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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讲经


  听说周老太公连夜要开无遮大会,哦不…是讲经大会!

  虽然这些门客,庄丁、仆妇不知老爷发了什么头风,半夜三更的要宴请俩道人讲经,还得劳师动众。

  但也不敢违背老爷,只好匆匆穿上衣履,布置宴会。

  不多时,周家张灯笼,结彩联,几十张圆桌,酒水菜肴备好,上首一方法台,摆上经书蒲团。

  四个丫鬟,十一个庄客,两个老妈子,七个仆妇,并着太公小妾,发妻三人。

  还有一个教书的老夫子,少年郎周清。家眷这些,有二十九个大人,加上些仆人庄客的孩子,共是三十五人都齐了。

  十人一桌,并上乡里的周家佃户,百余人共坐了十桌,就在周家院子里。

  周太公问旁边心腹庄客道:“都到齐了没有?”

  “回老爷,都在这儿了。”庄客道。

  周太公转过身,面对众人,抬了抬手,下面百余人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显然这老儿在乡里,还是颇有威望的。

  “太爷,你这么晚召大家过来作甚?”一个青年乡勇问道。

  “哈哈,今天乡里来了两位贤者,他有《黄庭经》一卷,实乃智如渊海,道德福寿,修真证果之径…”

  周太公娓娓道:“所以老夫以三斗三升米粒黄金,请来此贤德,至吾庄中,为大家宣讲道经,也超我等难人脱苦,渡下界亡灵升天…”

  众人皆对那劳什子脱苦升天不感兴趣,唯独听那三斗黄金,却纷纷愕然道:“三斗三升黄金,拿去换这经文,祖爷爷好舍得呀!”

  “这么多钱,要是给我多好…”有人眼冒贪婪道。

  周太公那娇俏小妾闻听此话,也是眼里冒光,又垂下臻首,默不做声。

  而在那法台杏黄帷幔后面,刘樵、常龙也正拿眼从缝隙处,观察众人反应。

  “师父,我看那妖精,定是附在那妇人身上了。”常龙小声道。

  “嗯…”刘樵沉吟一声。

  师徒二人一进庄,其实就觉得那个妇人有问题。

  只是未成发现丝毫妖气,且不知根底,不好去捉拿它而已。

  而今庄中失落人口,确定就是邪祟干的,那邪祟自周家飞出,又钻回周家,如此,十有八九可以确定,是附在这妇人身上。

  “我直接摸上去,一枪先戳死她!”

  常龙提上枪,就要出去,刘樵阻止道:“她身上又毫无妖魔附身的迹象,着实堪疑,你就这么出去戳死她,冤枉好人怎么办?”

  “那…那这如何是好?”

  常龙焦躁道:“莫非师父真要把个《黄庭道术》只三斗三升黄金便贱卖给这些凡人?”

  自家作为师父目前唯一的徒弟,可还没传承到这黄庭道术呢。

  “只讲些道经,能清心定神的功夫罢了…”

  刘樵摇头笑道:“你现在出去,定要打草惊蛇,那妖精善架阴风,要是把它惊跑了,你上哪儿去寻?岂不又是后患。”

  常龙郁闷道:“这个泼魔,忒不禁打,也无甚本事,也不知是个什么成精,一手逃命的功夫却是不错,师父有何办法?”

  这个邪祟只敢卷些小孩儿,还得偷偷摸摸,论武艺本事,差着常龙十万八千里。

  只是它能隐现随心,打上去好似一片虚无,又能避白骨幽魂幡,着实奇异,刘樵师徒一时没防备,才让它走了。

  如今又附在凡人身上,且能隐蔽气息,不知是个什么法术。

  “这些凡夫,没有慧根,听之云里雾里,若是妖精,既然练成法术本事,多少是有根性的道字门中客…”刘樵捻须道。

  又叮嘱常龙:“一会儿你就看他们神色,若是有所悟的,便是那妖精。”

  讲些阐教道术的浅薄道理,把个野妖精引出来,倒也是个办法。

  至于那妖精会不会藏在墙角,瓦檐之中,这个就得看运数了。

  如果妖精没附在人身上,那这一会儿可能早就从阴沟、烟囱、水井里遁走了。

  那也只得作罢,刘樵师徒可没这个闲心,再跑去寻妖精,至于这一段儿《黄庭经》,就当念给这些凡人听,也算普渡功德。

  反正周太公也确实用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了,三斗三升黄金,也算诚心诚意。

  刘樵师徒这边定好计策,外面周太公也于众人讲好了,当下便大声道:“焚香点炉,请法师登台讲经!”

  台下一片寂静,刘樵自杏黄帷幔后走出,登上法台,常龙束双丫髻,捧道经侍立于莲花台下。

  见台下百余人,一副众生相,或疑惑,或惊奇,或轻蔑,或崇敬的看向自家。

  刘樵淡然一笑道: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内诸神仙;上有黄庭下关元,前后命门幽阙间…”

  此乃《黄庭》外景,共一百九十六句,三卷,分二十四章。

  念一句经,说一会儿玄,经法配合本自然。

  说经解句归诚理,指引众生了性玄。

  那怕仅一卷清心定性,初步言明身内神的外景,常龙都挺得如痴如醉,只是一边还得分心,去观察下面众人反应。

  下面听讲的,神色不一,左顾右盼者有之,小声交头接耳,亦有人两耳不闻,只管夹菜,带起阵阵咀嚼声。

  能专心在听的,不过寥寥数人,且还大多云里雾里。

  那周太公也许是之前见识了刘樵师徒本事,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还有一个小丫鬟,满脸崇拜的看着法台上侃侃而谈的刘樵。

  此外,便是少年周清,与那娇俏妇人,时不时露出明悟、恍然之色。

  常龙捧着经书,不着声色的凝视着那妇人和周清,他基本已经确定,妖魔必是这二者其中一个。

  “敢问法师,这‘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易’此经何解?”那娇俏少妇忍不住出言道。

  刘樵也一直在观察众人反应,见那妇人发问,心下道“满座皆凡夫,就等你露马脚!”

  沉吟片刻,便道:“要做难的事,从易做起,要做大事,从小做起,事事从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那妇人却露出懵懂思索之色,似有所悟,又不解其真意。

  刘樵观察其反应,心下正琢磨不定,那周清却道:“先生,小人有一言不解?”

  “讲…”刘樵颇觉意外。

  “先生即言身内有神,为何又说能沟通外界?这身内与身外,有何联系?”周清直言道。

  这外经,只讲了身内有神,不讲如何存思,亦不说神在何处,又多少个,是何模样,如何入手,只是浅薄的托出一些道理。

  然这周清竟能举一反三,直达根本,问出最核心的内经,着实令刘樵意外。

  这般的,不是根性颇深,慧力极高之辈,便是积年修行,灵性通透之妖魔、炼气士。

  上下打量了周清片刻,刘樵愈发不惊讶,其眼神澄澈,精神饱满,面相正气。

  并无邪魔之气,亦无阴暗之像,可着实不似鬼怪附身。

  难道真的天生慧力,是个大有根性的?

  沉思片刻,便凝视其双目,解释道:“地有五岳,六渎,人体有五脏六腑;天有三百六十清福,人有三百六十大窍。

  人托天地而生,身与天地无异;上圣者,与天同寿,与地同君;如何没有联系?

  人有祸福灾愆,天有阴晴圆缺,此皆损益之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便是…黄庭!”

  “轰…”

  刘樵话音刚落,天际阴霾汇聚,晴空打了个霹雳,一声炸响,仿佛隐约有鬼神惊诧,豺狼畏惧嘶吼之声在众人耳边。

  这一段儿,刘樵自了悟《黄庭》,只在心中知晓,还从未讲出来过。

  然而众生根性不一,七情牵扯精神,这般大法,百余人几乎无一个在意的,都左耳进右耳出,恍似未觉。

  反倒大多惊呼道:“半夜打雷,莫非有雨,快去收衣服了…”

  那些佃户,乡人,一时走了大半。

  那周清,听得不明觉厉,似有所得,但只觉刘樵讲得镜花水月,摸之不着。

  事实上,黄庭中、内景,刘樵自己还在摸索阶段,神圣图谱只画了一个天杀星,半成不成。

  又未讲具体入手关窍,莫说周清,就是十二仙在这儿听,也得水里捞月,镜里摸针。

  “贫道观你们都有灵性,且上前来,吾有神符一道,你们得之,增福增寿,灾厄不侵…”刘樵朝周清几人道。

  周清与那丫鬟、俏妇人俱都大喜,忙不跌跑上台,道:“谢先生指点…”

  刘樵并不答话,转头道:“周太公,我也给你一张吧!”

  “我也有?”周太公一愣,也埋开老腿就往台上爬。

  只是他身子着实老迈,区区二尺高的台阶,都半天抬不起腿,跨不上来。

  常龙连忙走上前,搀着周太公右臂,扶道刘樵面前。

  “妖孽!还不现形!”

  不料一直趺坐莲台的刘樵突然暴起,捻咒掐决,手掐法印,竟是直接朝周太公胸口打去。

  ————本章正文已完

  前古有异人号刘祖,寿不知几千岁许,作《黄庭三景》道术,曰玉景,内景,外景三篇。

  名虽曰黄庭,实则迥异之,再非清静空言之经文,实乃修真之上径,证果之门庭,化身万千之大法。

  此术仅在东海国周家讲过外景,换得三斗三升米粒黄金,空言口困舌干,而众生无一能了悟性命者,皆愚钝之辈。

  这般机缘,着实贱卖———佚名《古仙记:异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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