想和你们打个招呼。”阳宝落座，捂着手吹了半晌，“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不过阿诛呢，你们两不是一直都形影不离的。”

        “我和阿诛师妹也没有很形影不离。”

        他娘的，重点是形影不离吗，重点是阿诛去哪儿了，程绯无语地盯着阳宝。

        或许是程绯的眼神太像看白痴，阳宝也反应了过来：“阿诛师妹跟着一群红衣教的姐姐走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我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就和阿诛分开了，我也是才在这儿遇到她的，我那时候喊她，她都不应我。”

        程绯斟酌着话语道：“可我听说那群红衣教徒，可不像什么好人。”

        “这，这不可能吧，我本来要去洛阳的，身上盘缠不够，还是她们给我些事儿做，才攒够了银钱。”

        “你知道这附近来了一些浩气弟子吧？”见阳宝点头程绯继续复述刚刚从小二那里听来的八卦：“听说这群浩气弟子就是来调查红衣教的，因为这附近失踪了好些女子，事情闹得很大。”

        “什么！那阿诛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要去救她。”阳宝一听这话顿时慌乱神，“程姑娘，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程绯踌躇了一下，心想这或许是一个把剧情掰上正轨的好时机，她看了看身边的莫雨和毛毛，有些艰涩的开口：“那你们两个好好待在这儿，别乱跑，我和阳宝去去就回。”

        “好，阿姐我们在这里等你。”

        程绯和阳宝即刻动身前去营救阿诛，荻花宫位于午阳岗东南方向的一处山林深处，离午阳岗还有一段距离，他们问驿站租了马，就飞奔而去。

        程绯熟练地带着阳宝潜入荻花宫前山，前山的山脚下有一大片药田，药田里种着许多奇异的植物，风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药田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照顾这些植物的女子，但是他们身上所穿衣物却并非红衣教众，应该就是附近普通百姓，那些红衣教众三三两两的守卫在药田旁，似乎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

        程绯和阳宝躲在一旁的亭子看着那群女子：“你看那些女子，虽然在照顾药田，却行动迟缓，面无表情，她们应该是被这群人控制了。”

        阳宝急着站了起来：“这群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程绯眼疾手快地把人一把按下去，抓人996能是好东西吗，娘的，工资都不给，程绯有点感同身受。

        阳宝忽然小声说：“不对劲啊程姑娘，我，我好像有点儿头晕，有点儿想吐。”

        程绯怪怪地看了阳宝一样：“哟，怀了？”

        “不是，程姑娘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好了，说正经的，我看你多半是闻那些药田里随风送来的花香。我刚刚也仔细看了，这些药田里劳动的女子里没有阿诛，她多半在山上的什么地方。”实际上人估计就在不远处的祭坛里，程绯就搁这儿硬编，她这么熟悉这里这不就太奇怪了吗。

        她扭头对阳宝说：“你抵抗不住那些花香，所以还是在这儿等着我吧，我保证帮你救出阿诛。”

        阳宝踯躅片刻，随后道：“都怪我当时没听师父的话好好习武，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情况了。”

        “行了，你就在这接应我吧。”

        程绯熟练地贴着山壁，避开那些巡视药田的眼睛，以小轻功跳过横亘在祭坛前的池塘，突然反应过来，我跳个屁的山，这又不是真副本，我应该直接轻功的。

        程绯打晕一个巡视的守卫，躲在祭坛边上查看，祭坛边上整整齐齐地立着一行红衣教众，祭坛中间跪着一排少女，首位那位应该是祭司的女人，手一挥赐下了圣水，按剧情看的话，这时候应该还在洗脑阶段，没有到真正的荻花后山那段剧情阿诛中毒已深的状态。

        程绯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方法救人，待到他们举行完仪式后，这些女子又被守卫们各自领回住处，程绯悄悄跟了上去，应该是灌了几天迷魂汤了，这些人已经不担心这群女子中途跑路，因此住处巡视的守卫并不多。

        等了很久的程绯寻到阿诛的房间翻了窗户进去，阿诛似乎已经不认识程绯了，神色怔忡，显然是喝了所谓圣水的后遗症。但是她反应了会儿，还是记得要惊声尖叫，程绯一个箭步冲上去给阿诛后颈来了一下，阿诛没来得及喊出声，瞬间身体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程绯扛起阿诛翻窗逃跑，没惊动任何人，到达山脚的时候阳宝已经急的在原地乱转了。

        “阿诛，阿诛她怎么了。”他看着程绯顺利地带回阿诛，连忙凑过来接住少女。

        “解毒丹，就水喂下去就没事了。”

        程绯这边心里还是不免挂念起被她留在午阳岗的莫雨和毛毛，她开始极度不安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赶回去看看。

        她扔下那句话就使轻功朝着午阳岗那边赶过去，到了茶寮一看，那座位上果然已经空无一人，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忙抓着小二问道：“之前坐在这儿的两个孩子呢？”

        “哎什么孩子啊，客官，这儿客人这么多，小的那里能注意到这么多。”店小二欲哭无泪，心里想着这女人手劲儿真大。

        程绯忙朝着紫源山上赶去，她气喘吁吁地上山之后，那山顶之上的悬崖边有一群江湖人正包围着什么，且一步步逼近。

        “住手！”

        “毛毛！”程绯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里远远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她知道她确实来晚了。

        她知道毛毛跌落悬崖后会被司空仲平所救，但是眼前的莫雨，她基本上没见过莫雨疯症彻底发作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仿佛被激发了巨大的潜力，那些江湖人脆弱的生命在他手中不过片刻便面临消亡，程绯立在原地，耳畔是那些江湖人此起彼伏的惨叫，眼中尽是鲜红血液、断肢、杀戮。

        而那个孩子披头散发，瞳孔化作紫色，手上脸上都是血迹，俨然成了一个地狱归来的修罗，这一切和自己关系莫大。

        那群江湖人死的死，逃的逃，程绯知道他们正是趁着自己不在，终于寻到机会追杀莫雨和毛毛，而自己在路上明明已经发现那些尾巴，却没有解决。

        紫源山顶已经没有一个活物，除了自己和奄奄一息终于脱力跪下的莫雨，小雨应景的飘了起来，渐渐模糊程绯的视线，她看见莫雨也瞧见了自己，开始不知所措地遮掩起自己衣物上的鲜血，用手擦起自己脸上的血迹，好像又突然发觉这样这些粘腻温热的血迹会越多，又把双手往身上擦。

        程绯怕自己再犹豫着不过去，会让他越发介意自己疯症，她连忙跑过去，颤颤巍巍地半蹲下扶住对方的肩膀。

        对方抬起双眼哀哀看着她，而后下一秒，她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把匕首深深地捅进她心脏的位置。

        那把匕首是她送给莫雨防身的青釭。

        对方缓缓松手，两人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就是你小子杀队友？

        程绯余光里飘来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耳畔传来低沉一曲笛音。

        是来捡徒弟的老王，好吧，她可以安心的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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