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

灰黑色的云层很低，看着头顶的黑云，人好像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因为厚厚的黑云将太阳完全遮挡住了，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能知道的也只是现在是白天。

        天上不时亮起刺目的闪电，闪电形状奇诡的向四面八方伸展，好像要将天空割开，豆大的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噼里啪啦的下着，打在没有遮挡的人身上。

        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每个人都奋力的挤着，他们就像是刚刚被渔网捞上的的鱼一样，相互挤着想要寻找未来的出口。

        被挤得有些窒息的人群里不时夹杂着吵闹声和咒骂声，还有小孩子不安的哭声，本应该吵闹无比的声音，但是大都被雷声和雨声遮盖过去了。

        比较清楚的声音是不远处传来的，一些政府派来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人的声音，他们拿着扩音装置苦口婆心的劝说声着“希望大家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拥挤，否则可能会发生踩踏的危险，大家放心，我们会给每个人都做好安排的，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不过看起来似乎作用不大，每个人还是用力的向前挤着。

        卫姝感受到冰冷的雨水用力的打在自己的身上，明明知道是梦，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急促的大雨打在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卫姝擦了擦挂在眉毛和睫毛上的雨水，抿着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她已经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了，就像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循环一样，一遍又一遍没有变化和出口。

        她冷冷的看着人群中那个被挤的只能看见发顶，八九岁样子的瘦弱女孩，那就是她自己，当年的自己。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小卫姝略微枯黄饿头发扎着一个低马尾，衣着单薄破旧，背着一个鼓鼓看起来并不轻的书包，瘦弱的她被挤得根本就站不稳，要不是周围的人太多，她连倒下的地方都没有，她早就因为站不稳而跌倒了。现在的她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人群裹挟着向前。

        小卫姝因为消瘦而让本就很大的眼睛这时显得更大，大大的眼睛里满不安，不停地用小手擦着脸上的雨水，防止因为眼睛不清，跟丢了前面的母亲。

        她憋红了脸迈着小细腿努力且小心翼翼的紧跟着母亲后面，生怕她们被挤散了。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她害怕，想伸手拉住母亲的衣角，可是知道母亲不喜欢她这样做，所以她几次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最后只能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他们正在进行大迁移，因为近些年来全球各地天灾频频发生，他们国家也不例外。一些专家分析是因为人类的过度开发，将环境破坏的太严重所导致的，要想减少天灾的发生必须减少对环境的开采和破坏，必须有效控制人类在自然环境中不必要的活动。

        所以国家为了保护环境也为了保护百姓，经过几年的大力建设，初步决定将人口不满五万的城镇乡村全部取消，迁移到附近扩建的城市里，在那里已经建好了足够的住房。

        其他人口高于五万的在之后也慢慢会迁移过去，那时全国只会有无数庞大的人类居住区，不再有零散的城镇和村落了，这样花费在基础设施建设和维护上的费用就会减少，其他的一些费用都会大大降低，同时减少人类对环境的破坏，全世界已经有不少国家开始这样做了。

        故土难离，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项政策刚开始放出风声时，遭到了很多人的抵制和反对。

        国家也并没有出台强制措施，只是在政府下发的文件中表示，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保护环境，也是为了保护百姓，给百姓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因为近几年天灾频发，而且受灾的范围很广受灾程度深，往往会同时有几个省市同时受灾。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口少，交通不便利，信息不畅通的地方很难得到及时的救援。

        有很多的村子因为人口外流只剩下上百口甚至几十口的人，还大都是老弱妇孺，一旦遇到事情那这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且这些偏远的地方大都医疗条件差，甚至附近都没医疗器械齐全的正规的医院，一些生了急病的人或者受伤的人因为无法及时的得到医治而丢了性命，那几年很多因此造成的惨剧在新闻媒体上被大肆报道，老百姓也很怕自己摊上这样的事情。

        国家说每个人都是国家宝贵的资源，所以政府将城市扩建，把人口迁移过去，不但发生灾难时可以得到及时救援，也能够让所有人都能够享受到便利的交通，医疗、教学等等。

        这些都是这些年新闻里面的说词，慢慢的大多数人也都已经接受迁移了。

        扩建的城市则选那些环境适宜居住，处于交通要塞的城市，离迁徙地并不是很远的城市。国家以原有的城市为中心，向外一般呈雪花状扩建，慢慢向外延伸，分支越来越多，而这些分支就是下面搬迁过来的人居住的地方，也就是小卫姝他们要迁去的地方，他们在电视新闻上有看过相关的报道。

        卫姝看见年幼的自己因为浑身的湿冷而有些微微发抖，不安的跟在母亲身边踩在黏糊糊的泥中，因为鞋子是隔壁姐姐给的，还有些大，小卫姝的鞋因为沾满了泥，很滑，因为鞋大不跟脚，还一走一掉。

        只有卫姝知道现在小卫姝鞋里的脚趾正用力的扒住鞋底，希望鞋子不要挤丢了，毕竟这是她仅有的一双完好的鞋了。

        周围虽然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人，每个人的表情却不尽相同，茫然有，期盼有，野心也有，但是更多人的面目是模糊的，就如同他们的未来一样。

        造成这样混乱是因为最近连日的大雨，周围的很多河流水位都已经到达了安全线，再这样下去随时可能会发生河口决堤的险情，所以每个人都怕发生洪灾，每个人都想坐上头一批开往迁徙地的车，因此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迁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拥挤混乱。

        卫姝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她不想看下去，想要离开，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跟着小卫姝经历接下来的一切。

        “啪”的一声小卫姝被挤倒在了泥水中，满身满脸的泥水她想立刻爬起来，可是身上的书包太重了，身下的泥太滑了，瘦小的她起不来。她喊着“妈妈”，希望妈妈回头拉她一把。

        可能是周围的声音太大了，妈妈的注意力又都在怀里的妹妹身上，根本没注意自己摔倒不见了，也自己的声音又太小了，她和妈妈之间的空隙很快就挤满了人，她透过人腿间的缝隙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她因为瘦小，蜷缩成一团，及时躲避了周围人因为拥挤被迫落下的脚，周围随即就有人喊“不要挤，有孩子摔倒了”，可是除了附近的几个人能听见，再远一些就被其他的嘈杂声中掩盖了过去。

        所以后面的人还在拼命的挤着，眼看周围的人被挤得不得不向前，要踩到小卫姝身上，她害怕的把眼睛都闭上时，这时她觉得胳膊一紧，暖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她身上，她被一个人拎着一个胳膊大力的拽了起来。

        “快起来，你这闺女儿咋恁傻，倒了就要快点爬起来，否则小命都没了。”拉起她的大娘大着嗓门后怕的念叨着，她可听说过有人在迁移时被踩死了，幸好她够胖，力气大，没几个人能挤得过她。

        等小卫姝站稳道了谢，转头想要找妈妈时，妈妈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漫天的大雨和看不清人脸的人群

        一个狭小的房间内，卫姝躺在双层床的下铺正睡着，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快速的转动着，白净的脸上满是汗水，略有些干燥起皮嘴不停的喘着粗气，能看得出来，她陷入了难以挣脱的噩梦之中。

        忽然她睁开满是恐惧眼睛，挣脱了梦境“腾”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伏在床边连续的干呕着，最后弄得满脸通红，脖子上和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这时一种心理反应。

        干呕后的卫姝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按住胸口想要控制疯狂跳动的心脏，同时微张着嘴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终于几分钟后，呼吸缓和了下来，刚刚充血的脸色也慢慢褪去，卫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习以为常的撸了撸脸上沾着的汗湿了的碎发，顺势擦掉眼尾的泪水，秀美的脸上因噩梦而出现惊恐之色也慢慢退下。

        在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光线中，卫姝的样貌也看清楚了，她的五官更接近于古典美女，鸭蛋脸，小嘴巴，杏仁眼，皮肤白皙，可是她浓重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眼神的明亮倔强却告诉别人，她并不是柔弱的，需要依靠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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