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7章

倏忽之间，许曜想了很多。

        宋思琦被他那句疑问和一个皱眉的动作弄得有些揣揣不安，问：“怎么了？”

        郑桦也有些不理解地看向他。

        许曜没和他们多解释，摇了下头说没什么。

        宋思琦差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闻言松了口气。

        郑桦接着问：“孟窈怎么想着做一名小学老师？”

        宋思琦回答得很笼统：“为了爱吧。”

        郑桦没明白。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宋思琦说：“她在支教。”

        “支教？”郑桦再一次惊讶了，“在哪支教？”

        他八卦起来没完没了了。

        宋思琦还没说话，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云南。”

        这回开口解答的是许曜。

        郑桦和高阳，包括宋思琦都看向了他。

        许曜看着郑桦，淡定地补充道：“阳光小学。”

        这四个字可不陌生，郑桦懵了下。

        高阳一下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问许曜：“你怎么知道？”

        许曜的爱心行为最开始知道的只有郑桦，后来高三毕业那个假期，他独自跑去云南，因为信号问题不能及时联系上，高阳想找他打球找不着人，一问才知道人去在云南，问去云南干什么，旅行？才从郑桦嘴里知道有这事。

        但这事好几年了，之后许曜没怎么提过，高阳渐渐也就忘了。

        许曜本就不喜欢说这些，很多事做它不是为了拿出来说的，许曜没详细在饭桌上解释，只说了句：“在云南碰上了。”

        他没有多提，出声回答也是为了截断话题，不让郑桦像查户口一样没完没了地问。

        郑桦果然没再问了，他只是瞅着许曜，一脸高深莫测。多年朋友，他敏锐地从许曜态度上咂摸出点其他意味来。

        ·

        孟远山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忙，打电话来是听说孟窈从云南回来了。他一阵子没听宋兰心平气和地说起孟窈，感到很诧异，本来在和宋兰联系时想顺便让孟窈接个电话，又得知孟窈去了北京。

        孟远山听着宋兰的语气，像是母女俩关系缓和了，心里一阵轻松，高兴地给孟窈打来了这一通电话。

        他关心了孟窈几句，孟窈回应得很细致，孟远山又说起了宋兰，问孟窈这趟回家有没有和妈妈好好聊一聊，还说你妈这人就是嘴上不肯服软，但你在外边她心里还是很惦记你……

        孟远山的想法是孟窈和宋兰僵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他再说些好话促进一下，有些矛盾和隔阂也就过去了。

        但孟窈听着他提宋兰反应却很淡，只简短地“嗯”了两声，其他的都没说。

        孟远山意识到不对，孟窈这态度不像关系和缓了的样子，他想再仔细问问，孟窈却在电话这头说：“爸爸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晚点我再回电话给你行吗？”

        孟远山只得吞下原本要问的话，应了两声行，又说：“太晚的话你就休息，不用特意回电话，只是到了云南给我发个信息。”

        孟窈答应了。

        电话挂掉，孟窈看了眼通话时长，九分钟没到。

        孟窈回到包厢，包厢里不似她出去接电话前那么热闹，她一进门，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孟窈被几道目光逼得脚步停了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宋思琦。

        宋思琦接收到信息，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许曜是这之中表现得最正常的，他虽然在孟窈进包厢时也看向了她，但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在留意到孟窈茫然望向宋思琦后，他瞥向旁边出声说了句：“郑桦你们俩吃饱了没？”

        这句话落音，孟窈才感觉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消失了。

        孟窈愣了一下，更摸不着头脑了。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吃过饭时间还早，一行人便提议去哪玩玩。

        “唱歌？”

        郑桦说：“不太行。”

        宋思琦想起来：“对，忘了，你唱歌跑调。”

        郑桦：……

        他不服气：“许曜也五音不全啊。”

        许曜无辜被牵连，挑了下眉看着他。

        宋思琦快笑死了，以前上高中时听说过许曜五音不全，但她一直觉得那是借口，她很难想象许曜五音不全的样子。

        毕竟长这么帅。

        现在郑桦又提这个梗，宋思琦笑着问：“真的假的啊？”

        “不信你让他自己说。”

        大家都看了过来。

        许曜挺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下头，诚实说：“真的五音不全。”

        宋思琦得到答案很惊讶，甚至觉得有些幻灭。

        孟窈却想起在云南，许曜还被小朋友吐槽画画丑，她想起那天许曜被毫不留情地吐槽，也不介意，在那低头无奈地笑。

        孟窈也笑了下。

        许曜五音不全、不会画画，但在她心里还是很美好。

        这是她心里最接近“完美”这个词的男生。

        孟窈这个笑完全是无意识的，郑桦他们还在讨论去哪玩，都没有注意她。

        除了许曜。

        孟窈抬起头时笑容还没散，她没有想到许曜会看向她。就这么和许曜的目光撞上。

        她不知道的是，许曜看她很久了。

        准确来说，从她和宋思琦走入包厢开始，许曜就一直在看她。

        大部分是用余光，而当孟窈转头和宋思琦说话或者是回应郑桦和高阳时，他的目光就会毫不避讳地直接落在孟窈脸上。

        孟窈喜欢星星。

        许曜看着她笑时在想，那孟窈知不知道，她笑起来时眼眸也似星辰那么明亮好看。

        孟窈没有想到会和许曜视线碰撞上，还愣怔着，将许曜呆望着，忽然就见许曜朝她也露出一个笑。

        顿时，世界都亮了。

        -

        孟窈回过神，郑桦已经将下一个玩的地点定好了。

        “电玩城，可以吧？”

        郑桦问那两个没有参与讨论的人。

        宋思琦凑到孟窈耳边小声问：“想去吗？

        孟窈还沉浸在许曜刚刚那个浅笑里，点点头说：“可以。”

        郑桦又去瞅许曜，许曜说：“我都行。”

        郑桦满意地点头：“那结账出发。”

        电玩城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距离，为了方便，几个人在餐厅门口打了两辆车，三个男生坐一辆，宋思琦和孟窈坐一辆，郑桦将电玩城的地址发到宋思琦手机上，约好在电玩城门口集合。

        这个安排和记忆中他们去烧烤时一样，孟窈竟有种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的错觉。

        区别是，那时候孟窈坐在出租车内透过窗户看许曜，而许曜立在路边听高阳说话，眼里没有她。而现在，孟窈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口香糖，失了下神。

        网约车还在赶来的路上，许曜刚刚没有惊动大家，去了路边的便利店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摸了盒口香糖。

        他拆了塑封膜，抽出一片剥开咬住，将剩下的口香糖递出去。

        “你刚刚就去买了这个？犯困了？”郑桦看了眼包装盒，摆摆手，“我不要，薄荷味的吃不来。”

        高阳和宋思琦也摇头没要。

        许曜本来也不是买给他们的，许曜将口香糖递到孟窈面前，叫了她一声。孟窈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许曜看着她，手又往前递了递。

        孟窈一呆，下意识就捏住包装盒将整盒都接了过来。

        许曜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居然还笑了下。

        孟窈被这个笑容一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想将口香糖再还回去，但许曜已经收回手，转头问郑桦车到哪了。

        孟窈稀里糊涂地拿着这盒口香糖跟宋思琦上了车。

        电玩城很热闹。

        孟窈记忆中没来过这样的娱乐场所，以前小时候是因为宋兰管得严，只带她去图书馆，后来长大了，她也没有想过要来这，电玩城的很多项目她自然也没玩过。

        但宋思琦他们是高手，来到这都挺兴奋，孟窈不会玩，拒绝了宋思琦一起玩的提议，替她拿着包，打算在一旁看她玩。

        宋思琦知道她喜好，并不勉强，叫上郑桦和高阳准备去玩模拟赛车，她转头想招呼孟窈，但瞥见离孟窈很近的某一道身影，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又止住了声音，将郑桦和高阳扯走了。

        他们溜进了人群，灯光昏暗，很快身影就看不见了。孟窈望了望，只知道宋思琦往前方去了，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当即要追上去。许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郑桦他们一起走，站在孟窈旁边，仗着身高优势看见了宋思琦他们，他看孟窈在不停地张望，以为宋思琦走开了她着急，开口说：“模拟赛车的区域在那边，走吧。”

        孟窈闻言仰头看他，“嗯”了一声。

        宋思琦他们其实没走出多远，只不过被人群挡住了身影。孟窈和许曜过去时，他们已经玩上了，三个人在那兴奋地叫，连一个眼神都没空分出来。

        周围有休息区，许曜知道郑桦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收手，于是转头问孟窈：“要过去坐坐吗？”他指了指休息区。

        孟窈不知道这句话是许曜见她没跟着去玩项目善意的询问，还是对她的邀请。

        干站在旁边确实有点无聊，今天逛了一天，还有些累，孟窈看了眼全情投入的宋思琦，犹豫了下，还是对许曜点了点头，说好。

        许曜和她一起走了过去。

        等在椅子上坐下，孟窈才想起件事，从包里拿出那盒口香糖，递还给许曜。

        许曜垂眸扫了眼，除了他拆掉包装后抽出的那一片外，一片没少。

        许曜以为孟窈没好意思拿，问她：“没晕车吧？”

        孟窈愣了下，没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这个，可还是摇头回答：“没有，我一般不晕车。”

        许曜也愣了下。

        孟窈见他这样的神情，再一看手里的口香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她到达云南的那一天，许曜来高铁站接她，那天在车上她难得有些晕车，迷迷糊糊睡着，等醒来时收到了许曜递给她的水、话梅和一包薄荷糖。

        许曜当时能留意到她不舒服孟窈已经很惊诧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许曜一直记得她晕车。

        所以，可能这盒口香糖也是为了她买的。

        孟窈忽然冒出这样一个猜测。

        事实上也确实是。

        许曜记得在云南重逢第一次见面孟窈晕车，脸色都白了。第二次去往镇上，许曜将车窗全打开了，看她有些紧张，还用自己车技不错安慰过她，之后也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没想到，孟窈其实不怎么晕车。

        孟窈也不知道突然冒出的那个猜测是不是她多想了，但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这盒口香糖意义就不一样了，还回去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而且，真是她想的那样，孟窈有些不太舍得还了。

        她纠结着，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许曜，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孟窈慢慢缩回手，在心里唾弃自己，又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羞赧乱七八糟地说：“也不一定……从这回酒店好像也挺远的，可能我回去路上会有点晕车。”

        她攥着那盒口香糖。

        许曜也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像他接触过的孟窈。孟窈低着头不敢看他了，许曜无声地笑了下，说：“那你晕车的时候嚼一片，我觉得有点用。”

        孟窈脸热得不行，不想说话了，只能赶紧点点头。

        许曜见她似乎有些难为情，换了另一个话题，问她：“正式上课后感觉怎么样？”

        说到这方面，孟窈自然多了。

        阳光小学对她来说很特别，也很温暖，想起来孟窈不自觉就会浅浅地笑。

        “感觉挺好的，小朋友们都很乖。”

        许曜看着她，笑：“那就好。”

        在嘈杂的电玩城，他们反而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说会儿话。

        刚刚吃饭时，坐在环境舒适的餐厅里，他们却没有交谈。

        宋思琦他们已经玩了赛车，奔向了其他项目。

        孟窈看不远处郑桦和高阳在比划着说什么，宋思琦也参与了进去，孟窈不会玩这些项目，也不感兴趣，但她看着郑桦和高阳就知道许曜会玩。孟窈其实很想看许曜玩，她想玩这些项目的许曜应该也会很意气飞扬。就像在操场上投篮时一样。

        于是她好奇地问许曜：“你不去玩吗？”

        许曜却说：“今天不太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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