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亲初期（四）

沉珏从酒吧回到别墅时差不多已是晚上十点钟，脱了鞋一抬头，整个客厅黑不溜秋的，他以为人都睡了，便准备悄悄上楼。

        脚还没抬起，啪嗒一声，一瞬间客厅所有的灯都亮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声音从左前方传来。

        沉珏惊了一下，闻声看向正站在落地窗户前脸色不明的季远，他有些心虚道：“我和几个朋友聚了一下。”

        “我打了你几次电话。”季远淡淡道。

        沉珏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有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季远打来的。沉珏有一丝懊恼，因为他去酒吧之前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就把声音调成了静音，季远打来电话他当然不知道，毕竟他从来不会不去接这人的电话。

        “我……”

        季远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打断他：“以后下不为例。”他顿了顿，“别让我再担心。”

        季远这个人，他很少用词语去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我很高兴、我很生气、我很难过”等等这样的话从不会在季远的嘴中出现。

        所以在沉珏听到季远说出担心这个词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季远终于露出微笑：“今天相亲怎么样？”

        沉珏本想直接质问他，可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哦，是个以前就认识的人。”他停下，开始观察季远的表情，然而这人就好像是夜晚下的一面湖，静静的、幽幽的，什么也不会发生，他只好继续道，“我以前骗了他，他也骗了我，所以我们不太可能。”

        季远道：“那真遗憾。”

        然而沉珏却没从他嘴里听出个遗憾的意味，只是很平静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罢了。

        季远又问：“还要继续吗？”

        沉珏扯了扯嘴角：“怎么不继续？不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相到我想要的人。”

        季远笑了下，说了句早点睡，前脚刚迈出一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在此刻不适宜地发出。

        沉珏摸摸鼻子，整个晚上他一直在喝酒，一点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没有吃，他看到季远在听到这阵响声后脚步改变了方向，看样子应该是去厨厅。

        他连忙跟在季远身后，道：“我想吃水饺。”

        季远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道：“只有面条。”

        沉珏撇撇嘴：“也行吧。”

        季远熟练地套起围裙，卷起衣袖开始忙活，沉珏坐在旁边的桌上，一边欣赏他的背影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季远哥，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当年季远大学毕业后，向沉宗勤委婉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因为一个从全国top大学毕业出来的人不可能永远在沉家当一个保姆，所以沉珏得知季远要离开后足足闹了一阵子，后来季远又留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工作不再是保姆而已。

        “还可以。”季远拿出两个西红柿放到水龙头下慢慢清洗。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工作，下次能不能让我参观一下你的工作环境？”沉珏有些抱怨。

        季远转身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沉珏噎住，但是他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在季远上班的第一天就把他的工作给打听得一清二楚，他拿出杀手锏，露出讨好笑容，声音也带了撒娇意味：“季远哥，我想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工作的，你就带我去一次呗。”

        不管发生什么，季远永远都会吃这一套，所以他无奈又纵容道：“你啊……过两天吧，过两天带你去。”

        沉珏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的腰，季远僵了一下，拍拍他的背，笑道：“快点松手吧，面条不想吃了吗？”

        “当然想吃，只要是季远哥做的，我都想吃。”沉珏松开手，笑眯眯道。

        季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的相亲，沉珏因为宿醉的原因迟到了半个小时。

        沉珏以为对方应该早走了，没想到去的时候那人还在座位上等着，他只好道：“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对方冷笑一声，怪声怪气道：“沉少向来就喜欢爱迟到？”

        对方的态度让沉珏感到莫名，他自认没有脸盲症，眼前这位梳着一个大背头，五官俊朗，就是身上流氓气质有点重，他想了想自己好像应该没有见过此人。

        “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沉珏秉着教养，礼貌性道。

        对方闻言几乎咬牙切齿道：“沉少不记得我了？”

        沉珏轻轻啊了一声，还真是认识的人呀，随后开始打量对方，但是他还是想不出来，“能给个提示吗？”

        “昨、晚、迦、南、酒、吧、想、起、来、了、吗？”对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哦，是你啊。”沉珏恍然大悟道，“你在台上跳钢管舞跳得挺精彩的，下次有机会向你请教。”

        对方差点气吐血，“我不是丘比特！”

        沉珏点头道：“那你是那位陈少了。”

        陈燮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登时道：“你耍我？”

        沉珏表示无辜：“昨晚酒吧那么黑，谁知道你长什么样。”

        陈燮没有再上当，相反冷静了下来，他恶劣地笑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沉珏冷眼看他：“什么意思？”

        “你母亲当年未婚怀孕，逼走你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自己上位，这难道……”话还没说完，一杯冷水当即从头顶泼了下来，陈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次只是泼水，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沉珏顿了顿，忽勾起嘴角，开玩笑道，“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比如来一场murder？”

        陈燮是什么人，父亲是游戏行业中的顶端存在，母亲也是赫赫有名的音乐家，从小便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这样的人向来只会被别人给追捧、讨好，沉珏的举动无疑颠覆了他的人生价值观，也因此导致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脑子完全处于宕机状态，而宕机的后果便是他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居然拿起水杯给泼了回去。

        沉珏的反应和刚才的陈燮如出一辙，不过他倒是没有再给泼回去，只是冷冷道：“我泼了你你泼了我，互不相欠。”

        此时包厢门被人推开，服务员面带微笑道：“菜……”声音戛然而止，她瞅了瞅两位容貌都很出众然满脸湿漉漉的两个男人，小心翼翼道，“两位需要什么吗？”

        沉珏本来是要离开的，可一想到昨天他昨天什么都没吃就走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空着肚子离开，他对服务员道：“不用，照常上菜。”

        陈燮冷哼一声，也依然坐在位子上。

        过了一会，菜上了，基本都是川蜀地区特别辣的菜。

        沉珏没有忽略掉陈燮看到菜那一刻的脸色，故作诧异：“陈少不喜欢川菜？”

        陈燮像是故意要和他较劲似的回答：“没有，我很喜欢。”

        沉珏在心里嗤之以鼻，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吃起来。

        吃了一会，沉珏有点渴，喝水的间隙中他瞄了一眼对面，对面比他想得还要夸张，旁边的水壶都快要见底，陈燮依旧辣得面红耳赤。

        “陈少不能吃辣啊？你看你的脸红成什么样了。”沉珏刻意夸张道。

        陈燮完全不能理解沉珏的反应，一边狂喝水中一边闷声道：“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沉珏眨眨眼，神秘道：“独家秘诀，陈少要想知道，可以用全家身当来换，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陈燮又是气得不行，不过这次他的反应却是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或许可以考虑？不应该是肯定吗？”

        沉珏道：“因为看我心情。”

        陈燮：“……”

        沉珏吃得很快，他吃饱的时候，陈燮的面前还剩下一堆，他忍不住开口：“真不行的话就别吃了，不能吃辣又有什么可丢脸的？”

        陈燮已经辣得说不出话来，沉珏听了半天没听出他要说什么，便不耐烦道：“陈少一个人在这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放心，这顿我请了，你不用太着急走。”

        离开之前，沉珏找到包厢老板，道：“上次季远带人来的那一天，你们店里的监控还在吗？”

        老板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沉少。我们店里平时每月都有定时删除监控的习惯，季先生带人来的时间正好是上个月，所以监控已经删除了。”

        沉珏皱眉：“那你问到那位服务员的联系方式了吗？”

        老板又是抱歉道：“那位服务员性格比较内向，我问了下其他服务员，他们都说因为不太熟悉，所以联系方式也就没有。”

        沉珏笑了，意味深长道：“怎么问什么都没有？老板你该不会是不想告诉我吧？”

        “这怎么会？”老板立即紧张道，“沉少是我们店里的大顾客，若是你平时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满足你，可这次我确实没有办法呀。”

        沉珏瞅了他一会，随后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老板见他终于走了，心里顿时松下一口气，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给对方拨去电话。

        “喂，老板，沉少已经走了。”

        “嗯，他今天来问监控了，还好我已经按照你提前给的说辞说给他听了。”

        “他心情好吗？这个应该是不太好吧，因为我听服务员说他好像跟人闹了矛盾，还被泼了水。”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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