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哀痛：别再拆开我和他

小火柴实话实说：【他挂了，用官方的说法，叫做壮烈牺牲。但是呢，宿主你不要伤心哦，你可以……】

        它后面那些话，顾缈一句没听见。

        听到“他挂了”三个字，顾缈急痛攻心，当场晕厥。

        ~

        云城：

        警局，一场烈士追悼会，正在举行中。

        花圈林立，挽联高悬，悲恸苍凉的哀乐声响彻大厅。

        墙壁上，写着“缉毒英雄一路走好”的横幅下，悬挂着裴熠的黑白遗照。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英俊，轮廓硬朗。肌肤光洁无瑕，眼神清澈坚毅。

        他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他确实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九岁，连而立之年都不到。

        英年早逝，他抛下了自己热爱的禁毒事业，更抛下了自己爱之入骨的小姑娘。

        警局的所有警察，齐聚在大厅里，送行壮烈牺牲的缉毒英雄。

        所有人臂戴黑纱，心口前戴着白花，在灵前并排站立，手托着警帽，默默无语的低头致哀。

        又一位战友魂归天国，永远永远的离开他们，化作飘扬在共和国旗帜上的一抹血染风尘。

        没有人能够说清，这是警局举办的第几次烈士追悼会。

        毒品泛滥的边境城市，最多的警察，便是缉毒警察。

        缉毒警察的牺牲率，一直居高不下。

        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缉毒警察牺牲。警局里，追悼会一次又一次的举行。

        每个缉毒警察都知道，“壮烈牺牲”四个字，离自己近在咫尺。

        今天站在灵前默哀，明天，躺在国旗下的遗体，有可能是自己。

        就如同裴熠。

        以前，是他参加战友的追悼会。现在，是战友们来参加他的追悼会。

        和往常的追悼会一样，这也是一场秘密举行的追悼会。参加的人，唯有警局的警察，没有一个外人。

        连家属也没有，裴熠壮烈牺牲的消息传来，局里的警察，商议过要不要通知他的家属。

        裴熠父母均已去世，他唯一的家属，是他新婚一年的妻子。

        战友参加过他的婚礼，人人都知道，他和他妻子，感情深厚，彼此爱的如胶似漆。

        他的妻子，恐怕不能接受，他壮烈牺牲的噩耗。

        考虑到这里，所有人一致决定，对她隐瞒消息，能隐瞒多久，隐瞒多久。

        哀乐经久不息的播放，一个个表情沉痛的警察走上前，对着鲜红国旗覆盖下的英雄遗体，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一个如同幽灵般纤秀婀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厅里。

        她步伐机械，穿过林立的花圈，穿过一丛丛黄白菊花，最终停在灵床前。

        有人认出，她是裴熠的新婚妻子，裴熠深爱的小姑娘——顾缈。

        人人震惊，他们集体保密裴熠牺牲的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疑惑，却没有人上前询问。

        大厅里的其他人，顾缈似乎看不到。

        她眼里没有眼泪，唯有悲痛到极致时呈现出的空洞麻木。

        她来到灵床前，单膝跪下，脑袋搁在裴熠心口前，双手抱住他的腰肢，之后再也没有动作，仿佛没有生命力的雕像般跪在那。

        几小时后，追悼会即将结束，顾缈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脑袋还贴在裴熠心口前，双手抱着他的腰，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几个警察上去，轻声劝慰她：“嫂子，你节哀，放开裴警官，让他好好的上路。你这样抱着他不放，他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他们的话，顾缈听不见。

        此时的她，仿佛丧失了最基本的感知能力。她听不见一切声音，除了裴熠的遗体，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不愿放开裴熠，久别重逢，她只是想抱着他，一直抱着他。

        抱着他进太平间，陪着他一起推进火化炉，和他一起焚烧成灰，安葬在同一个墓穴里。

        一个小警察想拨开顾缈缠在裴熠腰肢上的手臂，他刚刚拉开顾缈的右手，顾缈默默挣脱他，把裴熠抱得更紧。

        满头白发的周靖走上前，对小警察说：“你别干涉她，让她再抱抱他。这是她最后一次，抱她的老公。以后想抱，都没有机会了。”

        依稀仿佛间，顾缈听到周靖所说的字字句句。

        “周叔，”顾缈张嘴，声音嘶哑地说：“我们好不容易相聚，别再拆开我们。让我和他，一直在一起，好吗？”

        周靖顺从她的意愿，“好，我不打扰你们。”

        追悼会结束，所有人缓缓离去，只剩下紧抱着裴熠的顾缈。

        周靖也离开大厅，来到警局的陈列室。

        对面的墙壁之上，一左一右，挂着两组照片。

        左边那组照片，是尚在人世的缉毒英雄们的照片。右边那组，则是一个个牺牲烈士的黑白遗照。

        每当一个缉毒英雄牺牲，他的照片，就从左边，移到右边。

        裴熠的照片，尚在左边。

        警局的所有警察中，他功劳最大，照片正居c位，贴在最明显的正中央。

        照片上的他，眉眼含笑，神采飞扬。

        这张照片，和他结婚证上的照片，同属一张。

        周靖取下照片，看向右边的遗照。

        一张张黑白遗照里，裴熠父母的照片，赫然在列。

        他们的照片，在此悬挂多年，而今，他们唯一的儿子，也要加入他们。

        曾经的一家三口，成了一门三烈士。

        一家三口，在九泉之下，终于团聚。

        烈士为国捐躯，他们死后，应当魂归天国。

        天国，该是个安宁祥和的美好世界，那里没有毒贩，没有毒品，只有白鸽飞舞的和平景象。

        裴熠的父母，是周靖的老战友。

        那年那月，周靖也参加过他俩的追悼会。

        裴父牺牲后，留下的警号，被警局封存。

        八年之后，裴熠子承父业加入缉毒队伍，封存的警号，被他再度重启。

        他牺牲了，重启的警号，将再度封存。

        他虽然结婚了，却没有后代。

        这次警号封存，再没有重启之日……

        手拿着裴熠的照片，周靖迟迟没有贴到右边。

        他接受不了裴熠已经离世的事实，那个总是能化险为夷，在鬼门关转一圈，又脱离危险的年轻人，他怎么会死？

        当年，裴父临终托孤，要他好好照顾裴熠。

        周靖承诺说：他会把裴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裴熠牺牲，他该如何向老战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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