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作者有话要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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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烛火跳动，农舍中还是一片昏暗之色，条件着实不算太好。

        “程姑娘，你连日奔波，实在不宜再劳心了，放心吧，玄英这孩子是我盟恩人穆天磊大侠的遗孤，我们一定会全力救回的，”林瑜看了一眼望着依旧昏迷的毛毛发呆的程绯安慰道。

        “不知毛毛何时会醒。”程绯知这件事急不得，而且那姑娘也是一番好意。

        孔真轻声说：“孙药王说就在这两日了，换我来守着吧，姑娘赶紧去休息吧。”

        “嗯。”程绯点头，也不拒绝，守了毛毛许久，她确实有些劳累，打算随意洗漱一下便去休息。

        这天夜里她睡得很沉，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恰好见到林瑜急急忙忙过来找她。

        “门外有人找姑娘，可我见他们打扮不凡，像是大内的人，莫不是之前玄灵珠之事走漏的风声？”

        程绯心头顿时一紧，不过等等，要抓人不应该直接来抓吗？

        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安慰林瑜道：“放心，他们应该只是来找我的而已，要抓人的话直接抓了，何必还来试探。”

        她认命起来洗漱收拾，而后问了一句林瑜现在什么时辰，林瑜说现在是酉时一刻，那那一位还真是早，生怕我跑了吗，还找到这儿来？

        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在长安脚下的一举一动多半对方也知道一二，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自作多情。

        简单梳洗收拾过后，她出了门，门外停了一架马车，车驾舆盖用料不凡，上饰雕漆暗纹，一眼看过去却也不过分的华丽，黑色车辕套了两匹骏马照夜白，显出它的些许与众不同来。

        程绯暗自想不知道有没有115的移速。

        马车边上站着的随从已不是上次那个，而是一个默默无闻略显得沉稳些的。

        “程姑娘请。”那随从见到她，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小凳稳稳放在她跟前，而后伸出手臂请她扶着上车。

        程绯也不忸怩，扶着他的手臂踩着小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那马车里头倒是极为宽敞，内有绣垫小几，上置温茶点心，角落里挂着熏球，熏得像是瑞脑，除却这些，还有那马车里端坐着看书的李倓。

        程绯有些磨磨蹭蹭地坐在侧边的位置上，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便都这样安安静静一句也不多言，车内只听得见李倓翻书的细微声响，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不知朝着何处而去，程绯猜想多半是进长安城中坊市。

        只是那马车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车里坐着这尊神，她无聊到想打瞌睡，终是没忍住掀开了两侧的车帘朝外望去，车外景色变换，但显然这条路不是去长安内城的路，而是朝着西郊的山上而去，程绯转眼便明白了，她垂下眼帘。

        李沁当年身死吐蕃，尸骨也葬在异国不曾归葬故土，长安西郊的荒山却是如今能离她芳魂最近之所，想来是李倓如今回了长安，虽是小王爷的身份，却还是有着诸般顾忌，还是不便迎回文华郡主的尸骨。且由城中去西郊山自然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她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早便来接她。

        不知过来多久才到了地方，西郊这座山上生着大片大片的银杏林，霜华重重，层林尽染，但整体山势并不算陡峭，因此他们也不用下车步行，绕着山路上了山，最后车马停在山顶上林子外的悬崖边上，暮霭沉沉，这里荒草横生，隔着无数山脉之外的残阳似血泼在天际，时辰将近黄昏，天色恍惚，这里却仍是望不到远方雪域高原，但实际上本也是奢求罢了。

        随从至车上取出祭拜所用香烛纸钱，瓜果祭品一类物什，在此处设了个简单的祭坛，随后便远远地退下了。

        李倓蹲下身，熟练地取了三炷香，在燃烧的白烛上引燃，那细长的香燃起红色火星，程绯见状也取来香，二人一前一后将香插在那崖边土中，给李沁供奉的是她最爱的荔枝、糕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李倓以银白酒壶斟了两杯酒，递给程绯一杯，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这酒撒入泥土中，告慰李沁在天之灵。

        野风吹来，李倓衣带当风，露出细瘦修长的腕子，抓着一把雪白的纸钱洒了下来，纸钱纷纷扬扬好似那年雪域飘散的鹅毛大雪。

        上次约定虽是叙旧，可惜日子确实挑得不好，两人从相见起，竟是一句话也未有说过。

        燃完纸钱，还是一阵静默，李倓望着远方的天色，看着那人颀长的身量，程绯主动开口老套地问了一句：“这些年，过得可好？”

        李倓也不看到，还是望着天边行云，缓缓开口：“富贵已极，如何不好，倒是你，虽然在江湖中四处奔忙，却好像想做个籍籍无名之人？”

        “籍籍无名没什么不好，我只做我想做之事，若是成为大侠，虽然一时风头无两，却难免被这名头所累，被人推着向前做些自己本不愿做的事情。”难道成为大侠之后告诉大家我是被逼做资历的吗，我根本不是大侠，算了，和男人说不清。

        “是啊，这名头身份明明无一不是人生来之枷锁，却仍旧有人汲汲于此。”说完这些后，李倓却话锋一转：“但可惜，有时候要对抗那不公的命，护住重要之人，也只能以这身份名头来争上一争。”

        听他此言，程绯却轻轻一笑：“看来是过得不好了。”

        “家姐已经不在，好与不好，又有什么所谓。”李倓神色渐渐隐没在慢慢铺上来的暮色之中：“就连昔日江湖故友，也惟余你可再一聚。”

        得了吧，你所谓江湖好友不就两个人吗，李复和我，程绯暗自哔哔，哎，她真是不能和逼king们说话，会不由自主地绞尽脑汁想一些和他们的装逼配得上的话来说，这样太废脑细胞了。

        李倓看了她一眼，见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朝堂上波谲云诡，江湖间也同样危机四伏，本王可不想哪一天先听到你的死讯。”

        “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倓果然看到程绯抬起眼递来询问的目光，只是话到嘴边他又什么也不想说了，“我只希望你我不要为敌。或者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也要活着来见我。”

        放心吧，我一定打完前面的boss，再来打你，说半天搁这儿谜语人自己要去南诏皇宫当boss。程绯有点心累，却还是庆幸的是当年的那些破事儿，对方看来真的不甚在意了，连提也未提过。

        她忽然注视着对方似泼墨般的头发与逐渐冷硬的眉梢，说起来，她自然也知道对方恐怕早已开始联合南诏反唐的计划了，只是她终究只能旁观，目睹对方让边境燃起战火。一个人被命运激起反抗的决心哪有那么容易阻拦，更或者说阻拦的代价太大，即使能改变，对自己来说不过也是改变了剧情，导致成就无法完成。

        李倓注意到她的目光，忽然侧过头来，也定定注视着她：“别这般看着本王，你不怕我又误会些什么吗？”

        程绯移开目光，看看不犯法吧就。

        不过她确实很好奇一个问题，于是程绯也问出了口：“王爷就这么确定你做的事情，我会反对”

        李倓呼出一口浊气：“但愿不会，本王不想与你为敌。可我总觉得有一天你我会站在对立面，我和你其实本就不是一种人。”

        程绯不得不说对方的预感的确很准，但终究只说对了一半。她没那么正义，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有些事情是大势所趋，她一旦觉得自己无力阻拦以后，她也并不会太过伤心，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大概没有这个系统，后来的南诏之乱，她也不会去参与的。

        “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很无情的。”程绯没忍住说出口，她也只想保住自己在意的人，弥补玩游戏时候自己部分遗憾，而如果说要救下所有人的人，她的确无能为力。

        不过对方听完这话，却突然不明所以地闷声笑了起来：“你不是无情，你只是对我无情不是吗？”

        倒也没有，程绯心中默默地说，是她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过客，自己尚且活得迷迷糊糊，又怎么能够轻易给别人许什么诺言，况且眼前这个人，她其实也辨不清对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

        她没有说话，只当这是对方对她当时不告而别的怒气。

        程绯的不反驳却让对方得寸进尺，李倓忽然凑近来，伸手扶在她的颈侧，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那双眼睛道：“可惜你这种无情的人，我却偏偏放不下。”

        放不下，真有那般放不下吗，也许是分离的时间还不够长，她始终觉得时间这种东西，即便再深的感情也会冲淡。

        程绯淡然退开半步，面无表情道：“天要黑了，再不回去城门就要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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