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看着杨梦蝉进来，谢钗忙起身接了她一回。

        杨梦蝉往里屋望了一眼，里面有进进出出的身影，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还在老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小，突然有一天隔壁爷爷家热闹了起来，人进人出的，只是他们都不苟言笑，行色匆匆，几日后，那爷爷家里挂起了白幡。

        是了，象，这不就出现了么。

        杨梦蝉拍了拍谢钗的手，问了她一句：“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辰时。”谢钗说。

        杨梦蝉没说话，只同谢钗一起坐下了。

        孟姑娘没走，或许她是打算走的，只是又一次看到了杨梦蝉，她才想起来，除了关注老太君的情况，她还有一件事情很在意，那就她有表嫂了。

        孟陵去而复返，谢钗轻轻捏了捏杨梦蝉的袖子，杨梦蝉知道谢钗在暗示自己什么，只是她依然捧着脸坐着，目光在自己的茶杯与桌面之间游离着，一幅对自己眼前的处境无可奈何的样子。

        谢家的亲戚能来的都来了，他们也不过是宽慰了谢夫人几句，并没有人想认识杨梦蝉，也没有亲戚往她和谢钗这边来。

        眼看天色又渐渐黑了，老太君的院子里人也越发的少了。

        杨梦蝉轻声问了谢钗一句：“二叔回去了？”

        谢钗点了点头：“刚走没一会儿，二叔累了这么些天了，走得时候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杨梦蝉起了身，谢钗也忙起身扶起了她，只听她小声道：“我们去里屋寻宛姑姑。”

        孟姑娘虽说没走，但她一直被谢家的亲戚包围着，她倒想同杨梦蝉打个照面，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杨梦蝉是半路冒出来的无名之辈，她孟陵则是颇有才名，她主动去和杨梦蝉搭话，这任谁也是看不明白的，可孟陵又想知道为什么谢老太君最终选择了杨梦蝉。

        里屋，那处被青绿帐子遮掩的角落里，杨梦蝉正拉着宛姑姑说话儿，宛姑姑垂着眸子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把杨梦蝉的话都记下来了。

        夜慢慢深了，谢宅依然没有起灶烟，杨梦蝉也依然在老太君的屋子里坐着，一时，宛姑姑出来看了一眼天色，在瞧见那轮挂在树枝上的弯月时，她又转身进了屋子里。

        徒然的，里屋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儿，接着响起了孟姑姑刺透夜色的声音：“快穿寿衣！”

        外屋里的杨梦蝉和谢钗一下子坐了起来，正靠着椅子打盹儿的素儿也忙站了起来，她起身就要往里面走，谢锦冷着脸拉了她一把：“外人就不要进去了！”

        素儿一怔，只听话地站在了那里。

        “绑鞋的绳子呢！”孟姑姑又叫了一句。

        里屋又忙活了一会儿，猛的，帘帐那边传来了谢夫人的一声长哭。

        杨梦蝉忙跪在了帘帐边上，她这一跪，准备进屋里的晚辈们也先先后后地跪下了。

        孟陵刚刚反应过来，她看着这屋子的人都矮下去了，只有自己还傻傻站着，像极了一支随时都会被风催折的竹竿，接着，她也跪下了。

        谢二叔在家没休息多长时间又匆匆赶来了，孝服是在车上穿好的，等谢二叔和谢铭赶到这里时，宛姑姑和孟姑姑正站在里屋老太君的架子床边抹眼泪。

        谢二叔松了一口气。

        似是他那颗在风浪里被推的起起伏伏的心，终于能沉下来了。

        眼看天气暖和了，谢夫人说停灵三天便可以了。

        谢二爷又忙碌着帮自己的嫂嫂打理行囊和灵车，谢铭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家的门口又聚集起了看热闹的老小，厉风子也过来了，他靠在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里，将双臂抱在胸前，瞄着这边的动静。

        谢铭要上马车，谢二爷瞪了他一眼，谢铭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旁的谢钿又伸手拉了自己哥哥一把。

        马车和灵车慢慢往外走，几个家丁驱散着看热闹的人群，厉风子看着马车出了谢家宅子所在的大街，他挑挑眉毛，躲了。

        斜对角的一个角落上，那个头□□亮的不像话的男人在盯着厉风子，他看到他离开了，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抖抖眉尖，也抽身了。

        马车已经走远了，谢铭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钿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看谢钿，拉着脸小声道：“总要有个男人跟着吧？她们几个妇人怎么好上路？”

        谢钿细声细气地提醒着自己的哥哥：“用不着你操心，孟郊在三天前就负气离家出走了，这个时候估计在城外某处等着她们呢，大哥生前与他最是要好，两个人都是练武的，关系不一般；你一个书呆子，都没入过大哥的眼……”

        谢铭不悦地看看自己的妹妹，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天空阴的不像话，杨梦蝉的马车走在前头，她们离城门已经越来越远了。

        “姐姐！姐姐等等我！”

        小七正靠着车帘子打盹儿，路边突然冲出来了一个鹅黄的身影，吓得她忙扯住了缰绳。

        马车慢慢停了，杨梦蝉挑开帘子一看，见杨梦莹正提着一个小包袱冲她笑。

        她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她在路边等了多久了。

        “梦莹？你这是……”杨梦蝉脸上满是惊讶，她看不清杨梦莹的细致模样，可她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来。

        “姐姐，我听说谢家的女使都回家了，那岂不是没有人照顾你们了？我送姐姐去桐县，一路上好歹能帮姐姐做些体力活！”杨梦莹又道。

        小七扁着嘴不说话，她可不觉得杨梦莹是来帮杨梦蝉做体力活儿的。

        杨梦蝉又问：“你这样出来，爹和娘不知道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事事都要向爹娘报告，我给他们留了书信的！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乱跑，我要送送姐姐呀！”杨梦莹也忙道。

        杨梦蝉犹豫了一下，垂头给杨梦莹让了个位置，杨梦莹脸上一喜，立刻上车来了。

        这定是她爹娘许可了的，这里离城郊不远，若是她爹娘不同意杨梦莹去桐县，早就追出来了，哪里还会让她在路边等这么久？

        只是，出了城，马车往南去了。

        过了申时，天空放晴了，灵车也进入了鹿角山西段儿。

        前面的林子越发茂密了，林子里也静悄悄的，小七精神了，小九也由后面转到了前面。

        随着力士中气十足地一声吠叫，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树上掉了下来，那人起了身又忙重新往树上爬去，小九立刻后退几步护住了灵车。

        小七扶上了自己腰间的弯刀。

        马车里的杨梦莹忙扶住了杨梦蝉的手臂，杨梦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则是挑了马车帘子出来了。

        力士冲着树上狂吠，它高至人腰的大体型将那颗小树撞的摇晃，没一会儿，树上藏着的人就因害怕哭喊了起来。

        这下，那人的同伙也藏不住了，只能提着带缺口的刀从草丛里冲出来包围了杨梦蝉他们。

        力士转身要往那伙山匪中间冲去，小九死死拽着它的项圈，看他额上暴起的青筋，只怕他下一秒就拉不住力士了！

        那个将脑袋裹的严实的头目拿着刀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杨梦蝉望着力士吠叫的方向没说话。

        那伙山匪也奇怪，拦下了她们，却又一句话不说，她们只是要扶灵回乡，可不是带着财宝的富商，这些人能在她们这里劫到什么？

        而且谢家的处境，漱河一带的百姓都应该知道，虽说鹿角山西有些远了，可这些山匪专门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最起码知道谢家大房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阿姐！”马车后面响起了厉风子的喊声，随后一杆锃光瓦亮的□□刺在了那个山匪头子的身前，那头目惊的后退两步，差点撞到了他身后的同伙。

        厉风子在杨梦蝉的车前勒马，他斜眼去看那一伙山匪时，那头目的身子又哆嗦了一回。

        “兄弟们！不过是几个妇人！有什么好怕的！来了个男人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对付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上！”

        有人捏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伙山匪被壮了胆，一个个提着刀就冲马车扑了过来！

        杨梦蝉扶着马车没动，甚至，她还很惬意地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厉风子拾了自己的枪先扫飞了两个扑向他的山匪；小九已经跳到了灵车上；小七护着谢夫人的马车；力士也扑进人群里开始挑选自己的晚餐了！

        杨梦蝉这里是个缺口！

        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横刀向杨梦蝉劈来，杨梦蝉伸手了！

        带着缺口的刀从杨梦蝉的袖子下穿过，削断了她衣服上缀着的几颗珠子，杨梦蝉的手摸到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不知道她的大拇指按到了男人哪一处，那男人突然身子僵直，眼角充血，直直栽在了地上！

        杨梦莹在马车里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她的瞳孔在疯狂地颤动着！

        杨梦蝉看着那个栽倒的男人的身后，那两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撞上的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妇人，她才是那个悍将！

        要不然，怎么没有人来护紧她！

        “撤！撤撤撤——啊——”

        一声急令之后，马车前面响起了穿透林子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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