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常言笑

冷言一下子松开了手，视线匆匆掠过她手上留下的鲜红印记。

        “我以为你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白月儿转了转手腕，低着头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白月儿吃惊地望向他，只见冷言似笑非笑，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我最讨厌你，装模作样。讨厌你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讨厌你自以为受尽宠爱和庇护，却不过是活在一个又一个谎言里的愚蠢。”冷言都佩服自己的恶毒，死死地盯着眼前软糯的少女，将满腔的恶意倾尽，“讨厌你将自己看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讨厌你”

        白月儿神色如常，小腿一上又一下，似是丝毫未被冷言的话语伤害。

        她浅浅地吸了吸气，冷言身上散发的是淡淡的冷香，若有似无。

        见身旁没了声音，她才歪着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他胸脯起伏，情绪激动，似是期待着她恼羞成怒，现在又不解于她的无动于衷。

        白月儿笑了，明明被骂装模作、愚蠢、做作的是她，却感觉冷言的状态更像挨骂的人。

        “这倒是这几天来见到的，最真实的主君。”白月儿开始怜惜树下碎的粉碎的雪兔儿了，给这没良心的捂手，还不如把雪兔留给银杏瞅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冷言面无表情道，一点伪装也不愿意继续了。

        这个游戏，没意思了。

        “很早感觉不对，但最近才确定。”白月儿歪着头思索着，“我相信你刚刚说的，我过去或许是被爱的，所以我知道真心疼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主君的眼神不对，行动不对，感觉更不对。”

        “即使我忘了过往的一切，我还记得被爱是什么感觉，真心关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你不喜欢我，说更准确些，你真的讨厌我。我给你做红绳，你的表情不对。我病了，你的眼神不对。”白月儿顿了顿，“你愿意接受红绳，愿意医治我，甚至愿意自剖伤口来分享你的往事，只是恰好是这个时机，恰好我在你身边，恰好你想要了。”

        白月儿眼睛一亮，总结道：“对，就像那本世情本子说的，你怕黑，而我恰好是光。”

        “你倒是教会我一个道理。”冷言本有些懵，听到这神来一笔的总结后嗤笑道，“若以后我养孩子，是绝对不能允许看这种杂书的。”

        冷言揽过她的腰，一拍树干，抱着她往下跃。

        一时间，风裹挟着雪花拍打在脸上。白月儿睁不开眼，实在是太不温柔。

        “虽然说原谅父亲听起来强人所难，但恨也是得依靠着足够多的爱。”白月儿头往身边人靠，斟酌着用词道。

        待平安落地了，白月儿长呼一口气。

        气还没顺，冷言低下身子，在她耳侧低声道：“刚刚忘了说，我还很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谁告诉你，我恨我父亲？爱上那外来女子的是我母亲。”

        白月儿惊在原地，瞪着圆碌碌的双眼，目送着冷言径直朝屋内走去的身影。

        “死在外面了？”冷言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发现白月儿正像木头一样呆愣在冰天雪地中，恶狠狠地道。

        白月儿不是什么好脾气，但那一瞬间，她决定，冷言的一切讨人厌的行为和脾气，她都能努力包容了。能在比话本还曲折的童年坚强长成现在这个样子，还称不上变态，已经难得。

        东厂内。

        常言笑正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有侍女来伺候茶水，经过房间窗栏，不禁看愣了神。

        常言笑一身蓝白锦袍，一手支桌，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乌黑长发不像其他男子一样用银冠束起，而是随意用一根木簪束起，半散下来的头发披在肩上。寻常的男子若是像这样散发，多少显得狂傲，可衬着他那张叫人如沐春风的脸，却清雅至极。

        侍女看得正痴，常言笑忽一睁眼，手拈起案上的茶杯便往窗的方向一送，只听窗外传来一声痛叫。

        那侍女手上的茶盏碎了一地，嘴角带血，哭得梨花带雨，连跪带爬来到屋内请罪。

        常言笑眼眸中那道危险的光芒消匿，扬起嘴角，笑得叫人心旷神怡：“一时失手，真真是对不住了。”

        虽在抱歉，却毫无歉意可言。

        路小川正进门，很是厌烦地示意那哭哭啼啼的侍女下去。

        那侍女见来者是冷面阎王，更是吓得不行，带着伤，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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