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韩飞星听说祝流云不准备大开杀戒以后就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地逛起集市，浑然不知梵海仙境差一点就要变成焦土了。

        修仙界的集市也和凡间一样，卖什么的都有，上到鉴宝阁里拍卖的极品灵器灵兽灵宠，下到路边摊上灵气微弱的小玩具。韩飞星在鉴宝阁里转了一圈，觉得挺没意思的。她觉得金丹期修为对她来说差不多了，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比起阁内人人争抢的仙品，她对外边地摊上那些散修们卖的东西更感兴趣。

        比如此时，她正在试用的金鳞游。这玩意看起来只是一片薄金箔剪出的金鱼，不知道是干啥的。她觉得金鱼剪得惟妙惟肖十分灵动多看了两眼，那位散修就连忙把这片金鱼递给她，又教她使用。

        韩飞星把那片薄薄软软的金箔捧进手心，照着摊主的叮嘱注入了一丁点灵力，然后把金箔贴在衣裙上，只见那片金箔瞬间融进了她的裙子，少时，她裙摆上就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金鱼，更妙的是，这条金鱼能在她裙摆上随意游动，仿佛在水里一般。

        “仙子再放一条进去试试。”摆摊的散修说着又捧出了一片。

        韩飞星接过来：“不会让我在裙子里养鱼吧？”

        “不是不是，放两条的妙处您试试就知道了。”散修俏皮地眨眨眼。

        韩飞星照刚才的流程把那条小鱼也放进裙子上，她看了一会，发觉除了裙摆上又多了一条小金鱼以外没有其他变化，正要问散修，那散修却指着她的裙子说：“快看，马上就来了。”

        她低头，只见两只小金鱼在裙子上撞车了，霎时间，两条金鱼像烟花一样炸开，又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光从她裙摆往下落，待所有光点落下后，它们便重新汇聚成两条金鱼，朝不同的方向游去。

        精彩啊！韩飞星差点鼓起掌来。

        “怎么卖？”韩飞星指了指裙子上的小金鱼。

        散修笑着竖起两根手指：“二十灵石。”

        祝流云不等韩飞星开口就直接付了钱。进了集市以后，祝流云就一直十分自觉地充当提款机，由于他做得极其自然，韩飞星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很快就习惯了她拿东西他付账的模式。

        那散修接过灵石，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两人，转头就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

        韩飞星不巧回头，把这一过程看在眼里。她回想了一下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摆摊的散修们殷勤的态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问祝流云：“我们是不是当冤大头了？”

        祝流云压根没把这点灵石当回事：“一点小钱，不用在意。”

        也对，她想了想祝流云在渡魔山上的豪宅，安心了。那个小散修看着炼气期都未圆满，拿了祝流云嘴里的“一点小钱”就开心成那样，估计也挺穷的。若真是买贵了也就当她帮徒弟行善积德吧。

        韩飞星这么一想，瞬间坦然了。接下来，她就开启了买买买之旅，反正修士逛街的一大好处就是不用考虑东西买多了能不能拎得动，统统堆进储物空间了事。她痛快地买了一路，结结实实地当了回富婆，差不多把一个小型储物戒指装得半满了才收手。

        逛街少不了吃吃喝喝，虽然此地灵力充沛，她一个金丹期修士光吸纳灵力也足够饱腹。但毕竟没见识过修仙界的食物，对此十分好奇。结果店小二上了菜单她才发现，修仙界的菜单居然跟凡间差不太多，顿时有些失望。但还是依照自己口味点了菜。

        至于祝流云，他一个纸人当然不用吃喝。

        不过菜上齐以后，韩飞星刚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先前的失望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虽然这道才也叫糖醋排骨，但修仙界大厨烧的菜和凡间的厨子烧出来的，口味差距简直天差地别。韩飞星一块排骨下肚，还闭着眼睛回味了半天。

        “你真的不来点？”她问祝流云，虽然知道他是个纸人，但他脸豆腐脑都喝了说不定也能吃饭菜呢？

        祝流云正专注地看着她，看也没看桌上的菜肴：“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心怀激愤的中二少女跟经过社会毒打的疲惫社畜，当然很不一样。韩飞星不以为意，但还是在品鉴美食的空隙里问他：“怎么不一样？”

        “你从前心里只有修炼。”祝流云扫了眼桌上的菜肴，表情补完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不像现在只知道吃。

        对这个答案韩飞星一点不意外，她从小好胜心特别强，又受玄幻剧荼毒多年，好不容易穿越到了修仙世界肯定满脑子想着怎么成为最厉害的大能，最好还能留下传世功业，让人敬仰。

        “我猜也是。”她笑着给祝流云斟了杯灵露，“你能喝吧？”

        祝流云接过杯子，用行动回答了她。

        “还没碰杯呢，喝那么快干什么。”韩飞星说着又给他斟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的茶杯跟他的碰了碰，“我过去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不重新来过了吗？我现在更想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她说着，干完了自己那杯。

        韩飞星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却是：开玩笑，穿越前加班加点就算了，那是为了混口饭吃。穿越了明明都可以躺平了，要是还继续加班加点修炼她怕不是疯了。

        祝流云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了灵露，也把自己那杯给喝了。梵海仙境的灵露在修仙界最为出名，虽然灵气浅淡，但喝了使人凝神静气，有助修炼。可祝流云连着喝了两杯让人静心的灵露，压抑了好些天的暴戾之气反而翻腾得更加厉害了。

        师父回来了，可是也变了。如果她再无从前的雄心，只想好好看看这世界，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祝流云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只能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韩飞星正吃着菜，忽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惊了她一跳。诧异抬头，却见祝流云脸色虽然还冷淡，但手里的杯子已经化为粉末。韩飞星心道不好，祝流云怕不是要发病！他可是修仙界公敌，要是发病时他无法自控，暴露了身份就麻烦大了。

        这念头闪过，她几乎是本能地扣住了祝流云的手腕，调动灵气，将刚学会还没来得及运用的治愈术一股脑地灌给祝流云。她是木灵根，也是五灵根里最擅长治愈术的灵根，希望能稍微安抚住这位魔头。

        虽然法术用的没错，但仅凭她金丹初期这点修为，灌入祝流云体内的疗愈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祝流云的病因并不在如今这具黄纸替身身上。

        但韩飞星不知道，她想竭尽全力让祝流云好受一点。跟不发疯的祝流云相处了这么些天，她潜意识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她不想让朋友与世人为敌，也就格外不愿意他在外边暴露身份。可她心急之下都忘了，祝流云此行本来就是来搞事的。

        祝流云被真身体内翻滚的气息影响，这具替身也即将无法维持虚伪的平静时，一片躁动中却混进了一丝平和治愈的灵气。即使它们很快被吞没，输送灵力的人却没有放弃，还在源源不断地把灵力送入他替身身体里。

        祝流云真身与替身共五感，那丝灵力虽丝毫不能缓解他真身的痛苦，但它的存在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安慰。他感觉到躁动的气息又稍微平稳了。

        相比祝流云，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了。韩飞星一边输送灵力一边暗暗着急。她这头都快供应不上了，可祝流云那边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或者她可以试试，她刚结成的内丹？也不知道这玩意要是给祝流云弄过去能不能有点用。不过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飞星开始催动身体里的小珠子由丹田浮出。好不容易把内丹导出丹田，忽然一股来自体外的力量又把它一脚踹了回去。紧接着，祝流云挣脱她手腕反手扣住了她的命门。卧槽！没拦住？

        她心中一惊，却听祝流云斥责：“你不要命了？”

        语气虽然凶，但听起来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好了？！”她心里一放松，就笑了起来。

        祝流云本来想多骂两句，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她的笑给怼了回去。他冷淡地“嗯”了一声。

        “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不准动用内丹。”祝流云说。

        韩飞星问：“用了我会死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心想星经上好像没有写过啊，还是她看得不仔细？她正想调出星经好好查阅，就听祝流云说：“不会。但是碎丹之后重新结丹很难。”

        嗐，吓她一跳，不过是境界跌落嘛，多大点事。她凡人一个，能有个筑基修为都够了。不过，如果她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修为再降下次遇到祝流云发病她只怕一点忙都帮不上了。这么想想，她还得好好修炼才行，祝流云毕竟是她徒弟，她总不能看着他沦为魔物。

        “我知道了。”韩飞星这么一想，就乖乖答应了，说完又问他：“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祝流云点头。其实没有，他真身所受的痛苦不是区区金丹期修士的修为可以治愈的。“你吃饱了吗？”他看了看吃得差不多的菜肴。

        韩飞星现在又不是离不开三餐的凡人，哪来的饥饱。她看祝流云的意思是要走，心里叹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祝流云虽然易容陪她逛了大半天街，但她还记得他来这里的目的——给她报仇。

        她东拉西扯闲逛了半天，又说自己喜欢此地都不能消解他的仇恨，说明肯定不是小仇，那么她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也没资格劝什么。

        为了表明她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她倒是想马上动身，但是看着桌上还剩了小半的菜肴，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占了上风。她答：“我吃饱了，你等我打个包。”说着不等祝流云回答，就手脚麻利地把菜囤进她的储物空间里。

        祝流云没说什么，扔下一把灵石，带着她用瞬移离开了饭店。

        他虽然暂时靠理智压抑了暴戾之气，但以为压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师父也说过，堵不如疏。师父他不忍伤害，那就找别人好了。

        韩飞星猝不及防地被他带离了饭馆，落到了一片广场上。广场成环形，中间的空洞处长着一株极其巨大的大树，巨树仿佛一个灵源，无数条发光的灵力从它根部盘旋向上，在高耸入云的树冠上方形成极光般炫丽的光晕。然后又向四周的天空扩散开去。

        韩飞星无论在现代还是玄幻世界里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的这么高大的树。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人缩小了。尤其当她举目四望，发现这地方除了她和祝流云以外没有别人时。

        找不到参照物，她只能问祝流云：“这棵树怎么这么大？”

        祝流云抬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巨树：“以前没有这么大。”

        呃，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越长越大，你被关渡魔山好几百年，这树还不得长长。

        “你站到它前面去。”祝流云指着树前边的位置说。

        韩飞星看了眼那个原形大洞，边走边问：“我不会掉下去吧？”

        “不会。”祝流云跟在她后面，停在圆形大洞的边缘。“吸它灵力。”他又说。

        “啊？”韩飞星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它本就是你的。”祝流云盯着巨树，目光变得阴森起来。

        梵海仙境的宗门内，有人急匆匆地向仙境的主人报告：“尊上，不好了！赤霄灵木开始倒吸灵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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