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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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公交车上仍旧没有什么人。
林萧离手里提着没吃完的水果,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思绪不禁飘荡起来。
上一世的所有如过眼云烟,出狱后顾渊拒绝与她见面,只是打过一通冷漠无情的电话。
十年的时光几乎让她丧失了生活机能,林萧离也自甘堕落,白天ktv,晚上酒吧,夜夜笙歌……
车窗印出一张清隽的脸,白皙细长的手指缓缓抚上脸蛋,脑海中闪过徐女士有些苍白的面容,林萧离思绪从她妈的病情飘到堪忧的未来,又回到今天刚见过的那个男人身上。
顾渊是父亲好友的独子,三岁时父母去世,老林瞒着徐女士偷偷照顾他。
结果并不美好,在他俩下定决心把顾渊接回家来时,徐女士怀孕了。
林妈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林商量着把他送去孤儿院,但是老林不同意。
他心疼顾渊,小小年纪没有父母还要被抛弃,实在不忍心,并且觉得是顾渊的到来才得以让老婆怀孕,如果不好好对他,有愧于老天。
徐女士是唯物主义思想,对于老林这老封建根本不给他面子,两个人曾经因为这件事还差点闹离婚。
也不知道老林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最后婚没离成,还把顾渊留了下来。
从此林家多了个“孤儿”。
与其说顾渊是林家一份子,还不如说他是个寄人篱下的住客。
老林还好,徐女士对他态度特别明显,根本就没把他当家人。
小时候不懂事,林萧离经常擒着母亲的宠爱在顾渊面前扬武扬威,不管是玩具零食蛋糕,都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问他想不想要。
那时的顾渊总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瞳孔幽深又阴冷,然后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他不喜欢,最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直到林萧离长大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傻逼。
他讨厌她,她感觉得到。
顾渊并非没有笑脸,只是这个笑脸对于林萧离而言不过是一张不动真情的人皮面具。
他总是故作和蔼,友善与亲近不过是讨好大人的把戏,他对她的一切“友好”仅仅是基于有个栖身之地。
“讨厌”在小时候或许是一种模模糊糊分辨不清的情感,但是活了两世,已经被林萧离参悟的明明白白。
十岁那年家里出了一件大事。
老林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重装斯太尔连人带电动车卷入车底,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
弥留之际,老林拉着徐女士的手,让她发誓一定会好好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尤其是顾渊。
林萧离到现在都记得徐女士麻木的表情。
虽然她不愿意,可是面对马上就要去世的人,也只能点头答应。
从那之后她孤身一人,带着两个拖油瓶,内心对生活的不满全部发泄到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
顾渊高中选择了寄宿制,除了过年和老林忌日,平时几乎不回来,寒暑假都会在外面打工度日。
就这样过去两年,高三时他已经可以经济独立,不怎么问徐女士要钱。不仅如此,大学还申请了奖学金。
林萧离和他本就不怎么亲近的关系,在他搬离家后变得尤为淡薄。
她高一时,他已经大二,在雨港市最好的大学读法律。
顾渊回来的更少,每次都是马马虎虎的吃顿饭便匆匆离去。
林萧离绞尽脑汁,拿出各种奥赛习题向他请教,只是为了让他能在家里多待那么几分钟。
他讲题时,她喜欢注视他的侧脸。
阳光洒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一片扇形的阴影印射在光洁白皙的脸上。
每到这个时候林萧离总会少女心萌动,叹服于他的好皮囊,在心里替他亲生父母惋惜,英年早逝舍弃了这么健康又漂亮的孩子。
那时林萧离总以为对兄长的向往不过是从小父爱缺失的表现。
直到,吴琼的出现。
她纠缠顾渊,渴望顾渊的注视,贪婪又做作,和林萧离曾经在镜子中见到的倒影如出一辙。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强烈的感情,化不开的向往,不过是欲望的印射。
她对他窥见已深,才会一心想着如何抓紧然后再也不放。
十年间她想了很多,总而言之自己和吴琼都是一类人,沉迷于内心欲望,不甘被顾渊忽视。
只是她更过火一些,越了林萧离的线。
上一世在牢里林萧离是冷漠的,这一世的她学乖了。
94号狱室,林萧离,大哥,辣妹,卢小鱼关系最好。
这几个人都比林萧离进来的晚,但是蹲的都比她短。
大哥本命王霞,留着板寸,五大三粗,一副男人模样,性格格外豪爽,却很有经济头脑,进来时手底下已经有了数家ktv,姐妹小弟更是无数。
之前有次林萧离闲来无事问她进来的原因,她一拍脑门,把那个害她判了五年有期徒刑的狗屎直接问候到祖宗十八代。
这事也是搞笑。
ktv逐日扩大,三教九流都拉拢应酬,有一位道上的大哥,如果能搭上那生意绝对可以高枕无忧,日进斗金。
王霞和她那好姐妹兼生意伙伴一商量,请大哥去赌城赌一场,尽兴为止。赢了都是他的,输了就她们生意伙伴对半担。只要大哥开心了,她们生意也好做。
去时说的好好的,结果这大哥是个千年难遇的黑手,越输越多,最后一整合,直接进去几千万。
这数字对于王霞而言可算是不小,手里现金加上全部家当掏出来,还得搭上几家店。
但大哥高兴,再赚不难。
坏就坏在她那个“好姐妹”,钱太多,直接翻脸不认账,不仅不兑现承诺,还将赌城的主意全部怪罪在王霞头上。
王霞一个人付了全款,忍气吞声回了国,可是她哪吃过这门子亏,几天后的半夜就突然跑到那“好姐妹”家,将人绑了塞进车里运出了城,然后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她狠狠揍了一顿,最后将车开走过户。
警察找到她时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非法拘禁加侵占他人财物,她被判了五年。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的都是什么狗屎!”
她英气的粗眉倒竖着,胳膊上的纹身因为肌肉紧绷呈现出几分扭曲,脸上徒然变得阴森起来。
上一世林萧离完全不在乎她说的这一些,可这一世她拍拍她的肩,文化程度有限,想不出词安慰她,只有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让她乐呵乐呵。
她听完后震惊的看着林萧离,过了好半晌冲她竖起个大拇指。
“人外有人,狗外有狗,你遇到的比我还狗。”
林萧离莞尔。
“谁说不是呢,所以你还算幸运。”
从那之后这俩人好像生出了某种同病相怜的病友情,在牢里互帮互助,出狱也彼此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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