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1·预言

希斯尔·瑞恩今年已经169岁了，作为魔法师，他比起常人要长寿得多。在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研究室，确认物品都收拾好了，他用特殊的魔法炼金笔在门上绘制封印。

        把手里的一叠材料交给守塔人，外面的冷气让希斯尔裹紧斗篷。

        “希斯尔。”后面的守塔人说，“下次再见。”

        希斯尔停了一下，没有回头，拄着手杖离开了法师塔，向冰原最近的人类驻地前进，那里有这片冰原唯一的大型传送魔法阵，他留下的脚步很快被新的冰雪覆盖。

        在到达佐兰尼卡的时候，他向等待他的人打了个招呼，“柯尔特，让你久等了，好久不见。”

        白胡子老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斯尔，两年不见你依然还是这么年轻，不像我，胡子都白了。”

        说着柯尔特示意了自己的孙女。

        银发女孩双手抱着一本对她来说非常大的书，乖巧地行了鞠躬礼，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希斯尔，“希斯尔爷爷，日安，很高兴见到您。”

        “日安，狄丽娅，今年有四岁了吧？”希斯尔蹲下身，慈爱地抚摸着女孩的头。

        “嗯。”狄丽娅的奶音还很重，但努力地装成了小大人的沉稳。

        “狄丽娅，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你还能坚持住吗？”柯尔特低头询问道。

        “我没事的，爷爷，我现在感觉很好。”狄丽娅细声道。

        “那就好，走吧。”三人没有停歇，踏上了传送阵。

        希斯尔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他那个消失了四年的学生。

        对学生的手稿进行了三年的整理工作，希斯尔终于找到了线索，又正好收到贝茨家的讯息，合计好一同前往东方。

        “爷爷，我们要去哪儿？”在经过最远的传送阵后，察觉到小女孩的脸色变得苍白，三人改乘了马车。

        “卡特尔庄园，纳罗拉帝国的最东方。”柯尔特给狄丽娅在地图上耐心地指示。

        “看，我们家在这里，卡特尔庄园在这里。”

        狄丽娅小声道，“爷爷，您是怎么说服爸爸让我从阁楼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柯尔特刮了刮她的鼻子，“如果不是贝茨家欠过卡特尔公爵一个人情，你可哪里都去不了。”

        狄丽娅低着头有些沮丧，“好吧。”

        柯尔特感觉到孙女的心情，将女孩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狄丽娅，预言书让你变得太虚弱了，等哪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就可以出门了。”

        狄丽娅抱紧了怀里的旧书，轻轻地“嗯”了一声。

        “狄丽娅现在的身体怎么样？”希斯尔关心道。

        “每隔两三天还是会晕一次，平常也只能吃一点点，靠精灵族的泉水吊着。”柯尔特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孙女，“唉，她母亲本想派护卫队陪着的，但怕惊动其他人，最后还是我来带她出门。”

        “会好起来的。”希斯尔摇了摇头，看见狄丽娅有些困顿的表情，没有再出声。

        狄丽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爷爷跟希斯尔都不在身边。她坐起来，才看到被床帘挡住的书桌，书桌旁坐着个正在看书的金发女孩，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余晖下十分漂亮。

        她注意到了狄丽娅的动作，便起身走过来。

        “我是莎莉叶·卡特尔，狄丽娅小姐，你醒了。”金发女孩很客气，她坐在床边，熟练地帮狄丽娅穿起了外套。

        “莎莉叶姐姐。”狄丽娅有些窘迫，自己还不会一个人穿衣服。

        “可以自己走吗？”莎莉叶帮她整理好衣服后，向她伸出手。

        狄丽娅接过那只手，迟钝了一会儿，发现掌心多了几颗漂亮的糖果。

        还没来得及开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狄丽娅将糖果塞到兜里，“谢谢莎莉叶姐姐，你有看到我的书在哪儿吗？”

        “书？”莎莉叶想了一下，“是封皮看不清的旧书吗？”

        狄丽娅猛地点头。

        “在你爷爷那儿。”莎莉叶说，“他们在一楼的会客厅等你休息，我们现在过去吗？”

        “嗯。”狄丽娅点头。

        莎莉叶将她从床上抱下来，牵着她向楼下走。

        “狄丽娅，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一行人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柯尔特最先出声。

        “我很好。”这么多人等着自己，狄丽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摇头，脸开始泛红。

        “非常感谢，莎莉叶小姐很会照顾人。”柯尔特说。

        “您谬赞了，莎莉叶的荣幸之至。”莎莉叶行了个礼，“父亲，母亲，柯尔特爷爷，久等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她迟疑道，“妈妈，您先去休息吧。”

        “是的，卡特尔夫人，预言至少要明天才开始，您先好好休息。”柯尔特附声道，“正好我现在要带狄丽娅出门。”

        “招待不周，十分抱歉。”霍伯特·卡特尔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便扶着贝拉，匆匆地走向会客厅旁边的休息室，“莎莉叶，让埃尔顿叫医生来，对了，你弟弟在花园玩，提醒一下他记得吃午饭。”

        “我明白了父亲。”莎莉叶对狄丽娅跟柯尔特表示歉意后道别。

        狄丽娅跟着柯尔特走出建筑，登上马车，她趴在马车的窗口上，好奇地看着周围。

        柯尔特没有像她的父母一样要求她坐正，孙女难得出门，又没有旁人，自己正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狄丽娅的目光看着漂亮的庄园，恢弘的建筑、修剪整齐的灌木，精致的雕塑跟喷泉，目不暇接。

        看到远处的草地上站着一个褐发男孩，她惊讶地“啊”出声。

        “怎么了？”柯尔特问。

        马车移速并不快，那个男孩还停留在视野里。狄丽娅指了指那个男孩，小声说，“是他吗？我们此行的目的。”

        “你能感知到了？”柯尔特赞赏地看向自己的孙女。

        狄丽娅迟疑地补充道，“还有刚才的姐姐？”

        柯尔特做出鼓励的姿态，将预言书还给狄丽娅，“还有吗？”

        “还有……”狄丽娅小心地翻开书，将短短的小手覆盖上去，表情变得惊讶，“这是——”

        “爷爷！”她急促道，“预言书！”

        “别急，孩子，慢慢说。”柯尔特慢慢地指引着她，“他是不是浮现出来了，瘦削的金发青年，气息非常温和……”

        “不是。”狄丽娅急忙地摇头，“不是不是。”

        但是她怎么都说不清楚，柯尔特开始凝重，“没关系，爷爷在这里，不要慌。”

        “爷爷，我们去那边。”狄丽娅放弃了解释，肯定地指了一个方向，

        柯尔特调转马车方向，并给希斯尔发去了讯息。

        “爷爷，你去这边，我去那边。”马车驶了很久，在一座边陲小镇刚停下，狄丽娅便跳了出来，语气非常坚定。

        “狄丽娅，不能这么冲动。”柯尔特不赞同道，“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比你还重要。”

        狄丽娅语速变得很快，“爷爷，很重要，比我还重要。”她急着翻开书给爷爷证明，忘记除了预言的传承者，其他人什么都看不到。“一定要找到那个男孩。”

        “爷爷，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从她出生到现在，柯尔特从没见过这只小团子有强硬的时候。

        “好，希斯尔也在附近，他马上过来，你有发现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不要冲动。”柯尔特还是相信了狄丽娅的自保能力，毕竟边远小镇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狄丽娅把书合上，为了不被书的重量拖累，第一次主动把书扔在马车上，便提着裙子开始奔跑。

        没有过多久，便气喘吁吁，这个小镇上的人并不多，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衣着精致的陌生小女孩。

        狄丽娅在经过了一条巷子时，转了进去。

        她能听见巷子深处激烈的犬吠。

        狄丽娅捡了一块碎石，便转过弯，一眼看到那个跟野狗打架的男孩子。

        男孩正被野狗压在身下，他控制住了狗的爪子，却难以阻止恶犬长大嘴，将牙齿对准他的脖子。

        男孩跟她差不多年纪，衣衫褴褛，露出来的地方被锋利的爪子抓破，嘴里含着个脏兮兮的黑面包。

        狄丽娅不敢扔石头砸狗，她怕砸不准。于是，狄丽娅试探地把石头重重地扔在一人一犬旁边。

        恶犬发现眼前的人类来了同伴。

        在狄丽娅毫无防备时，恶犬放开了男孩，张开滴着着涎水的尖牙突然向她扑过来。

        狄丽娅吓得六神无主，平常练习的魔法全忘在脑后，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那只恶犬没有成功，在快要扑过来时，突然嗷呜一声倒在地上。

        狄丽娅惊魂未定地看着手里拿着刚才她丢的石块，凶狠往恶犬头上砸的男孩。

        确认安全后，男孩狼吞虎咽地将黑面包几口便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被呛得咳嗽。

        看着男孩饿得瘦骨嶙峋的模样，狄丽娅找遍全身，只摸到了莎莉叶给的几颗糖。

        她掏出糖果，递给男孩。

        男孩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这些是一个姐姐给我的糖，她是很好的人。”狄丽娅认真解释道。

        狄丽娅剥开了一颗放在嘴里，她将剩下的递给男孩。

        男孩小心地接过去。

        他从来没尝过这种零食，甜味弥散开来，他忍不住多舔了舔。

        “狄丽娅！”

        听到狄丽娅身后焦急的声音，男孩下意识挡在狄丽娅面前。

        “希斯尔爷爷，在这里。”狄丽娅安抚地牵起男孩的手。

        男孩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跟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牵在一起，自惭形秽地想要松开。

        “希斯尔爷爷也是好人。”狄丽娅以为他在害怕，安抚道。

        希斯尔看到男孩的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脚步顿了顿。

        “好孩子，好孩子……”希斯尔快步走过来，颤抖着蹲下想去抚摸他的头，“你的父母呢，好孩子……”

        男孩觉得他跟狄丽娅一样是个可信的人，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面前拄着手杖的老人，“您认识他们吗？我忘记回家的路了，我只记得一扇奇怪的门，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扇门……”

        他的话越说越小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希斯尔抱住男孩，头抵在这个瘦弱孩子的额头，眼角渗出浊泪。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我会教你很多东西，你不想学也无所谓，我可以……”

        老人的絮絮叨叨让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地问道：“我能在肚子叫的时候吃东西吗，我只吃一点点……还有一张小床，我也只睡一点点……”

        希斯尔抱紧男孩，低声道，“你还记得名字吗？”

        “记得。”男孩口齿清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狄丽娅听不懂那串奇怪的发音。

        “西瑞，好的，西瑞，好孩子。”希斯尔说。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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