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动刀子

手机突然震动，在这凌晨时分，有点儿渗人。
容亦楠看到来电提示，自然是自家母上大人。她也是有小脾气的，刚才亲妈爱答不理，现在打电话，晚了！
她的小脾气没有坚持多久，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容亦楠接通了。
“喂，泡温泉结束了，想起你流落人间的好大儿了？”容亦楠踢了脚上的拖鞋，在另一张床上打了个滚。
“你现在在酒店住的吧，没有什么危险吧？我还是不放心！”容母言语关心，然而容亦楠的心已经凉了。
都什么时候了，才开始不放心，她真的想去专业机构验个DNA，看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就是同学聚会，喝了点儿酒，别担心，何毓婷跟我一起呢。”为了让母上大人放心，容亦楠说了谎。
“那就行，你呀，总让我不放心，还好有对象了，年森是个靠谱的，以后我也少担心些。”
容亦楠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不方便，她真想告诉亲妈，李年森才是那个不靠谱的，酒量浅不经灌，她还得照顾李年森呢。
“嗯嗯，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再睡会儿，就回家了。”容亦楠挂了电话起身，人没回头，就被李年森从身后抱住了。
这感觉，容亦楠觉得自己像个抱枕，他睡觉抱，醒的时候也抱。
“干嘛？”容亦楠拍了拍他的手。
“困。”李年森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嗅了嗅，有些眷恋她发间的香味。
“困就赶快睡啊，你白天还要上班呢。”容亦楠推他的手，推不开。
“睡不着。”说话间，李年森拦腰把容亦楠抱起来，放在小床上，抱紧之后，长舒一口气。
“这下可以睡着了。”
容亦楠：……
以前也没发现李医生这么娇气啊，睡觉还让人陪。
但容亦楠却没发现，她自己唇角疯狂上扬。
早上李年森直接从酒店去了医院，容亦楠回家。
到家时容母和李母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容亦楠好奇：“妈，尚阿姨，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们在商量你跟年森住哪里合适，你们也不小了，可以搬出去住了。”容母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接着跟李母商量：“我觉得没必要让他们住郊区，虽然安静，环境好，适合年轻人舒缓压力，但是离年森上班太远了，不如就在X院附近吧，我们在那边买了两居室，住着刚好。”
容亦楠表情惊恐，呼吸都不太利索，这架势，是不是知道她跟李年森彻夜未归同居一室了？
她妈这么大方，是要让她对李年森负责？
“这不行，咱们家楠楠太懂事了，我不能让她受这委屈，谈个恋爱还要娘家人出房，我们早年间为了让年森方便上班，在医院附近买了个大平层，他觉得一个人住太空，自己买了个单身公寓。这不上周，我跟他提了一下，平层里设备更齐全，住着也方便，建议搬过去，他没有拒绝，说考虑考虑。”
尚晴感慨，自家的木头儿子终于会拱白菜了，还是她顶喜欢的一棵。
“那也行，不过他们还得问他们两个的意见。”容母很开明，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顾虑。
她担心容亦楠看起来活泼，实际有点儿懒，生活能力基本为零，万一相处的久了，缺点一大堆，两个年轻人处不到一起怎么办？
“不过我还是介意一点，芳华，我跟你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不担心我儿子吃亏，我担心楠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要不咱们先举办个订婚仪式，或者直接把婚礼办了？这样也名正言顺。”尚晴的建议的确处于关心容亦楠，但容母不同意。
“那不行，虽然两个孩子都很好，但结婚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结了婚不合适，那更糟糕，就先让他们相处着，还是那句话，合适就走，不合适的话，咱们还是好朋友。”容母一锤定音。
两个人渴了，容母去接水，看见容亦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吓了一跳。
“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你听了多少？有没有什么意见？”容母顺道给容亦楠了一杯茶。
“这有点儿突然，我得去考虑考虑，妈，尚阿姨，你们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昨天忙了一整天，有很多计划没有进行，给我留饭就好了，我自己会热。”
容亦楠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并不是打开电脑，而是给何毓婷发了一条微信。
[人生好魔幻，我妈跟李年森他妈在商量把我跟李年森塞到同一套房子里。]
何毓婷应该是刚醒，发了个打哈欠的表情。
[我去，容亦楠可以啊，第一次见既开明前卫又尊重孩子的家长，好好珍惜，听说学医的人对某些知识非常了解，融会贯通用在你身上，你的小日子应该会很“幸福”]
一言不合就飙车，容亦楠怀疑她脑子里有颜色的东西都是何毓婷潜移默化的结果。
[别闹，你说我应不应该同意啊？]容亦楠坐在电脑桌前，托着腮帮子。
那边又甩过来一个表情包：早已看透.  jpg
[你心里已经同意了吧？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现在就是假装矜持，其实早就急着搬走了吧？]
容亦楠：……
还真别说，她的确是又雀跃又矛盾。
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几天以后她跟李年森就搬进了新居，当天就发生了点难以预料的事情。
主卧的装修是按照少女的风格来的，粉色的墙壁，白色透亮的飘窗，怎么看都不符合李年森的审美。
“李年森，你不会心里装了个少女吧？”容亦楠上前摸了摸肉粉色的被子，表情一言难尽。
其实李年森比容亦楠更无语，当时他不住这里，也有一部分父母的原因，按照他妈的审美，装修的绝对不是他习惯的冷色调。
现实果然比想象更残酷。
不过看容亦楠很兴奋的模样，应该很喜欢。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婚房，所以主卧是考虑到我未来老婆可能会喜欢。”李年森偶尔也有幽默的时候，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所以说，现在这个房间，是我的？”容亦楠怀疑地指了指自己，这也太棒了吧。
“可以。”李年森回答得很快。
其实她靠自己的努力买了一套小房子，刚开始还在还贷，随着收入的增长，贷款已经还完了。
但她从毕业不住校以后，为了方便蹭饭，一直在家里住。
家里条件是不错，然而她从来没有住过主卧，住的是宽敞的次卧，所以，这待遇，实在是有点儿微妙。
“这样不太好吧，是给你未来老婆准备的，万一咱们分手了呢？谈恋爱还不到十天呢，谁知道合不合适？”容亦楠很理性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想到分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沿。
“按照双方家长的想法，就是为了看我们合不合适，但是——”李年森忽然低下头，托起容亦楠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了容亦楠敲击的动作。
“我跟他们想法不一样，我们只能合适。”
李年森的目光太过认真，容亦楠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同样的坚定。
她本想说一些发自肺腑的正经话，但她这个人嬉皮笑脸的话说惯了，反而不习惯，最后只笑着往李年森怀里凑了凑：“李医生，大家都说如果两个人不合适，就别在一起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我不一样，我就喜欢强扭的。”
李年森知道她的意思，捏了捏她的鼻尖：“李太太威武，不过你放心，我这个瓜——保甜！”
气氛一触即发，李年森背靠着窗户的方向，容亦楠看见他身后，夜空与万家灯火连接，面前的人，让她突然有了细水流年长长久久走下去的冲动。
李年森用指尖描摹着容亦楠的五官轮廓，缓慢而认真。
容亦楠笑问：“听说医生都摸骨识人，李医生摸到了什么？”
随后她的脸就被轻轻揪了一下：“有些婴儿肥，五官恰到好处，是我理想中完美女友的形象，不用整容动刀子。”
容亦楠被他夸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得意道：“那是！李医生看人很准嘛！表扬一下。”
她飞快凑上去，对着李年森的脸‘啵’了一下。
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了。
夜空中星河本应该与灯海交相辉映，却被人间灯火夺了光辉，面前这个人，让容亦楠切实感受到，生活真实而安静，在茫茫人海中，两个朝气的人，于万千人眼中有着于他们而言平凡不值一提的爱情，而身在其中的人，却恨不得把这小小的爱情圈精心装扮一番，张灯结彩，然后依偎着，看圈子以外的世界。
李年森低头，轻轻吻上去。
“我们去看你的房间吧。”容亦楠低头小声提议。
到了次卧，两个人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步富贵窝，一步贫民窟了。
李年森的次卧只有白墙，空空荡荡的，地上用专用笔划出了床和衣柜的位置，连床被子都没有。
容亦楠偷偷看李年森，发现一向高冷的他，表情特别精彩。
“等我一下。”李年森打着电话出了门。
容亦楠差点儿笑喷，好奇心促使她跟着李年森。
“次卧为什么是空的？”李年森声音无奈。
李母解释：“之前是作为婚房给你准备的，次卧空着方便你们自己装修，没想到现在这情况，次卧的家具已经去定制了，很快就回来，你先睡沙发吧。”
“我知道了。”李年森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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