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要你不嫌弃

苏阳以工代赈的办法，赢得了几乎全体灾民的一致欢迎。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就组织了一百多精壮劳力。如果加上女人，人数达到了两百多。
        人多力量大。手里有人，心里不慌。
        苏阳拿着花名册找到戴宗民，要求乡政府备案。从现在起，这两百多人就将成为修路大军的主力。
        戴宗民捏着花名册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阴阳怪气地说道：“苏干事，你挺有一套的嘛。这些人都那么听你的话？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小心。”
        苏阳不解地问道：“戴乡长，自己的群众，有什么好小心的？”
        戴宗民似笑非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以后自己拉的屎，都自己把屁股擦好。神龙乡是不可能给任何一个人擦屁股的。”
        大灾刚过，苏阳便要上马道路工程，这不由丁晓蕾担心起来。
        丁晓蕾来神龙乡已经一年多了，对神龙乡的情况不说全部清除，至少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神龙乡是一个交通闭塞，经济极度不发达的地方。经济越落后，人们的思想越愚昧。
        在神龙乡，多子多福是主流思想。无论谁家，都不会少于两个孩子。如果两孩当中没生一个儿子，他们会继续生下去，直到生儿子为止。
        因此，神龙乡家家户户，都是一群孩子，两个父母。
        丁晓蕾虽然是妇女主任，干的却是计生干部的活。
        在神龙乡，没有一个人愿意干计生工作这门工作。书记魏大龙只能自己亲自抓。丁晓蕾来了之后，他才将这项工作交给她去负责。
        丁晓蕾是个没结婚的女孩，让她去管妇女的肚子，多少有些尴尬。
        特别是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人，他们会当着她的面说一些难以入耳的粗痞话，常常让丁晓蕾面红耳赤，进退维谷。
        后来还是魏大龙一句话，让丁晓蕾明白做工作的技巧。魏大龙说，乡下男女，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上床。
        他最关键的一句话是，在乡下，传宗接代比什么都重要。断人后代，犹如杀人父母。
        魏大龙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干计生工作，睁只眼闭只眼就行。
        正因为魏大龙的这个思想，神龙乡的计生工作一直是全县最差的一个。按照当时的政策，计生工作是有一票否决权的。可是魏大龙已经沦落为全县最穷乡的一把手了，再否决，难道还能将他逐出干部队伍？
        何况，全县又有几个人愿意来神龙乡主持工作？
        有人说，孩子多，是家庭陷入贫困的主要原因。说这句话的人，非蠢即坏。孩子多少，绝对不是决定一个家庭贫穷与富裕的原因。
        苏阳就记得他爹曾经给他说过，孩子就像一棵草。一粒露水一棵草。老天爷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这几天，丁晓蕾的心情都不美丽。
        刘亦珊带人给神龙乡捐助了不少的物资，还表示将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各地运过来。刘亦珊能做到这点，皆因她是地理探险联盟的主要成员。
        她在他们的组织中一号召，旋即得到了联盟成员的纷纷响应。
        毕竟，有闲心参加地理探险的人，除了一些真心爱好者之外，大多数都是实力不菲的成功人士。
        丁晓蕾发现，刘亦珊看苏阳的眼光很不一样，总是脉脉含情。这让丁晓蕾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让她更不可接受的是，苏阳似乎对刘亦珊很在意。
        比如，他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刘亦珊去睡。
        而且她还有个感觉，刘亦珊从一开始，就对她不冷不热。两个人仿佛就是天生的敌人一样，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个。
        丁晓蕾作为神龙乡的干部，被魏书记指定为接待刘亦珊的负责人。然而，刘亦珊当着她的面干脆表示，不用麻烦她。她若有事，会自己去找苏阳。
        好在刘亦珊只在神龙乡呆了两天便走了。她一走，丁晓蕾便有如释重负的畅快。
        下午下班后，乡政府干部陆陆续续都走了。
        丁晓蕾煮了面条，端到隔壁苏阳的房间里，招呼他道：“苏阳，趁热吃。今天还有荷包蛋。”
        乡政府食堂晚上不开餐。苏阳和丁晓蕾的晚餐，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在苏阳没来之前，丁晓蕾连食堂的厨房门都没摸一下。苏阳来了以后，晚餐基本都是丁晓蕾去厨房煮点东西凑合。
        “谢谢你，丁主任。”苏阳客气地回应她道：“明天，明天我下厨。”
        “不用啦。”丁晓蕾笑笑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下什么厨啊？我虽然水平不好，但还能凑合。你要不嫌弃，我来就行。”
        苏阳嘿嘿地笑，抱歉道：“那怎么好意思？”
        丁晓蕾脸一红，低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饭。”
        苏阳却装作没听见一样，埋头看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副地形图。
        丁晓蕾凑了过去，扫一眼便知道是神龙乡出山的道路施工图。
        “你真要修路？”丁晓蕾问道。
        “过去有句话说，要想富，先修路。”苏阳头也没抬地说道：“我们神龙乡目前是全县唯一不通公路的乡镇了。”
        丁晓蕾笑笑道：“你想清楚了？”
        苏阳无奈叹口气道：“不管想没想清楚，路都要修啊。”
        “我问你，你要修路，钱从哪里来？”丁晓蕾提醒他道：“首先，你要断了县里拨款这个想法。如果县里有款拨，也就不到今天来修了。”
        苏阳狐疑道：“全县各乡镇都通了公路，为什么神龙乡不通？难道其他乡镇修路的钱，都是各乡镇自己掏的腰包？”
        丁晓蕾道：“这个问题，你去问钟书记和李县长。”
        苏阳道：“我不问。反正，我们神龙乡修路，县里必须给我们拨款。”
        “如果不拔呢？”丁晓蕾小声问道：“你还修不修？”
        苏阳便沉默了下来。丁晓蕾的话，正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他也想过，如果县里有钱，不可能放着一个神龙乡不管不顾，到现在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他也知道，以魏大龙的性格，县里单独把神龙乡丢在一边不管，他会跳起来要个说法的。
        一句话，县里是肯定没钱给神龙乡修路的。
        山南县就是一个农业县，吃的喝的都得从泥巴里刨。县财政年年都是赤字，哪还有钱给神龙乡修路？
        过去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似乎都没过时。
        比如山南县的钟山书记，在衡岳市就很低调。低调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县财政不富裕。
        在市里，钟山书记的处境，与神龙乡魏大龙在县里的处境其实是一个样的。每次开会，他们都不敢选在当眼的位子坐，而是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悄悄进去开会。
        即便如此，领导都会很准确地在每次会上点他们的名字。
        改变全县经济面貌，至少让财政不出现连年赤字，就成了这一届领导的目标。
        钟山书记选了苏阳，却被魏大龙半路截胡。
        仿佛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苏阳的身上。而苏阳自己，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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