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四日

待到火势熄灭，救了下来，地面已然一地潮湿，几间商铺终于还是化为了平地，碎石废墟塌的到处都是。

“八爷，这里有具尸体！”

有巡捕大声喝道，楚诚循声行去，只见废墟掩埋中，有一具已经烧成黑炭的尸体。

“这人，似乎有点像胡髯汉子。”玉门春道。

闻言，楚诚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尸体都烧的这般面目全非了，你又如何识得？”

这个人形碳一样的东西，楚诚很难说能跟胡髯汉子有几分相似。

“感觉。”玉门春挠了挠头，有些讪讪，随即又道：“依稀还能看出些体型。”

“体型么？”楚诚上下打量了一下，倒还确实还有些体型可依。

“先搜查吧，瞧瞧还有什么。”

说着，楚诚又望向凌霜侯问道：

“怎得来的这般及时？当真是好一场及时雨！”

凌霜侯哈哈大笑两声，缓缓道：

“我在东市市楼望见西市烟起，又见远远的似有火光弥天，心想莫不是起火了，便携着水坛火急火燎赶来，不想正好赶上！”

楚诚拍了拍凌霜侯肩膀，甚是欣慰，就是凌霜侯有些高，拍他肩膀还是用搭的。

楚诚转头望向别处，另外几处粪烟都已熄灭，想来都被武贲军镇压了，只是楚诚瞧着瞧着却越发的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放火闹事，像什么？

还是我这边放火，你那边闹事，东一个，西一个的，这算什么？

“像......调虎离山？”

楚诚把这问题抛给玉门春，玉门春想了半晌，游移道。

楚诚一愣，还真挺像，只是都是在西市，调虎离山，又能调到哪去？

山头调到山脚么？

楚诚细细沉思，片刻，忽地问道：“你说贼人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放的假消息？”

顿了顿，又道：“如果知道是假消息，此时闹事引我们分身乏术，又是何意？如果不知道是假消息，为何察觉不到一点集结的痕迹？”

“莫非贼人的目标不是皇帝？还是贼人早已集结好？”

楚诚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终是一口气叹出，徐徐摇头道：

“怪哉，怪哉。”

“天佬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玉门春摇摇头，道：“王荼答复，说是天佬表示对面仍在潜伏，未有行动。”

楚诚点点头，楚蓝的人手未动，是否能说明楚蓝知道这是假消息？

“去贴新告示吧。”

金市，东市，一间酒楼。

两道人影倚窗而桌。

“都死了。”楚蓝淡淡看了刺客首领一眼，“一个自焚，其他服毒，所幸没被留下活口。”

刺客首领沉默不语。

楚蓝抿了口茶，也不说话。

沉默。

只有街道上呼喝杂响，以及楼下酒间遥遥传来的咋呼，划拳声，隐隐在包间内回荡。

风呼呼的从窗台灌入，吹的二人鬓发飞扬，半晌，刺客首领才瞧着楚蓝，缓缓开口道：

“适才又贴放公文了。”

“皇帝身体不适，夕月延长一日，明日巡游。”

顿了顿，刺客首领又问：“你怎么看？”

“应当是真的。”

“哦？”刺客首领眉头一挑，有些疑窦道：“如何确认？我倒觉得，如果皇帝一直这么拖，这么反复试探，迟早会把我们逼出来，又怎会真的以身试险？”

楚蓝也有些疑窦，但仍然道：“我寻过了好些仗仪队的友人，他们都说明日要随父皇出巡，这般应该无假。”

想了想，又道：“况且，这般计划也不能一直使得，不说夕月能不能延这么久，便是长时间这般闹得，人心也会惶惶。”

不等刺客首领开口，楚蓝瞄了他一眼，又继续道：

“东市市楼上那巡捕小头领，先前领着许多巡捕去了西市，既知明日父皇巡游，不若趁此时东市戒备松散集结布局，明日也不怕再受其束缚。”

“再令些人手于此时潜入西市，届时再行调虎离山之计，将楚诚巡捕牵引至西市，我等于东市一击必杀，再引楚诚赶来东市，再度截杀！”

刺客首领望着眼冒凶光的楚蓝，愣了片刻，昨日还浑浑噩噩的楚蓝，今日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这难道便是破而后立，向死而生么？

她那一顿骂，当真这般好效果么？

刺客首领点点头，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狠厉，缓缓道：“不错，便依二爷所言，明日，成败在此一举！”

“若能成事，先前所说送二爷一份大礼，仍然做数。”

楚蓝阴阴一笑，眼中也是凶光迸现，徐徐道：“若能成事，先前所言重谢，也当做数。”

“那我便恭候二爷重谢了！”

“我也等候所言大礼呢！”

“哈哈哈哈哈！”

两人抿茶大笑。

风呼呼灌入，吹的鬓发飞扬，油灯摇曳，照在间壁上狂舞的影子，忽长忽短。

外头遥遥传来更夫的吆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着悠远的铜锣声，余音袅袅。

铛！铛！——

铛！铛！——

一敲二响，二更锣，巳时。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遥遥的铜锣响起：

铛！——铛！铛！铛！铛！

铛！——铛！铛！铛！铛！

一敲五响，一快四慢，五更锣，寅时。

第四天。

拥堵了三日的集市，终于迎来了不拥堵的日子，站在市楼上往下看，街道里的行人仍旧络绎不绝，但终究不是夕月那般密密麻麻，如潮如流。

如此，人群出现汇集应当很明显的，只是楚诚观察了许久，也未曾有任何发现，不禁有些疑窦重重。

“八爷怎么了，如此愁眉苦脸？”玉门春疑惑道。

楚诚摇了摇头，缓缓踱着步子来回走，半晌，才缓缓道：“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些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么？”

玉门春挠挠头，不太懂。

楚诚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然临近正午，叹了口气道：“先贴公文吧，走一步看一步。”

玉门春点点头，随之走下楼市楼，望着告示墙下因为贴文而聚齐起来的人群，楚诚细细打量着，似乎想从中瞧出谁是歹人，但到底还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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