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和莫雨分离以后，程绯履行当初向谢渊承诺护送毛毛去往浩气盟。行了大半日，入夜时分两人到了稻香村附近的清水镇，程绯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安顿好一切后，待时间到了后半夜，她又才悄然神行再度折回稻香村中——她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呢。

        夜风吹来，天空中星子黯淡，月黑风高却正适合杀人。纵然风雨稻香村中全胜的成就只需要杀死秦雷就可以完成，但那些驻守于村中小头领们着实也算不得无辜，程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不若一道收拾了。白日里她救回刘大海后，大家在村外的林子里汇合，许久不见忙着叙话，她实在也抽不开身。而后几人又再度分开，若是她那时候跑回去实则又是将毛毛一个人放在野外，她也放不下心，也只能到将毛毛护送到城镇安顿好了再回来。

        程绯猫在一棵大树之上，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几乎无人发觉她的存在，而她这边却已将自己视野调成了夜能视物的模式，这伙儿叛军已经放松警惕，守夜的个个打起哈欠，她给那些小头目们个个加上了焦点，而后几个纵跃，身影投入了这村落的茫茫夜色中。

        第二日，鸡鸣天晓，程绯带着毛毛在客栈大堂慢悠悠的吃早饭，而距此处几里之外的村落中，殷不为、肖童、秦雷尸体才被手下人发现，叛军们一夜之间失去首领，方寸大乱，消息传回瞿塘峡之时却已是数日以后，宇文氏震怒手下办事不力，至于那些小头目又是被何人所杀却无人关心。

        程绯在镇上买了些干粮和毛毛继续前行，护送毛毛顺利来到浩气盟之时，已经是七天后。本来按照脚程算由清水镇到浩气盟路途并不遥远，紧赶慢赶最多五日也就到了，只是他们路过南屏山时在附近耽搁了两天时间。

        她和毛毛先是在倌塘驿站时遇见了个叫杨十六的浩气弟子，他原是浩气盟派来是此处调查凛风峡中的叛军的，他见到毛毛脖子上玉佩，激动得问了毛毛许多问题，确认了毛毛是穆天磊的儿子，在这番阴差阳错之下，毛毛更是得知了亲历过当年他的父亲穆天磊旧事的望北村村民更是在这附近居住。程绯便陪伴着毛毛一路走访，当年旧事一桩桩重现眼前，她和毛毛也找到了草海深处的穆天磊之墓。比起此前林瑜和孔真叙述中令毛毛仍觉陌生遥远的穆天磊，这一次他亲自来到了他父亲坟前，毛毛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祭拜完穆天磊回到驿站的路上又遇到了李复，李复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神情憔悴，程绯略略一想，就猜到了这段剧情一定是秋叶青出事，就是从这件事后李复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绿衣女子一早就动了心，一番询问之下，果然是这样，秋叶青不知为何身患怪病，他病急乱投医，听从了那位倌塘驿中的庸医的话，前来草海取些猴血，要以偏方来治秋叶青的病症，程绯见他这样失去方寸的样子，忙骂醒了他，和他一起找到了倌塘驿茶寮中的紫晴，紫晴惊讶在此处见到几人，但见他们是有开出药方，秋叶青的病症才没被过分耽搁。

        秋叶青喝了紫晴开的药，只一剂药下去病情便开始好转，程绯和李复见秋叶青再次睡下，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一前一后退出秋叶青的房间。

        程绯轻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倒是少见你这幅失了方寸的模样。”

        李复自嘲地笑了笑：“这情之一字，实在难解，我原以为……”

        程绯也只是想揶揄他两句却无意听他剖白心迹，随即道：“行了行了，我看你这些话不如等秋姑娘醒过来和她说吧，想必她比我更愿意听到。”

        李复本少见感慨，结果对方却根本不愿听他继续说下去，但如今秋叶青病情已然稳定，他智商方才上线，他知道程绯说得有道理，与其在这里感慨，不若把话留着待秋叶青醒来再与她说清楚，他垂眸道：“是，这些话，复确实早该与她说的。”

        “这话说得不错，那你确实应该早点，也不知道现在晚不晚。”程绯忽然忆起秋叶青的病情被李复拖延后，再次醒来之时好像狗血地失忆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秋姑娘之前对你一往情深的，你却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这次又为了追随你生了这么大一场病，不知病好后，她是否会已觉心灰意冷。”程绯看李复现在这个状态，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打击李复了。

        李复听她此言微怔：“是啊，她从前对我那般情意深重，我却不知珍重，待她醒来，若真对复心灰意冷，以后大不了我同她掉个个儿。”

        程绯翻了个白眼，觉得空气中全他娘的是恋爱的酸臭味儿。

        李复显然是瞧见了她这幅表情，忽然换了种语气道：“那我却也要劝你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了。”

        “什么有花堪折我可不懂。”

        “我听说你在长安逗留了一段时日，可有见到阿倓？”

        “我瞧着你这样子不是很清楚吗，还问我，玄天君不愧是玄天君，我不知道你还对别人的私事感兴趣。”

        李复轻声一笑，见程绯这样子，忽觉自己找回些场子来，却也还是识趣地不再多说下去，他换了个话题：“跟在你身旁的莫雨呢？怎的如今只见毛毛这孩子。”

        “小雨拜了个师父，自然是随他师父前去师门了。”

        “哦？莫雨那孩子的体质的确适合习武，只是他身上那疯症，却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那师父说可以传授他压制那疯症的武学，这样一来，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复听到程绯这回答挑眉看着程绯，程绯道：“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

        “王遗风。”李复反应过来：“莫雨身上的疯症，若是这位想必是确有办法的，只是那恶人谷却终究不是什么好去处。”说完后李复又摇头叹气道：“罢了，说来，以莫雨的身份，你也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那个地方也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程绯见李复这样子，确信他对莫雨的身世应当是知道一二的，当初成都莫家堡血案，浩气盟发布长空令追杀莫雨在江湖中也算不得一件小事。

        问过莫雨后，李复却没有问毛毛的事情，他想是已经猜到毛毛就是前段时间浩气盟倾尽全力也要救下的那个孩子，也就是那位仁剑穆天磊的后人穆玄英，而至于程绯嘛此次路过南屏山估摸着就是送毛毛前往浩气盟。

        “对了，前几天我听说宇文氏派去稻香村搜寻空冥诀下落的那伙儿叛军的头目们，一夜之间都被人杀了，是你做的？我被绊在这儿来不及去处理这些叛军，你倒是帮了我个大忙。”

        “不用谢，有辛苦费吗？”

        李复一听此话，上上下下打量了程绯一番而后无情道：“没有。”

        “那你说个屁。”

        “你还真是……不过那些叛军定会再派人前去的。”

        “我知道，这个小小的村庄还真是多灾多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不过我却十分好奇，你又何时起开始关心起这一个小村庄的存亡了。”

        李复听见程绯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道：“我见过唐前辈了，他同我说了许多，有些事情复却是如今才豁然开朗，这里说到底和我关系匪浅，我如今出手也只是想求个问心无愧。况且，我却还有些私事想查清楚。”

        话李复不打算细说下去了，不过程绯知道些剧情，大概也能猜测出两三分，李复现如今这样关注稻香村的事情一是因为他当年为唐简相救，这里曾为他提供庇护他还惦念着几分情面，二是他还想调查清楚当年九天兵鉴的秘密泄露的事，想来九天内部大概也矛盾颇多。所以说按照这些设定来看，加上如今民间祸事频发，朝廷却少有管顾，诸多矛盾积累，俨然是盛世将顷，其后的乱世也是必然的结果。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东西程绯却也是知道了结果后向前推断出来的，如今他们身在盛世之中又怎么会预料到以后的结局呢。

        事情便就是如此，这两桩事情一件涉及毛毛身世，一件又涉及秋叶青性命，程绯和毛毛不得不在南屏山耽搁了两日。

        谢渊于浩气厅内接待了程绯和毛毛，毛毛因为经历了南屏山一事心中加入浩气的意志更为坚定，而程绯任务完成，在浩气盟停留了几日后，就和毛毛告别继续她那四处奔走游历江湖的日子，临走前谢渊出言挽留，邀她加入浩气盟，维护这武林的正道和平衡。这场面程绯也只能说算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在游戏里作为玩家也会被谢渊青眼相待，更别提如今比起游戏玩家实力更为强大的程绯，而且程绯也并没有什么黑历史，行走江湖的所作所为也十分正派，浩气盟急于用人，招揽她也实属正常。

        不过程绯志不在此，这阵营的身份显然会给她以后行事带来很多麻烦，她婉言谢绝后，谢渊也没再强求，但他像是笃定了她日后不会是为恶江湖之人，只道若是她想入浩气亦随时可以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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