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鬼

白泽年间五千元年，首现天象不祥之迹，四界皆猜必有灾厄降临。

        肆心派的藏书阁内，一名黑衣弟子趴在桌案上，额头冒出细汗，似乎做了不好的梦。

        梦里话声嘈杂，少年只能隐约听得几个字：叛离宗门、杀死他、容大师兄……

        “狱火宗的小师弟，该醒醒了……琰荒！这些就是你们大师兄要的书了，麻烦你帮我带过去吧！”

        藏书阁弟子那洪亮的嗓门，将琰荒从噩梦中拉了回来，稳稳接住被人抛在空中的书籍，谢过那人后快步朝着大师兄的居室跑去。

        路上，琰荒回想起方才的梦魇只觉得恍惚。

        明明已经重新来过第三次了，琰荒总还能回想起前两世死去前的场景——这一切都还要拜一人所赐，那便是自己的师兄，容子屿。

        时至今日，琰荒仍旧忘不掉前两世自己的大师兄是如何处死他——

        第一世拖着他一同坠入万蚁坑，两人活生生地被蝼蚁啃食殆尽；

        第二世被他处以天柱之罚，活生生被刺穿胸口而死。

        本是为了因大师兄而丧命的恩师与同门弟妹们报仇雪恨，可他活了两辈子却都以失败告终。

        回想起前两世容子屿的表现，琰荒察觉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以前自己硬着来惹恼了他，想来这一世要成功报仇的话，就要获得容子屿的信赖。

        但是算上日子，今日也不过是他重生后的第二个月，而自己虽然想与容子屿多接触些，不过他总是避着自己，二人的交流屈指可数。

        思索间，他已经来到房门前，用手指轻轻扣响房门，在等到回应后才入了房。

        “师兄，这些你是要的书。”琰荒将书籍放在桌子上，看了眼正低头写信的容子屿。

        容子屿没有回应，直至将信封写完后才抬起头来，问道：“上一次你去执行的委派，还没有同我讲明委派的来龙去脉，今日可否详细说来？”

        琰荒找个了位坐下，应着他的话讲：“委派是要让我找回前往林中伐木的人族，我去时他们已经失踪多日，师弟寻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他们的尸身。”

        “尸身早已被毁得不成样子，手法极其残忍，但又不像林中的猛兽所为，寻凶无果后只得将他们厚葬。”

        琰荒说罢，容子屿点着头继续问：“他们可是面部与身躯皆被撕烂，已经无法认清面目？”

        琰荒错愕：“师兄并没有参加那次委派……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出逃的上古凶兽吗？”容子屿回答道，“那些镇守在外围的弟子，死时也是这般模样。”

        琰荒愣住，还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便听见容子屿说道：“方才掌门师叔传音与我，唤我们二人前往主殿议事。”

        跟着容子屿出了门，琰荒还在细细品味着他方才的每一句话——自己重生后确实有听说过凶兽出逃的事，但自己前两世都不知道派中镇压着上古凶兽。

        琰荒在心中暗暗叹着气，想来这一世又多了一些麻烦。

        肆心派大殿内，琰荒与容子屿拜见了掌门，被他免了礼。

        容子屿不解地问道：“掌门师叔，可是有上古凶兽的踪迹了？”

        掌门点头：“先前我秘密派遣了神女前往四界调查，今日便收到她送来的第一封信件。信中说道，已经确认在人界周家有上古凶兽的踪迹。”

        “以神女的实力足以镇压一只凶兽，为何还要派送信件回派中？”琰荒问。

        掌门回答：“神女在信中与我说，她曾试图进入周家寻找凶兽却被周家人拒绝，而且她还探到一丝不属于当今现存四族的气息。”

        两人没有接话，掌门继续说：“潜入周家的最好时机，那便是几日后周家的大喜之日。届时，你们只需要配合神女，潜入周家便可。”

        容子屿对着掌门师叔叩了首，随后对掌门问道：“这个周家，可是前些日子向派中求助的周家？”

        经容子屿这一提醒，琰荒这才想起前些天派中收到一些奇怪的求助信，但信中内容要么是空白，要么就是写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虽然那些奇怪的求助信没人能看懂，但唯独落款写着四个方正的大字：人界周家。

        领取到委派后，走出殿外琰荒便迫不及待地向容子屿询问有关于凶兽的讯息。

        据容子屿所言，肆心派所镇压四大凶兽，是上古时期的先祖们耗费大量精力才镇压住，其实力凶悍无比，无人能敌。

        但，镇压凶兽的结界并没有可以开启的方法，上古凶兽能够打破结界并且逃窜至四界，定然是有他人相助。

        容子屿与琰荒虽然口头上不说，其实二人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协助凶兽出逃与那拥有不属于四族气息的族类，逃脱不了关系。

        二人抵达人界周家，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从神女口中他们得知，如今周家当家的是周老爷与他的小女儿，但周家在京城中掌管半边天，想要接近他们也是难事。

        神女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周家里头确实有上古凶兽的气味出现，所以需要你们进入后与周家人打好关系，方便委派的进行。”

        想到这，容子屿出言婉拒了神女带来的两名弟子，唯独留下神女与他们一同执行委派，正当三人还在苦恼要以何种身份进入周家时，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琰荒拦住来人的路，笑问道：“打扰，不知这位官老爷为何要在周家喜庆之日，唉声叹气的？”

        官老爷谦称姓唐，是今日要嫁进周府的新娘子的父亲。

        琰荒一行人从他口中得知，今夜是三公子的大婚之日，不过蹊跷的是在此之前，已经有两位公子在新婚之夜失踪，至今廖无音讯。

        唐氏叹气的是女儿不仅被迫嫁入周家，而且再过不久，自己的小儿子便要迎娶周家的小姐了。

        容子屿看出唐氏的愁容，又看了眼在他身后的那群打扮精致的小姐公子，便提议与他们一同前行。

        琰荒跟随着容子屿走在队伍后头，听见容子屿独自囔囔道：“周家……失踪……上古凶兽……”

        “师兄是觉得失踪案与上古凶兽有关？”琰荒开口打断他。

        容子屿错愕地看向他，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也不知道琰荒是怎么听见的，但也只能回应道：“嗯，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琰荒听后继续说：“可是上古凶兽出逃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周家总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就发生了两起失踪案，这样不免会引起外头百姓们的怀疑。”

        “但凭借上古凶兽的实力，短时间内造成两起失踪案，且还能不让百姓知道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容子屿反驳他。

        琰荒对上古凶兽的了解并不多，索性识趣地闭了嘴。

        进了周府，接待他们二人的是周老爷。

        从之前与唐氏的交谈中，他们已经知道周老爷早已痛失两名爱子，而面前的周老爷却脸色红润、体态饱满，丝毫没有丧失爱子那种的失魂落魄感。

        琰荒将赠礼交到周老爷手中，说：“这是我们兄弟二人赠送给贵府的礼品，祝贺三公子与唐小姐喜结良缘。”

        与此同时，先前去招待其他客人的周小姐也凑了过来，她先是上下打量二人，随后拉着琰荒的衣角问道：“小女叫周梅，我很爱我的哥哥，你呢？”

        周梅看似一句无厘头的问题，却一时间让琰荒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眼从容不迫地坐在位置上的容子屿，随后回应她：“我也是。”

        周老爷以无礼为理由将周梅赶了出去，随后赔笑地请琰荒入座。

        “周老爷，不知前几日周家寄往肆心派中的求助信，是否为你写的？”容子屿见周老爷入了座，随即开门见山地问。

        周老爷心虚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求助信？那想必是周梅那孩子乱写的吧。”

        “周老爷，将求助信寄往派中的流程繁琐，而周梅也不过六岁左右那般大，她又是从何学会向派中求助的？”琰荒立马反问他。

        周老爷倒是不慌不忙地说：“那应该就是贱内寄过去的。”

        容子屿从周老爷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怒火与无奈，他平和着语气接话道：“我们想见一见老夫人。”

        “贱内已经撒手人寰了。”周老爷望着外头周梅忙碌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对上二人的目光后继续说，“贵派就全当周家没有寄往求助信吧。”

        周老爷奇怪的举动被他们二人尽收眼底，考虑到今日是周府大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随着周老爷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琰荒打量着宾客们的神情，本该是高兴地为周家祝贺，然而他们的脸上却写满了不情愿三字，仿佛这周府里头好似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

        琰荒正想开口说话，周梅的手再一次拉上自己的衣角，她又问道：“我很爱我的哥哥，你呢？”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只是周老爷又训斥了周梅几句。

        琰荒望着父女二人的背影，方才他们那怪异的举动与讨论，让他只觉得阴森与恐怖。

        待到父女二人离开后，神女的声音就在他们后方响起：“容大师兄，琰小师弟。”

        二人转身，神女竟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她抬起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二人不要出声，随后转身带着他们离开现场。

        眼看着他们离席地之处越来越远，神女这才停下脚步，开口说道：“我随着唐氏一同打听周家的情况，得知周家内部已经溃散，周老爷的家主之位名存实亡，如今他依附着周小姐与背后的势力苟且偷生。”

        琰荒不解地问：“背后的势力是……？”

        神女回答：“我还不知，但我目前能确定的是在周家，有着上古凶兽的气息存在。”

        闻言，琰荒抬手摸了摸鼻子，容子屿这才开口说话：“神族可以通过气息辨别凶兽，你与我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也能算作正常。”

        “不只是凶兽。”神女抬手指着周家主府后面的位置，说道，“我探得周府后山有股陌生且强烈的气息，奈何那里有屏障做保护，我无法进入。”

        开启灵识，二人才在这黑夜中看到了后山那若隐若现的屏障，容子屿说道：“周家蹊跷之处诸多，我与琰荒先进入屏障查看，劳烦神女监视外头，与我们里应外合。”

        三人互相行礼拜别后，容子屿与琰荒跟随着指示往后山出走去。

        枯枿朽株的后山一眼望不到尽头，树木丛生交错复杂，一路上只有脚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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