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自己身体

特殊学校一共四所，根据地理位置分为东、南、西、北，并简单粗暴地以之命名。

        祁樾报名的是南校，也是四所里最为出名的一所。毕竟将军府三代都从这里毕业。虽说经历早年的变故，老将军已经过世。如今将军的头衔由祁霂接替，祁家只剩下了兄弟三人。却也没有人敢小觑如今的祁家。

        在家里感受还不明显。走近了校园，祁樾才发现自己十年机器人的经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抱着书本穿梭在校园中，时不时地去重放原先课程投影的教室蹭蹭课。忙碌充实的同时，也一点点确定了自己身后的两条小尾巴不是错觉。

        祁樾走进图书馆，到一侧书架拿书，能透过书架中的缝隙看见对面两个拿书遮挡着脸的人，祁霂甚至小心翼翼地挪开书页想偷看，被祁戚提醒了才又遮回。

        当他走到教室前排坐下，也能从牵扯投影屏旁的光面柜的反射里看清从后门偷偷摸摸溜进来的两个人影。

        去食堂尝试餐品刷卡，视线往一侧瞥去，也能看见两个站在远处窗口半天不曾挪动脚步，还时不时偷看自己的身影。

        一天的体验结束。祁樾回到家里，两人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提前回来。

        祁戚坐在沙发上，用终端拟作电子光屏，浏览着一天的新闻，喝着咖啡。祁霂拿着锅铲站在开放式厨房边，见到祁樾从玄关进屋，才笑着走了出来。

        “今天过得怎么样？”

        祁樾依稀想起前一夜睡前看见铃兰准备的行程表。两位兄长的表格下，除开空处到开学前的一段空白，后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安排事项。

        “今天很开心，体验了很多东西。”

        祁戚放下手里的“报纸”点了点头：“有什么想给哥哥们分享的吗？”

        祁樾点了点头，将发生的事□□无巨细地同两人讲了一遍。看着一天都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听得津津有味，模样认真，祁樾的心里温温热热，像是抱了一个暖洋洋的小太阳。

        哪怕兄弟俩再怎么舍不得弟弟，开学的时间也一天天近了。

        大哥祁戚手里把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等待他下达决策的内容不少，祁霂虽然也从军队暂退下来，但是还要训练新兵。哪怕再如何不舍得即将进入封闭学校的弟弟，到了日子两人也只得再三叮嘱，目送着弟弟离开。

        经历过两位兄长苦口婆心的一番唠叨，祁樾的紧张也消退了不少。

        作为机器人，他只需要遵从指令。在家里，面对两位热情的哥哥，他也往往是被动被带入交流。眼看着要迈入新的环境，反而有些紧张。

        祁樾拖着行李箱走进南校。

        虽说假期也有开设部分自学课程。可是遇上这开学的日子，人流量的差距一下显现出来。

        路边三三两两的返校生，多是入学有一两年的。在校门口接到同学，便结伴而行，一起说笑着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也有和祁樾一样的新生。刚开学的前几天，还允许家长进入校园，各式的简易交通工具停靠在校园的各处。南校接近首都商圈，学生们也个个看上去非富即贵，不是有家长接送，就是有人工智能陪同。

        像祁樾这样独自拖着行李的，大多是平民。

        入校前，两位兄长也有问过要不要来送。祁樾当时觉得有哥哥们在场，自己太容易安心，连记路都会忘，于是他婉拒了哥哥们的陪同。祁戚和祁霂上学的时候也都是自己独自前去报到，也压根没想到这层。

        是以在时不时遭遇同学们或轻视或冷眼的视线，祁樾愣了愣，也下意识避开那些趾高气扬的新同学们。可他走着走着，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记住地形。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穿过了一条少人的林荫巷，来到了一片空无一人的地方。

        浅粉色的花瓣随着风漫天洒下。最高大的那棵树下，木制的板凳上有一人坐在哪里，似乎在和谁通话。

        “有消息再通知。”

        以这句话结尾后，那人转身看来。祁樾快速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了对方。他下意识转身离开，却是看着周围藤条遮掩的小道迅速犯了难。

        在没有指示牌的情况下，他完全是个路痴。

        “迷路了吗？”背后传来对方的询问。不等祁樾开口，那人就继续说道，“我带你出去吧。”

        祁樾下意识地回过头，瞥见对方银灰色的眼睛，又连忙收回视线。

        “我不是盲人，不用小心避讳。”对方声音淡淡的，话底的温度似乎散了些。

        祁樾这也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冒犯，连忙提着箱子跟上对方的脚步，不忘认真地道：“对不起。谢谢你。”

        对方点了点头，没再回应。

        祁樾这才发现这人对学校很是熟悉。对方没有走祁樾来时的林荫巷，而是拐了另一条路，却很快走到了祁樾眼熟的大道上。眼见有些眼熟的图书馆和食堂出现在了眼前，祁樾安心了些，却看到前方的人还自顾自的往前走，脚步却又有刻意放慢，便也快步跟上。

        后林有花瓣遮掩，此时跟在对方身侧，祁樾仍不太确定好心人的性别。对方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乌黑柔顺，像极了温婉大气的女生。可那一瞬间捕捉到的侧颜，线条清晰硬朗，即使那双眉眼漂亮得让人一眼难忘。祁樾也觉得最多只能用英气来描绘。

        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使他不敢断言。更不用说对方身上的休闲运动衫上下一体，将人包裹其中。祁樾实在不知道该喊学长还是学姐。

        这样的纠结持续到有人发现了两人，唤了一声：“时念学姐！”

        差点因分神撞上的祁樾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模糊间想起方才对方好像确实说了“到了”。

        “新生去那边志愿者的棚子领号码牌。个人终端可以直接连接校园网查询房间号，有指引。”时念没在意他的走神，指了指远处凉棚，走向了叫他的几人。

        “好久没有看见学姐了！是来给学生会帮忙的吗？”

        “学姐最近去做什么了？难道是被拉入秘境了吗？！”

        “时念学姐今天心情很好吗？居然主动领了新生过来。”

        一大片的人围聚了过去。祁樾这才察觉，这人在南校或许是很出名的存在。也难怪能找到那么偏僻的路，带他回来。想到以后还有道谢的机会，祁樾没有再看密集的人群，朝着时念所指的新生棚走去。

        新生棚有相关志愿者，输入验明身份后，能够领取宿舍的钥匙、学生卡、以及一份新生手册。志愿者们手脚麻利，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只是因为陪同的家长和智能管家较多，显得队伍看上去长。

        “你的房间号是307号，右手边上三楼。下一个。”

        志愿者头也没抬。祁樾小声的谢谢便只冒了半截又被咽下。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接过钥匙，刚想离开。却突然被人挡下。

        “他凭什么和我一个宿舍？我要换室友。”

        祁樾抬眸，果然看见面前的同龄人手里有着和他相同的号码牌。

        “你就是那个插班的贫困生吧。最见不得你们这种只是通过了精神力检测就以为融入我们圈子的麻雀了。”

        对方说着，祁樾看见他身后除了站得远一些的一排人工智能，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两人。三人聚在一起，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团体。其中瘦竹竿般高挑的男生站在说话人的身后，对上祁樾的视线甚至往旁边女生身后缩了缩。

        另外两人嘲讽地看着祁樾，没有察觉。

        “这不是分配的宿舍……？”拿着号码牌的祁樾有些迟疑，没有更正对方对于他身份的误解。

        看见他退缩，说话的人脸上笑意更显：“平民学生很多，你再随便找个人挤挤，把钥匙交出来就放过你。平民就应该和平民一起。”

        祁樾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心里开始思考找两位兄长换个宿舍的可能，也就没注意到身后越发嘈杂的声响。

        “我房间还有个位置，601号，这里是备用钥匙。在新生楼隔壁，不是四人间，只有两个套房，你不介意吧。”

        手里被塞了一枚冰冰凉凉的银色识别卡。祁樾下意识回头，就看见刚分开不久的时念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侧，在帮他说话：“你们贵族就和贵族住吧。”

        祁樾看着对方神情冷淡的脸，明明说着维护他的话，时念本人却一秒也没看他。银灰色的眸子冷淡地盯着眼前的三人，不掩不喜。

        挑衅的三人明显不认识时念，但随着周围原本事不关己冷漠旁观的人们渐渐开始谴责，脸上的傲气也逐渐有些挂不住。祁樾甚至看见高瘦的那人脸色顷刻惨白，连嘴唇都在颤抖。

        “走了。带你去放行李。”

        祁樾连忙应声，提着并不重的行李快步跟上眼前的人。他能听见身后有议论的声音，但想到新室友是眼前的人，可靠感代替了前室友带来的头疼。

        他又眼睛带光，期待起了今后的校园生活，将那些议论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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