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音乐会

“预言书……变了。”

        剧院高楼上，银发少女捧着一本巨大的古旧书籍，细声道，“艾伦，通知长老。”

        “狄丽亚小姐，您的伤……”阴影中的人迟疑地回应道。

        狄丽亚垂下眸，轻轻地抚摸着书页，摇了摇头，“不值一提。”

        “预言……消失了。”

        “是。”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身后的人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恭敬告退。

        少女干净的脸庞在日光的沐浴下有些虚幻，她小心地把书合上，对着远处眺望。

        “西瑞……”

        “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

        低语很快消失在风中。

        莎莉叶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

        凉风习习，落叶随着风恣意地卷在空中，明明早上还是晴朗的天空，现在却奇异地满是阴霾。她手里牵着的黑发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莎莉叶学姐，怎么停下啦，我没看到剧院呀。”

        “我……”莎莉叶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自己继续道，“要去卡萝小姐的音乐会。”

        随即又继续说着，好像这些话是印在脑子里一样。

        “因为兰斯洛特临时有事，拜托我。”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意识逐渐清醒。

        “莎莉叶学姐？”乔治亚娜有些奇怪地晃了晃她的手。

        “我忘记路了。”

        莎莉叶觉得她可能发现自己为什么愣着了。

        “……”乔治亚娜闻言，脸抽了抽，“学姐等我问问。”

        小姑娘边朝一对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情侣小跑去，边嘀咕，“明明刚才还好像知道一样，莎莉叶太不靠谱了……不过还好不是兰斯洛特一起去。”

        “小妹妹，你一个人和朋友走散了吗？我们带你去吧。”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乔治亚娜朝着莎莉叶挥手时，没注意身后表情突然精彩的两人。

        莎莉叶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走在一起，穿着正装的两人。

        牵过小姑娘，把她拽到身后，对着“啪”一声打开羽扇遮住脸的少女道，“奥利维亚，巧。”

        少女慢慢地把扇子往下挪，睫毛扑棱在扇子上，露出一双精致地漂亮眼睛，轻咳了一声，“任何淑女在这样的尴尬场合偶遇都应该假装不认识对方，亲爱的莎莉叶。”

        一旁的伊恩刚刚还挂着的嘴角弧度有些僵硬，弹开半步，“我们没有在约会，这是……家族惯例。”

        听到伊恩的解释，奥利维亚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挖苦，“我亲爱的学生会主席大人，请你认真一点，拿出面对兰瑞莎导师时的花言巧语。”

        “奥利维亚，你闭上嘴的时候要比现在优雅一百倍。”

        奥利维亚轻轻晃了晃扇子，“哎呀，还好是莎莉叶不是凯瑟琳呢……”眉眼一挑，“也许你在亲爱的凯瑟琳知道前还有解释的机会。”

        伊恩重新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我的大小姐，也许帕尔默家的下午茶点有机会让你保持淑女仪容。”

        奥利维亚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哎呀有八卦？乔治亚娜遏制不住好奇，从莎莉叶身后探出头。

        奥利维亚笑眯眯地看着莎莉叶把乔治亚娜的头按了回去，“啪”一声合上扇子，“亲爱的莎莉叶，边走边聊，在卡萝小姐的音乐会上迟到实在是太失礼了。”

        “谁家的小姑娘，真可爱。”奥利维亚看见乔治亚娜尝试挣扎，半蹲下，捏了捏乔治亚娜的脸蛋，感觉手感十分不错，顺势亲了一口，笑眯眯道，“和姐姐一起听音乐会好不好呀。”

        乔治亚娜苦着张脸，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动手，长得矮是她的错吗，她严肃地推开奥利维亚，纠正，“学姐，我是佐兰尼卡一年级……”

        “兰斯洛特家的小姑娘。”伊恩瞟了一眼。

        “那个家伙啊。”奥利维亚不可思议地又伸出手，想再揪一把脸蛋确认，“太纯良了，哪里像兄妹。”

        又来？乔治亚娜惊恐地捂住脸，“学姐你刚刚才说要迟到了。”

        “啊，这样吗？”奥利维亚看出了乔治亚娜的心思，遗憾地收手，熟练地整理了下微有褶皱地裙摆，“那就过会儿再捏。”

        洛莉亚剧院，远离佐兰尼卡交易中心的古老建筑，从战争时代存留至今，经历过种族战争爆发的烟火，也见证过三大帝国的条约签订。

        作为矮人族与精灵族曾经占据过的领地，剧院的造型与其它建筑格格不入，尖锐而高耸的尖顶，窗户上刻画着种族战争的彩璃，外沿点缀着作为装饰用的各色矿石。并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剧院内部并不大，观众厅呈蹄形，分为两层的两百个座位加上一个舞台、乐池则构成了剧院的主体。剧院并没有人类剧院通常专设的包厢，穹顶绘有大片生命树与锻造锤的交绘图案，诉说着曾经的繁盛。

        然而经过时间的沉积，已经变成无主之物的墙壁上，时间的残痕一天天加重。曾经有大陆学者提议推倒重建，引发了各界研究历史、建筑与种族的学者争论，事件甚至扩散到了整个三帝国，这场学院派之间的矛盾连平民也有所耳闻。

        与精灵族、矮人族颇有渊源的大魔导师希斯尔·瑞恩听闻，主动提出负责，最后去访问了精灵族的学者，又请来了矮人族的工匠，将洛莉亚剧院进行再次设计修缮后，又布置了魔法守护阵。洛莉亚剧院最后经由当时最富盛名的家族接手管理，一直延续到今天。

        至此，洛莉亚剧院完美地担上了“历史的见证者”名号。

        最后由于奥利维亚的临时兴起，莎莉叶昏头昏脑地在少女连哄带推上莫名其妙地跟着伊恩到了二层的观众席，而奥利维亚则开开心心地边揉一脸苦逼的小姑娘头发，边笑眯眯地坐在她原来该在的位置上。

        “莎莉叶，也许你对我的成见中有一些误会？”伊恩习惯性地伸出手帮助女士入座，却惨遭莎莉叶无视。

        “如果你是因为上次的意外……那我很诚挚地道歉，是我没有分寸，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诚意……我没想让凯瑟琳哭着跑的。”伊恩自以为展示了个真诚的笑容。

        恰好此时乐团的调音结束，一声尖锐的弦响起，在灵巧挥舞地指挥棒下，试奏的入场乐缓缓响起。

        莎莉叶压根儿没在听他说话，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又来了，忍不住闭上眼睛靠在手腕上。

        伊恩也知道莎莉叶的脾气，以为莎莉叶不想理会自己，便不再自讨没趣。

        第一个提琴音符跳起来时，莎莉叶突然喘不过气来，像是心脏被什么吊着一样。

        “似乎……不是卡萝·赛思以往的风格。”伊恩转移了注意力，喃喃自语。

        “d小调安魂曲？”另一边和乔治亚娜小朋友的反抗斗智斗勇中的奥利维亚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哦我的切尔斯提，饶了我吧，什么时候卡萝小姐也成了创世神的歌颂者。”

        “什么？”乔治亚娜没听清。

        奥利维亚停下了乔治亚娜玩闹，有气无力地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随手揪起扶手上的流苏，“太糟糕了，那么美好的嗓音现在要浪费在光明教堂无处不在让人头疼的赞歌上。”

        瞥了一眼看着还是一脸懵的乔治亚娜，奥利维亚笑出声，“怎么？来音乐会前莎莉叶没告诉你卡萝小姐的演唱风格？“

        乔治亚娜挠了挠头，“本来是哥哥带我来的，哥哥临时有事，正好偶遇莎莉叶学姐。”

        奥利维亚耸了耸肩，“哦，偶遇~”奥利维亚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朝乔治亚娜神秘地招手，“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乔治亚娜好奇地挪了挪，探过头去。

        “卡萝小姐的歌声，和深海人鱼的一样。”

        “一样动听？”

        “一样……哦。”奥利维亚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我听过人鱼唱歌。”

        乔治亚娜结结巴巴地重复，“真……真的吗？”

        心怦怦直跳，好像下一刻让她和亚瑟西瑞头痛的人鱼公主已经醒来了。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懒洋洋地眯着眼，“小可爱这么相信我吗？人鱼可是传说中已经灭绝的脆弱生物，见过人鱼可比见过龙更没有可信度。”

        因为我知道人鱼存在啊，乔治亚娜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条路她得瞅瞅。

        剧院的魔法晶石碎成星星点点，荧光飘满在空中，碎光跟着提琴声旋转，二层一片黑暗的观众席角落，萨琳娜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目光阴冷地盯着舞台。

        “殿下，兰斯洛特并没有来。”

        萨琳娜眯了眯眼，“无所谓，原计划照常。”

        “他早晚……会从阴影里现身的。”

        女高音空灵的歌声入场时，全场小声议论的声音像被按了暂停按钮一般，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沉醉在天籁中。

        莎莉叶的不安被一点点放大，冷汗直滴，死死抓住扶手。

        “我亲爱的……莎莉叶。”

        “我的孩子……”

        “你能带我去吗？”带着斗篷的小女孩恳求道，“只需要带我到就好。”

        “去哪儿？”男孩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眼前执着的女孩。

        “我要去找神，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男孩轻轻笑了一声，“也许吧。”

        “我听见你和妈妈说过的话了，你在找一样东西，神一定也会知道的。”女孩试图用自己贫乏的语言去说服对方。

        “是的，他知道。”男孩的声音变得冷淡。

        “他们都不带我去……我不认识路。”女孩吃力地挥了一下手里明显不符合她尺寸的法杖，“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男孩又一次笑出声，“你会保护我？”

        女孩点点头。

        男孩放下书，站起来的他只比女孩高半个头，却仍然让女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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