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清晨各家的茅屋都开始飘出袅袅白烟，一个短手短脚的丫头，乌黑的头发绑成一个小辫，穿着邻里送的旧衣裳背着竹篓刚从山上采药回来。

        “碧凡，又到山上采草药啊。”路过刘大娘门口时，大娘正在喂院子里的肥鸡，那几只鸡看见她手里的食物，扑腾着发出“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

        “嗯！”碧凡说罢，从身后挑了一些草药拿给刘大娘，继续道：“刘大娘，这个对你的风寒之症很有效果的，你记得煎水服下。”

        刘大娘看着眼前这个孤女，还如此懂事，心里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十年前，路过乌杨镇的一位游医在山中捡到了她，便在此定居了下来，可老游医毕竟年迈，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她独自守着这几间破茅屋，好在老游医临行前教了她一些浅薄的医术，留下一些草药典籍，这才让她能在镇上靠卖草药为生。

        “你先等等，我刚做了些饼子，你拿几张去尝尝。”刘大娘放下手中的破碗，让肥鸡自己吃，转身就往屋内走。

        碧凡从小就机灵懂事，邻里在老游医死后对她多有帮衬，毕竟一个孤女，如今也才十岁，家中没了大人，该有多难。

        顷刻刘大娘就拿着饼出来，塞到碧凡手中，“好孩子，回家尝尝，趁这会还热乎。”

        “谢谢刘大娘！”碧凡接过，朝大娘鞠了个躬，便抱着饼往自己家走。

        看着这个小不点，人小，却背着与她一般高的竹篓，刘大娘微微叹了叹，“真是可怜。”

        便又重新回到院子。

        “吱呀”一声，碧凡将竹篓放下，走进屋内，一边咬着大娘给的饼，一边拿起老游医给她留的书。

        “师父说，等我十岁就去云岭山找里面的青云长老。”

        “今日就是我十岁生辰，等卖掉院子里那框草药，我就启程。”

        可师父什么信物都没有给自己留下，青云长老会收留自己么？

        念及此，碧凡决定先不想这么多，师父叫自己去找他，就有他的道理。

        于是将饼子几口并作一口，拍了拍手，走到院内，将竹篓一把背起，跑到后面的溪水旁，清洗草药去了。

        第二日，碧凡将家里的院门锁好后，准备去跟刘大娘辞行，结果大清早就开始飘雪。

        碧凡身上的衣裳单薄，她搓了搓小手，抱着怀里的东西，敲了敲刘大娘的院门。

        “大娘。”

        “来了！是碧凡丫头啊，怎么了？”大娘将院门打开，见到单薄的小丫头在门口脸色发白。

        “哎哟，这六月的天怎么就下雪了。”

        “大娘，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要去找师父的故友，这些都是对身体有益的草药，我也就只有这些能报答大娘的了。”

        碧凡将包袱拿给她，抖了抖身子，颤声道。

        “老天真是作孽，好好好，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件厚衣裳，你路上披着御寒。”

        “碧凡丫头，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若是没找到，你就回来，大娘这里永远有你一口饭，这个干粮你带着，路上吃。”

        刘大娘拿了件斗篷，披在小丫头的肩上，替她系好带子，语重心长道。

        “嗯！谢谢大娘！大娘保重身体。”

        碧凡有了身上的披风，觉得身上暖和了些，朝大娘摆了摆手开始启程去云岭山。

        出了乌杨镇，再往东走，就是云岭山的方向了。

        路上的风极大，棉花大的雪砸在她的头上，小小的身影笨拙地顶着风雪往前，镇上根本没几个人，不过现在天还没大亮，也实属正常。

        丫头抬手挡了挡，忽然脚下一绊，立马摔进雪里，她皱着眉头，将摔到身前的干粮重新捞了回来，吹了吹刚刚蹭伤的手掌，回眸一看，发现是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倒在巷口，刚刚是他绊倒了自己。

        “你，你没事吧。”

        丫头起身走到他身旁嗫懦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倒在雪里。

        这人藏在斗篷里完全看不清脸，没有开口答话，只是缓缓爬起来，摇了摇头，站起来打算往她的反方向走。

        丫头看了看他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可怜，又望了望自己手中大娘给的干粮，分出一半，上前塞到他手里。

        “只能给你一半，我还要留一半去云岭镇。”

        丫头说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继续顶着风往镇外去。

        黑影脚步一顿，转身望向丫头跑远的背影，逐渐消失成一个黑点，将手中她给的干粮握紧，淡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随即嘴里喃喃道：“云，岭，镇。”

        将要入夜时，才在镇外看到一处破茅屋，外头此时已经冷得有些刺骨了。

        她一手抱着干粮，一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院门推开，发现茅屋内已经有了火光。

        她顿住了脚步，愣愣地望着屋内，踌躇要不要进去。

        但是周围都是密林，还下着大雪，这样在外面呆一晚上，会冻死的。

        随后，她抿了抿嘴，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走进去。

        屋内有几个和自己一样穿着破布衣衫的小少年，刚一进去，便开始打量自己。

        “不，不好意思，外面太冷了，我，就住一晚。”

        这几个人比自己高上许多，若是他们把自己丢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

        “想住这？行，拿东西来换。”

        其中一人坐在火堆旁，抬眼看着她，极其不友善地审视道。

        看着他们有些凶狠的眼神，丫头不禁将怀里的干粮抱得更紧，随即吞了吞口水，缓缓道：“有，我有。”

        “拿出来。”

        那人伸出手朝她不容置喙道。

        刚要将手中最后的存粮交出去，就听见一堆干草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吵死了。”

        这句声音将屋内的几个人都吓得跳起来，一同看着身后干草堆下坐起来的一个人。

        他转头看向小丫头，又扫了一眼那几个少年，一脸嫌弃道：“你们几个小崽子，这明明是老子的地盘，见人家年纪小好欺负是吧。”

        他看着明显比他们几个年龄大些，就算他这样说，其中一人还是大着胆子，一脸不服气道：

        “我，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再说了，你口说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

        他也并非是个好脾气，蹙眉朝他们几个喝道：

        “闭嘴，想在这呆着就都给我安静点。”

        另外几人见他态度如此强行，知道他不是个好欺负的，便冷哼几声挪了挪位置坐下。

        那人见他们安分了些，便温声对丫头道：

        “小丫头，你的干粮不必给他们，你在这呆着便是。”

        有了人撑腰，她胆子便大了起来，又往里走了几步，在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她打开装着干粮的布包，拿出一块饼，双手捧着跑到那人面前，怯懦道：

        “谢谢。”

        “不客气，你这是要去哪？这饼你自己留着吃吧。”

        那人将她的手推回去，随意问道。

        “我要去云岭山。”

        刚刚那几人闻言，嗤笑道：“就你还想去云岭山，人家收的都是有仙根的人，别白费力气了。”

        小丫头拿着干粮的手攥了攥，没有答话，紧紧抿着唇。

        身边的人忽然开口道：

        “你也要去？不如与我一道吧，我也正要去云岭山。你别理他们，有没有仙根只有山门的长老才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懂。”

        “这山门中有许多长老，你可有中意的？”

        小丫头根本不懂这里头的学问，她只知道师父临走时让自己去找青云长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自己。

        那人见她一脸懵懂，继续道：“这云岭山灵气浓郁，因此许多修行之人都会选去云岭山，你若是想要进山门，必须先打听清楚了，这山门内有好几个长老，他们收徒的口味都大不相同的。”

        另外几人见他如此了解，假装围坐着安安静静听他继续说着。

        “山门内有青云峰，青云长老坐镇，他是几位长老中较为年长的，手底下的徒弟也非常多，为人宽厚，收徒也较为随心。”

        “赤羽峰，云开长老坐镇，云开长老是最年轻也是最严厉的长老，在他手底下的弟子，都只能每日刻苦修炼，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你切记，这个长老千万不要选。”

        “星云峰，流光长老坐镇，这也是山门内唯一一个女长老，也是专收女弟子的，你要是去那儿，便是最好的了。”

        小丫头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个长老的名字。

        “最后便是主峰云岭峰了，这里是山门的掌门天墟道长坐镇，也是我最想去的。”

        “那如果能被天墟道长收为徒弟的话，那是不是天赋极高之人。”

        那人笑了笑，见眼前这个小丫头还会举一反三，继续道：

        “没错，可惜天墟道长如今座下也就只有一个首徒，已经突破了堪虚境第四道瓶颈，已然是除了几位长老最强的存在了。”

        “他可真厉害。”

        “你年纪小，从现在就开始修炼，日后必定能像这个师兄一样的。”

        小丫头闻言终于笑了笑，好像去云岭山也蛮有意思的。

        “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碧凡。”

        “我叫奕修，那我叫你师妹吧，你唤我师兄，怎么样。”

        “嗯！奕修师兄！”

        这一夜，屋内的人睡得很沉，没人注意到，今晚突然闯进来的丫头眉心处闪着若有若无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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