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别

餐桌上。

        林宇心不在焉，吃几口就上楼了。

        林川放下筷子，问：“不多吃点？”

        林宇摇头：“上去收拾东西，明天和朋友去外地玩。”说着，上楼了。

        见冒牌货消失在楼梯上，季嫣对林川眨了一下眼睛：“今晚我住这里。”

        林川：“嗯。”

        几个小时后，季嫣顺利取到林川的头发。

        “你干什么？”林川感到头皮猛地一疼，眉头微皱地望着季嫣。

        季嫣笑嘻嘻：“给你拔拔白头发。”

        林川看了一眼，黑的，“撒谎。”

        季嫣从后面抱着他，撅嘴巴：“和你玩呢，你都好几天没陪我了。”

        林川声音低沉：“忙，阿宇又闯祸了。”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僵住。

        林宇是他们的心结。

        想到林川此前的不信任，季嫣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我今晚回家住。”说完，双臂缓缓松开。

        “你——”林川顿了顿：“注意安全。”

        “好。”

        季嫣回到家，第一时间把头发交给医生，“尽快出报告。”

        医生慎重地接过林川的头发，匆忙去鉴定了。

        季嫣站在窗前，安静地眺望远方。

        结果出来后，林川会怎么安排林宇的去处？

        第二天清早，季嫣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季小姐，报告出来了，确认有血缘关系。”

        季嫣紧紧地握住手机，激动地站起来：“好，快把报告送过来。”

        季嫣深呼吸几次，拨通了林川的电话。

        “林川，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这边，李丝丝煮了鸡汤小馄炖。

        她一口吞一个，口齿不清道：“不知什么时候出结果。”

        林欺慢吞吞吃下一个馄炖，伸出筷子夹酸黄瓜。

        酸黄瓜是李丝丝亲手做的，酸脆爽口，林欺很爱吃。

        李丝丝感叹：“等你回了林家，就吃不到了。”

        豪门注重饮食健康，餐桌上大概率不会出现酸黄瓜。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站起来往厨房走。

        “黄瓜没了。”

        李丝丝又走过来坐下，“吃完饭我们去市场买黄瓜，做好给你带走。”

        她咕哝道：“少吃点也没事。”

        林欺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已经升腾起莫名的情绪。

        一听到她说起回林家的话题，他的心总是酸酸胀胀的。

        吃好饭，林欺把饭碗端去厨房刷洗。

        李丝丝站在玄关，到处翻找公交卡。

        好几天没去市场进货了，公交卡不知扔哪里了。

        李丝丝喜欢随手放，下次用时都要好好找一通。

        玄关处的挂钩上挂了两件棉外套，别看丑丑的，却很挡风，出门必备。

        她上次去批发市场，公交卡揣在棉衣兜里，她记得明明到家后，卡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咋不见了呢？

        李丝丝往厨房方向喊：“林欺，公交卡你见到了吗？”

        几秒后，一颗脑袋从厨房探出来，极轻地点了点。

        “在哪里？”她惊喜地问。

        他擦干手，安静地走到电视机前，打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他的海绵宝宝钥匙扣和各种卡片。

        有银行卡，有公交卡，也有社保卡。

        他拿着走过来，微微张口：我把卡都放一起了。

        他递给李丝丝，继续说：怕你找不到。

        李丝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你太聪明了，我下次用完就随手放抽屉里。”

        她后知后觉回想起，上次回到家，公交卡被她随手放电视机前了，并没有装口袋。

        以后放抽屉？

        话虽这么说，但肯定还会无意识乱放。

        哎。

        李丝丝叹了一口气。

        林欺小天使走了后，她的乱放毛病一上来，又要开始到处翻了。

        真有点舍不得他呢。

        她本来想去市场批发黄瓜，刚走到楼下，发现超市做活动，198一斤。

        今天零下五度，北风呼呼吹，李丝丝吸了吸鼻涕，去超市买吧，批发市场也差不多这个价。

        李丝丝买完黄瓜，又买了不少肉，准备做成熟食，真空包装给林欺带走。

        他回到林家，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道吃穿住行合不合胃口。

        能吃到熟悉的饭菜，总归会适应得快一点。

        回去的路上，李丝丝看到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停放了一辆豪车。

        她忍不住咋舌：这车很贵吧？

        就这么放在路边，也不怕被孩子划了。

        旁边那栋楼有户人家特别不讲理，上次他家孙子一连划坏了五辆车，死赖着不赔，吵闹撒泼，最后车主没办法报警处理。

        老人瘫坐在楼下又哭又嚎，倒打一耙，骂车主不讲理，非和孩子计较。

        李丝丝拎着大包小包，哼唱着走进电梯。

        出电梯后，李丝丝发现大门是虚掩的。

        她疑惑地推开：“林欺，你”

        客厅内坐了几个陌生的男人，还有昨天见过的季嫣，林欺安静地坐在一旁，垂头敛眉。

        “你们”

        季嫣站起来：“丝丝，这是林欺的哥哥，林川。”

        一个俊郎冷清的男人站起来，对她说：“你好。”

        “你，你好。”李丝丝关上门，把菜随手放在地上：“这么快就来了。”

        林川对她说：“很感谢你带林欺来找我。”说着，他拿出一个信封，推给李丝丝：“小小感激，不成敬意。”

        李丝丝直觉得烫手，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她坐在林欺边，推了他一下：“林欺，你哥哥来了。”

        怎么不打招呼？

        万一他哥哥不喜欢他怎么办？

        林欺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一直强忍着眼泪等李丝丝回来。

        他张了张嘴：来了。

        他们来了。

        李丝丝突然不舍得让他走了，可她不能这么自私。林欺和她在一起，既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没有财富给他。

        总不可能一个初中学历，一个小学学历，摆摊一辈子吧？

        李丝丝干巴巴地笑：“可惜来不及做酸黄瓜了。”

        林川闻言，微微皱眉：“可以让管家买。”

        显然，他们不吃这东西。

        他声音冷淡地追问，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什么牌子？”

        他的淡漠姿态让李丝丝尴尬得不行，仿佛被云端的人垂首凝视，无声地告诉泥土里的自己如何上不得台面。

        李丝丝低声说：“没牌子，自己做的。”

        季嫣也尴尬得不行，低声提醒：“林川。”她用眼神示意：你别太过分了。

        林川淡漠地看了季嫣一眼，扯了扯嘴角。

        他过分？

        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他们就不过分了？

        简直莫名其妙。

        当季嫣告诉他，他的弟弟另有其人时，在诡谲的商场里向来宠辱不惊的林川懵了。

        直到现在，看清了林欺那张和他相似了六七成的脸庞，他仍不肯相信。

        不肯，也是不敢。

        他的弟弟阿宇怎么办？

        不，阿宇和他相依为伴十几年，他不能让阿宇伤心。

        回忆的视线逐渐收紧，林川抬起头：“我们走吧。”

        “这就走？”李丝丝搓了搓手：“要不吃个饭再走？”

        她还有好多的话没来得及嘱咐。

        小心阴险的林宇，他经常陷害欺负你。

        不要一个人去教室，天台会有校霸的花盆落下。

        不要去学校外的巷子，那里有林宇安排的混混等着划脸。

        一定远离温柔善良的班花，因为你会被人污蔑，一辈子背上“流氓犯”的罪名。

        林川站起身往外走，沙发上的其他人跟上：“林欺少爷，我们走。”

        李丝丝牵着林欺冰凉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好好吃饭，不要饿到，不然胃又不舒服了，也不要暴饮暴食你接下来肯定要入学，学得慢不要紧，慢慢来，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对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家里就他和林宇，意思是林宇会偷偷欺负他？

        走在前面林川嗤笑：“不用担心。”

        李丝丝取下挂钩上的棉衣：“外面冷，穿上。”

        林川瞥了一眼，也不管林欺要不要，直接淡淡地说：“车里有空调。”

        林欺听着她的嘱咐，双眼通红，他张开嘴：和我一起走

        李丝丝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说什么傻话，我不能去。”

        她看得出，林川很不喜她，哪怕对亲弟弟林欺，态度也是极其冷淡的，又怎么会接受她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去林家？

        她附在林欺的耳边，小声说：“你离那个冒牌货远一点，他会阴你。”

        说完，她的眼睛也红了，紧紧攥住林欺的手：“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她把钥匙放进林欺的手心：“拿好你的钥匙，随时欢迎。”

        海绵宝宝和钥匙被他攥紧，微凉的手感一路传到胳膊，林欺却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他张开嘴，不停地说：和我走，和我走

        喉咙像是被塞了东西，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李丝丝听到耳边的气音，心都在颤。

        小反派惶然的模样，令她不忍拒绝，恨不得死皮赖脸上车，跟他一起走。

        司机拉开了车门。

        李丝丝勉强地笑了笑，强行把他推进去：“别哭了，再见。”她挥了挥手，努力扯出好看的笑。

        林川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生离死别的样子。

        林欺扒着车窗，大滴大滴的泪往下掉，知道她不能一起走后，死死地抿住嘴巴望着她。

        看到总是缄默得像木偶的林欺浑身溢满悲伤的气息，木讷的五官流露出属于人的情绪，李丝丝的笑终于支撑不住了，眼里的泪“刷”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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