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一计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李飞燕都听不过去了。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把冯吴凌护在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陈雯颖，你还有没有良心？这几个月我可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吗？如果你真的是被逼的，那是谁每天中午晚上下了课之后就在教室里等着她来，是谁告诉凌悦她们以后不能找吴凌和我的麻烦，又是谁向老师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影响冯吴凌学习？你用着吴凌辛苦攒下来的零花钱吃饭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拿着饭往你嘴里塞啊！现在你们家出事了，我们两个人一听说就赶去你家看你，路上她还在帮你想办法，没想到你就在这里自甘堕落——”

        “飞燕，别说了。”冯吴凌拉了拉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你随便说。”陈雯颖背靠白墙，一副油盐不进的赖皮相，“反正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也不怕别人说。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有什么愧疚感，我做的决定，没人会改变我。”

        “……那，是你自己说的！”李飞燕撸起袖子，眼看就要指着陈雯颖的脸开启喷子模式，可还没张嘴，就被冯吴凌按住了。

        “算了。”冯吴凌是彻底被陈雯颖刚才的几句话伤着了，此刻她无心谴责谁，也不想抱怨什么，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陈雯颖说得对，她们俩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即使是站在安全通道里，她都浑身别扭，甚至呼吸都难受，而陈雯颖却如鱼得水，和刚才给她们开门的那个女人，她们才是一道上的。

        自己费心费力，自以为能把她拉回正道，可实际上陈雯颖现在走的路才是属于她的“正道”。

        “咔哒，吱嘎——”

        安全通道的门被人推开，左飞从外面探头进来：“陈雯——明熙，那个，妃姐叫你了。”

        陈雯颖应了一声，看都没看冯吴凌和李飞燕，转头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吴凌，你就这样让她走？”李飞燕气鼓鼓地看着陈雯颖的背影，满眼都是愤怒，“不行，我倒要看看她现在做些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说完也一步冲出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冯吴凌没拉住她，反应过来之后李飞燕已经走了出去，她心道“不好！”，连忙拉开门也跟了出去。

        大概是到了上班的时间，走廊上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了，里面的人纷纷走出来，整条走廊人满为患，冯吴凌艰难地在人群里穿梭着，好不容易看到李飞燕的背影，想要伸手去抓，谁想到被旁边的人“啪”得一下把手打掉。

        “都赶时间，挤什么挤！”那人还回头瞪了冯吴凌一眼。

        “飞燕！”冯吴凌叫了李飞燕名字一声，被人海推着往前走，心急如焚。

        李飞燕听到冯吴凌的声音，也想转头找她，可是两人的视线刚对上，就又被旁边出来汇入人流的人群冲散。

        无奈之下，冯吴凌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人潮往外面走。

        后面房间通往前厅只能经过这条长长的走廊，中间连个分岔路口都没有，好在李飞燕机灵，她摸到人群的一侧，在路过开着门的房间的时候，从空隙中钻了过去，一个踉跄扑进了房间里。

        “呼——”

        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走廊，踮起脚朝人群里挥了挥手。

        冯吴凌一直盯着李飞燕，看她冲出人群，自己也效仿着在人流中钻来钻去，终于也找到了空档，朝李飞燕伸出手，李飞燕在门口抓着冯吴凌的手腕一用力，就把她从人群中拔了出来。

        “哎哟喂……”

        两人弯着腰在房间里喘着粗气，平复着呼吸。

        “这什么夜总会啊，怎么上班跟逃难似的？”李飞燕叉着腰，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自己身上被揉搓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学校地震演练的时候都没这么乱，这要是突然起火，肯定会发生踩踏事件的。”

        说者无心，这话冯吴凌听到，却突然眼睛一亮。

        这边李飞燕整理好衣服，从镜子里看见冯吴凌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还以为她是因为陈雯颖在犯愁，便开口劝道：“陈雯颖是自甘堕落，她姑姑都不管她了，你一个非亲非故的同学多管什么闲事呢？要我说，咱们周老师说过一句话挺对的，朋友贵精不贵多，等你过几天去了实验中学的夏令营，肯定还会认识更多厉害的人，他们才是你以后的朋友……”

        她喋喋不休半天，也没听见背后有人回应，便转头看向冯吴凌。

        “你干什么呢？”

        冯吴凌快步走到她面前，面露喜色：“飞燕，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把你的手机给我，快点！”

        李飞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冯吴凌先走过去关了门，然后转身对着房间拍了好几张照片。李飞燕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她还是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提防有人突然推门进来。

        “好了，我们走吧。”冯吴凌收起手机，对李飞燕说。

        外面人潮已经过去，现在走廊只剩一片开着门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冯吴凌和李飞燕顺着走廊走到头，是那扇来的时候曾经走过的小门。她们小心地推开门，一下子被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吓得浑身一抖。

        和刚才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不同，现在的整个负一层已经全都是人，方才空荡的舞池现在挤得只能看到人头攒动，昏暗而动感的灯光下，舞台上dj正操纵着手下的乐器，举起手和舞池里的观众疯狂互动。

        刚才还没有人的卡座也都坐上了人，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拿着托盘在卡座和舞池里穿行，和陈雯颖差不多打扮的女孩则是分布在各个卡座，陪着身边的人喝酒玩游戏。

        李飞燕看冯吴凌四处张望，就知道她在找陈雯颖，急忙拉住她的手腕扯了她一下：“好了，别找了，赶紧走吧！”

        说着拉着冯吴凌顺着来时的路一路找到电梯口。

        进了电梯，两人看着镜子里衣着暴露的自己，互相对视苦笑。

        来的时候是左飞带着两人，可此刻左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四处看看，并没看到左飞的身影，便径直朝大门走出去。

        “等一下。”

        保安伸手把两人拦了下来。

        冯吴凌和李飞燕两人俱是一惊，心跳瞬间加快。

        “保安大哥，我们是和左飞一起来的。”冯吴凌的嗓音微微颤抖。

        保安指了指她们手腕：“这个牌子是你们在洛斯特消费的凭证，不能带走。”

        冯吴凌和李飞燕一听，连忙把那个牌子摘下来递给他：“我们没有消费。”

        “稍等，我进去查一下。”

        保安拿着两人的手环走向前台，冯吴凌和李飞燕站在门口等着。

        时间是晚上九点。

        好在很快那保安就回来了，冲两人摆摆手，两人立刻像刑满释放似的，转身快步离开洛斯特的大门。

        没和左飞一起回来，两人只好去虹点给他留了个口信，让代班的酒保告诉他，她们已经离开洛斯特回家了。

        走出春霞路的那一刻，冯吴凌转头朝看去——洛斯特的标志依旧闪烁，整错城市的灯红酒绿都浓缩在了这条街，那些推杯换盏间蓬勃生长的欲望，如果不及时制止，会慢慢侵入一个人的身体，将她从内而外彻底瓦解、同化。

        她一定要在那之前做点什么。

        ==

        “咔哒。”

        “我回来了。”冯吴凌把书包随手一放，弯腰换鞋。

        父亲冯善才从自己房间出来，看见冯吴凌第一件事就是走上前弯下腰：“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书包不要搁在地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书包提起来拎进屋，“虽然现在在放假，但女孩子还是不要回来这么晚，知道吗？你看看表，都几点了。”

        “这不是今天发成绩，高兴嘛。”冯吴凌连忙从书包外层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爸爸，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三！”

        “是吗！”冯善才高兴地接过成绩单，刚摘下的眼镜又戴上，仔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不错，尤其是语文，进步了很多，终于不拖后腿了。李飞燕呢，她考了第几？”

        “嘿嘿，第六。”

        “不错，你俩都进步了，也不枉费你这段时间经常去她家给她补课。”

        听到这话，在冯善才看不见的角度，冯吴凌吐了吐舌头。

        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冯吴凌轻手轻脚走进书房。

        冯善才正对着电脑画图，看见冯吴凌，视线还在屏幕上：“吴凌，爸爸工作呢，你自己洗澡休息吧。”

        冯吴凌凑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设计图，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有的人住的房间会用隔板隔开啊。”

        “谁家用隔板隔开了？”他依旧画着图，问。

        “哦，我听同学说的，说他们家的房子最近在装修，房间都隔开了。”

        “出租房，怪不得。”冯善才看了她一眼，“不过隔开房间可不符合消防规定，万一出什么事，里面的人很容易有危险。”他抬手拍了拍冯吴凌肩膀，“去休息吧，爸爸要工作了，乖。”

        “哦。”冯吴凌点点头，乖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爸爸，我可以玩电脑吗？”

        “……玩去吧，不过十一点之前要睡觉，知道吗？”

        “好的！”

        冯吴凌立刻快步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点开企鹅标志登陆自己的账号，在好友列表里找到李飞燕点开。

        【大内密探零零五：飞燕飞燕，快把今天晚上拍的照片发给我！】

        【庞飞燕：[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庞飞燕：你拍这些干嘛？】

        【大内密探零零五：他们这个房间做了很多隔断，我记得我爸之前就说过，这样不符合消防规定，只要我们拿着这些照片举报他们，他们一定会停业整改！到时候就有机会趁这段时间再劝陈雯颖离开那儿】

        【庞飞燕：……】

        【庞飞燕：这行吗？】

        【大内密探零零五：试一试吧，万一呢！】

        【庞飞燕：人家今天摆明了不愿领你的情，你这样做，万一洛斯特真的关门整改，说不定她还会嫌你耽误她赚钱呢】

        【大内密探零零五：不管了，这种夜总会本来也不正规，你看她们里面的女生都穿得那么暴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肯定一举报一个准！】

        【庞飞燕：那是不是得匿名举报？跟谁举报啊？】

        【大内密探零零五：消防安全，应该就是打119吧？】

        【庞飞燕：那就等你消息了……】

        【庞飞燕：对了，后天要去学校确认夏令营的信息，咱们填完表之后可以顺便去洛斯特那里看看】

        【大内密探零零五：ok！】

        第二天，冯善才出门上班之后，冯吴凌就打电话给了119，还故意用了很低的声音打的电话，对方听完她说的情况之后，给了她一个邮箱地址，让她把照片发过去，冯吴凌操作完之后，那边就挂了电话。

        第三天，她去学校和李飞燕两人确认完信息，就飞快地离开学校，去了春霞路。

        白天春霞路上没什么人，两侧的酒吧夜总会都关着门，晚上的灯红酒绿现在也只剩灰扑扑的一个个建筑。

        两人假装只是穿行而过的路人，沿着路边走。

        到了洛斯特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上面贴着一张告示。

        “……因为内部装修，洛斯特从今日开始停业，开业之期另行通知，如有其他事项，请联系武经理……”

        “yes！”李飞燕立刻激动地握住冯吴凌的手。

        “冷静，冷静！”冯吴凌飞快的朝四周看去，确认没有人之后，拉着李飞燕继续往前走。

        “原来真的有用！”她也很激动，可怕被人发现，她压低了声音，两个人憋着笑快步走出春霞路，站在路口对视一眼，突然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冯吴凌和李飞燕一击掌。

        “现在可以放心去夏令营了吧！”李飞燕看着她。

        冯吴凌长舒一口气：“开业之期另行通知，那就说明肯定要整顿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陈雯颖估计只能回虹点呆着，只要她不在洛斯特，我心里就稍微舒坦一点。”

        至于以后怎么办，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她从夏令营回来，她就把陈雯颖接到她家暂住，这样就算她姑姑不把房子留给她，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呼……”她松了口气，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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