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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卿非良人


“顾世子。”

        颜苒玲珑的身段在屏风后打下一道绮丽的倩影,引得顾明谨的视线为之追逐,他定了定神,隔着屏风对颜苒行下一个平辈礼。

        “颜娘子,身子可还舒畅。”

        “承世子关心,大梦初醒,一切都好。”虽然打定主意要骗他,但因着心里的一口怨气,颜苒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发冷。

        颜苒的声音有着少女特有的清脆,但语调又兼具超越年龄的沉稳,顾明谨不禁有些怔然,轮回转世,这还是亲眼见她落入悬崖后,头一遭听她说话。

        不知她被夺舍是否与他的重生有关,若不是重生一场,他也无法相信此等诡谲之事,但是万幸,这么多的危难后,她能告诉自己一切都好。

        见顾明谨神情恍惚,颜苒强迫自己放缓语气:

        “世子不必遮掩,前些日子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恍如旁观者一般,本以为陷入绝境了,幸好顾世子明察秋毫,救我于危难,才赶走了那……那恶鬼,此等恩情,颜苒只能叩首以报。”

        说完话,颜苒假模假样地屈膝要拜,顾明谨忙绕到屏风后扶住她,目光碰到她娇花一般的容颜,喉口一阵干涩,急忙朝后退了一步。

        “冒犯了,若不是你染病时我未尽责救治,也不会让他有机可乘,这一礼,我受不起。”

        颜苒垂着头,险些要冷笑出声,顾明谨连那场病都考虑进去了,此时他定以为自己聪明极了,才会发现她“被夺舍”的真相吧。

        “世子言重了,但颜苒想请问世子,究竟是如何发现,那个不是我的?”颜苒倒想看看,他是怎么步步都错,却还能自圆其说的!

        顾明谨有些踯躅,重生那天路上相逢,见面不识,他暗中跟了过去,却无意间看到颜苒伤了颜睢,紧接着大理寺对峙,更觉她行为举止也与前世判若两人,便想起了之前一桩案子——

        那案子里,原告便是大病一场,骤然痊愈,此后性情大变,不仅全无从前的记忆,还能说出另一个人的生平,认识另一人生前认识的人。

        他的诉求是继承“自己”的家产,顾明谨觉得他在故弄玄虚,实则是为了谋财,便将此案驳回了,可后来私下里又去查证,实在也是找不到那人撒谎的证据。

        且他发现了更奇的事,那原告家贫,从未读过书,病过一场后,却能写得一手功力深厚的好字,他拿来与另一人的笔迹比对过,确实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顾明谨这才有了疑虑,怀疑自己判错了。

        路过护国寺,他心存困惑,便进去问了方丈,对方却只笑他井底之蛙。

        他再去查探,便听说死者遗孀笃定那原告是自己父亲,亲手将家产赠予的事了。

        他先前不屑一顾,直到这次重生,才真正信了世上有神神鬼鬼。

        所以对于颜苒的异常,他顺理成章地怀疑,颜苒是被夺舍了。

        涉及到颜苒的安危,哪怕那个猜想再荒唐,但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不敢等闲视之,三击掌后,他将她骗到青松院以琴相问,可是她的答案,让他心凉了个透。

        她不会琴,更是厌憎前世所爱一切,在琴音的作用下,她说她不知自己是谁,还说原本的颜苒已经死了。

        有这样一番话在,容不得他再心存任何一分侥幸,他怒火中烧失了理智,却被她乘机逃脱。

        紧接着,他不顾一切地找她,设局谋划,来救出颜苒的魂魄。

        万幸,最后他成功了,那鬼说得不对,颜苒没有死,她还活着,赶走了那鬼,真的能将一切都拉回正轨。

        心里思绪万千,对着颜苒,顾明谨同时编好了另一套说辞:

        “那日,你去大理寺找我,自称颜苒,一定要见符衍深。

        我觉得蹊跷,怀疑是有人冒充,便将你带回了青松院,以琴音相问。

        她说她不是颜苒,还说你已经死了。

        我未曾见过你,还未想过是夺舍,只以为她想伤害颜娘子,一番缠斗后,她逃了,我便立马来颜府验证。

        可询问之下才知,那人便是你,起码是你的样子。

        我想起来之前的一桩案子,开始怀疑你是被夺舍了。

        我得知你生了一场病,又从颜睢和符衍深那得到证实,你的确是性情大变。

        后来接触了一二,那人武艺高强,老谋深算,我便更加笃定了此事,开始设局引他入套。

        后面的事,娘子也应当知道了。”

        “世子当真……聪慧。”颜苒艰难地挤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险些要磨碎后槽牙。

        不想被顾明谨看出端倪,她迅速换上了端庄的微笑,感谢道:

        “此事多亏顾世子了,我父亲救过王妃,您又救了我,如此你我两家便算扯平,便不劳您用婚事来偿了。您与那鬼说过,王妃生前为此不让您守孝,颜苒深觉不妥。子曰三年乃免于父母之怀,守孝之事比天大,王妃高义,我颜家却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坏了世子的孝道。依颜苒拙见,我们还是依旧约退了这门婚事,您觉得如何?”

        顾明谨一噎,他自作多情地欢喜她回来了,却全然忘了,从一开始,她便是不愿嫁给他的。

        她的心里,有另外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郎君。

        方才那一瞬,他竟然有过顺理成章娶她为妻的想法。

        真是可笑!

        顾明谨想装作毫不在意地同意,潇洒地同她退婚,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颜苒落入山崖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现,某种浓烈的感情昭然若揭,可他却依旧不愿意承认,转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握住了另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原由——

        颜伯成大劫将至,在确定他安全无虞之前,颜苒须得有这个婚事傍身。

        顾明谨叹了一口气,决定和她将话说明白:“颜娘子可是因为有心上人?”

        心上人?

        他以为自己想退婚是因为喜欢别人?

        颜苒心中的弦一断,怒火抑制不住地冒了起来,他自个有心上人有孩子,还倒打一耙说她心里有人!

        “那人,可是宋参将?”没等颜苒找到利器砍他,顾明谨又紧接着问道。

        “世子是说,宋勉?”颜苒微张着嘴,只觉得呼吸都不顺了。

        顾明谨觉得,她自己喜欢自己?

        他何时何地,因何有的这样的想法?

        往事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里闪过,千头万绪,隐约能串成一根明晰的线,可还没等她理清楚,便被顾明谨自顾自的话冲散了全部理智——

        “若娘子是因此事退婚,请恕我不能答应,只因那宋勉,并非良人。”

        并非良人?

        他所见的宋勉,皆是由她假扮,他说宋勉并非良人,无异乎言——

        他瞧不上自己!

        前世她装作贤妻,他不屑一顾;今生她做自己,被他当做夺舍恶鬼;甚至连她曾经与他有过过往的伪装,他都如此看不上眼!

        而自己,却一直那么想得到他的喜欢……

        “宋勉又哪惹你不满意了?”颜苒只觉浑身凉了个透,不知出于什么情绪,竟然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泪水不断朝下落。

        “颜娘子?”见她哭,顾明谨只觉得心口都被揪作了一团,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又不知该不该递,只能直挺挺地楞在那,宛若一尊冰封的雕像。

        颜苒也不顾不上他怎么想了,一把扯过了帕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但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太多,以至于越擦越多,像断线珠子似的往下落。

        她盯着他,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你说呀,他哪儿惹你不满意?前些日子你们在冀州也算共过患难,他对你赞不绝口,甚至……甚至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来长安后你被胡梭为难,也是他挡在你身前护你,你究竟,究竟不喜欢他哪一处!”

        颜苒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咬着唇怒视着他,眼泪却还在不争气地朝下落。

        并非良人,这便是她前世那么喜欢的顾明谨,对她的看法。

        若他知道所有的真相,重新认识完整的她,是不是会讨厌得拿剑把她从这世上抹了

        可是分明,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好好待他了!

        这份情意,身死一次,心死了两次,终究是存不下任何期待了。

        眼前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顾明谨怔然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刺得发疼。

        颜苒在为宋勉而哭,仅仅是因为他说了一句宋勉的不是……

        究竟是有多深的情意,才会如此?

        他本想说,宋勉对其它娘子不清不楚,比如绿绣,比如许月晗,他还说天底下的娘子都一样娇柔,不可辜负……

        她被夺舍了,他也没有看出她的不同,还帮着那鬼偷王府的钱,帮着她逃出王府。

        这样的郎君,他如何放心把她托付给他?

        可他只是说了对方一句不好,便让颜苒那么难过。

        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再提醒颜苒什么?

        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还会觉得自己别有所图罢了。

        “抱歉,明谨下次再来拜访。”顾明谨无法再想下去,事实上,他现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躬身行了一礼,狼狈地转身,落荒而逃地走了。

        颜苒紧紧抱住了膝盖,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将哽咽揉碎,隐没于喉间。

        手心泅湿的帕子绣着顾明谨最爱的青松,她将它随意丢弃在地上,便如此红着的眼眶,痴痴地朝后院走。

        沉重的步子在地上拖着沙沙的响,细细描画的妆容被哭成了一片狼藉的色彩,颜苒周身的都散发着中生人勿进的死气,让周遭之人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有胆子大的丫头婆子出言关心,她却只是漠然朝前走,直到回了屋,紧紧锁住门栓,整整半日未出,任凭小芸和李嬷嬷在外面怎么喊,也听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这样的情况吓坏了颜府众人,联想到顾明谨离开时也面色不佳,大伙儿纷纷猜测,是不是两人有了口角。

        颜睢最为心虚,他担心因为自己掺和让两人生了隔阂,日后再难补全。

        次日,颜苒自个打开了房门,唤了李嬷嬷进去。

        两人约莫聊了一炷香的时间,内容如何外人不知,待李嬷嬷出来后,颜苒又叫颜睢去正堂说话。

        “娘子,究竟怎么了?”颜苒一来,颜睢先忍不住,出言问道。

        “颜先生……”颜苒看着颜睢,红肿的眼睛又湿漉漉地,泛着一层令人心疼的委屈。

        颜睢面色一沉:“可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颜苒垂着眼,似是犹豫极了,死死咬着唇瓣,面露羞愤。

        抓心挠肝了一夜,颜睢心里的猜测已然能堆成小山,见颜苒此等形貌,他已然把顾明谨认定为十恶不赦之人,不由得怒气上头:

        “你尽管说,若真是他的不是,老子替你去砍了他!”

        “昨日,他关心了我的身子,问我知不知晓发生了什么。”颜苒低垂着头,说得缓慢。

        颜睢问:“这也没有问题,你怎么答的?”

        颜苒面露忧伤,眼里潋滟着些痴缠的情意来:“唉,他已然视我如恶鬼,我虽说恨他,但心里对他还是喜欢的,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只好将错就错,说我确是被夺舍了,幸好蒙他所救,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喜欢二字,颜睢立马欢喜起来,激动道:“娘子果然喜欢他,我便说我不会看错!然后呢?这不是挺好的?”

        “然后他与我说了些家常话,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在……”颜苒以衣袖颜面,转过了脸。

        这话说得一波三折,颜睢的心被吊了起来,不免有些急躁:“我的好娘子,他是什么意思?”

        颜苒背过身,肩膀微颤:“他说那鬼,是个男子……”

        颜睢还在愣愣地点头:“按他说的,是前朝一位无名将军,战死沙场,一生未婚。”

        颜苒以袖掩面,身影单薄,看起来脆弱又无助,颜睢看着她,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曲折的内情,难以置信道:

        “难道顾世子是对这个心存芥蒂?他竟是这般迂腐之人?”

        颜苒答得含糊:“我也不确定,但隐隐感觉他有这个意思,许是我想多了……”

        颜睢攥着拳头,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为难道:“这可难说,他毕竟是这长安城养出来的贵族公子……唉,都怪我!这下心里生了嫌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颜苒咬着嘴唇,面色凄惶:“前些日子,他苏州的表妹住进了贤王府,说是参加婚仪,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镇国公主苏玉也是,打着贤王妃的名头,总往王府跑,说是整顿王府内务,实则就是想见世子……颜先生,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女子在他身边,我会不会被厌弃?”

        颜睢这下犯了难,他武艺高强不错,但对于男女情爱可是一窍不通,只知道两人的事情不是旁人能插手的,若世子真的厌弃娘子,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赔不了颜苒的幸福。

        颜苒目光闪了闪,瓮声道:“世子还说,王府无人主持内务,中馈出了问题,婚期可能要延迟,颜先生,您说,这是借口吗?”

        “欸,有了!”颜睢眼神一亮,重重一合掌,是想到了一个能破局的好点子。

        颜苒明了鱼儿上了勾,忙用袖子捂住脸,遮住唇角轻轻上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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