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往云烟成雨

“妹妹，妹妹！”

        我见到了幼时的陆瑶，她从小就像一个小团子一样，漂漂亮亮的，让人一见便心生喜欢，彼时手中拿着木枕，哭凄凄的站在我的房间。

        我问她怎么了？陆瑶抹了一把泪水：“不是你说，我怕了就可以来找你吗……”

        我恍然间想起，那时正是父亲新娶继母的时候，陆瑶即便再怎么受宠，也还是干预不了父亲的决定，自然是躲在角落里哭。

        当时我怎么做来着？哦……见小团子哭的太惨，就偷偷靠近人家，小小声的说如果怕自己一个人睡就可以来找她，结果还真找来了。

        既然来了，我也不好赶人家走，毕竟夸下了海口，再加上当时被小团子不灵不灵的大眼睛迷糊了眼，真让人家进屋里。

        现在看了，我就想打她一屁股，我是对你好了，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可惜碰不到，看着两小只一起进去，陆瑶说我怎么还没睡，我就偷偷摸摸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话本子。

        “我在看话本！”

        “好看吗？”陆瑶读的向来是诗书，甚少见过话本，她母亲在世的时候也不会让她读这些书，所以就十分好奇。

        “好看！一起？”

        陆瑶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两小只就窝在被窝里，偷偷拿着小灯一看，结果是一大早起来，两个人都有了黑眼圈，灰溜溜的去见新来的母亲。

        唉，这段时光，说起来其实还挺有趣的。

        可惜了，当初那么实心眼的孩子，到头来心还是黑了，陆瑶当初也是个好姐姐，姨娘安于现状，陆瑶的母亲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瑶与我还算亲切，三妹妹出生的时候，也曾在夜间偷偷带我去看过。

        那时候我们两个孩子，一起看着尚在襁褓中的陆琼，眼睛里都是好奇，陆瑶还会伸手碰碰，一旦陆琼对她笑了，那就会非常高兴。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才能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和紧张的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就打了一个死结，她们彼此敌视，我冷眼旁观毫不动摇。

        恍惚间清醒了，又好像仍在迷迷糊糊的沉寂。

        我好像听到了别人在叫我的名字，回首面对的却还是陆瑶，她笑着看着我，问我喜欢新来的母亲吗？

        我记得我当时回答好像挺敷衍的——“还好。”

        现在我却反问她：“你呢？你喜欢吗？”

        “我不知道啊……”

        说着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着应该不会怎么样，却掉入一潭水池，渐渐沉下去。

        我猛的惊醒，却觉得浑身钝痛，头也是隐隐传来眩晕，有强烈的恶心感，只感觉头部四分五裂的样子，我抬手要碰，却碰到一片纱布。

        我这是怎么了？别说我碰到的时候还更痛了！

        “子矜！”我听到了宋望远的声音，侧头望过去，宋望远双眼通红，就跪在床边看着我。

        我刚要伸手碰他，我感觉骨头却是会裂开的样子，这搞得我都不敢乱动了，所幸宋望远已经过来了，还拿了水喂给了我。

        说起来确实有点渴了。

        宋望远看上去像哭过了，眼眶通红不说，肯定还熬夜了，双眼爬上一些血丝，看上去有些许潦草，并且有些邋遢了。

        “我……怎么了？”

        感觉我不说还好，一说我发现我自己喉咙里好像有血，一股咸腥味，而且声音不太好。

        然后宋望远那个男人，泪水立马爬上了他的眼眶，他用手捂着眼，拼命的隐忍着。

        唉，别哭啊，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宋望远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跟我讲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呢，是这样的，我和陆瑶啊，一对姐妹，即便不是同父同母出，也是一同长大，但不知因何原因，日渐生疏。

        现在啊，我！冰释前嫌！约姐姐好好谈一谈，最后却还是不欢而散，陆瑶呢，怀恨在心从而产生嫌隙，这还不够啊，关键是我们俩不欢而散之后，陆瑶一时气不过，推我下推。

        然后呢，陆瑶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拉住，还是心生害怕腿软，也跟着我一起摔下去了！

        而这一幕呢？正好被我的侍女丁香和她的侍女看清，陆瑶的侍女当即害怕的大叫，这声音喊的十里八外都听个清楚。

        最先吸引来的，就是三妹妹和明寿公主，据宋望远所说，我当时摔的是真的惨，我居然是垫背的那个，地上一大片血，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头破血流。

        明寿公主镇得住场子，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有条不絮的将我们安排好，宋望远也是见我那么久不回来，急匆匆的寻找我过来的。

        然后此事落传到帝王耳边，帝王不悦，派皇后处理好此事，皇后自然就把两个侍女召集到一起询问。

        丁香就使劲把锅甩到陆瑶头上，陆瑶的侍女拼命辩解，奈何抵不过丁香的伶牙俐齿，加上两位当事人都没有醒，所以这些事情就暂时先放着，等我们两个醒了再说。

        而两个侍女自然也是被关押到一起。

        这是宋望远口中所说的，也是外面传言的。

        好家伙，这简直太洗脑了，要不是我脑子里还有那份记忆，我也会这么觉得，丁香……好能耐，一不做二不休，虽然打算直接把锅扔到陆瑶头上。

        但是……丁香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矜……到底怎么回事？”宋望远担忧的看着我：“可是真如同外面所说的一般？”

        “你觉得呢？”

        “你不爱争斗，性子懒散惯了……争执或许是，但更多的你会选择息事宁人。”他伸手为我拢了拢发：“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和陆瑶没有关系，倒是和我那个侍女有点关系。”

        “我能见她吗？”

        宋望远有些为难：“此事交由皇后处理，怕是很难见上一面。”

        “……算了，陆瑶醒了吗？”

        “不知道。”

        我疑惑地看向他：“你不知道？”

        “她自然有人操心，她又不是我的夫人，也并非我的心上人，我为什么要关心她？”他看着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醒过来，我其实已经很高兴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

        “去告诉他们吧，我醒了。”

        “真的不要紧吗？”

        宋望远最终还是出去了，禀告皇后的同时，还请示了太医过来看看。

        “皇后娘娘到——”

        虽然知道皇后必然会亲自过来，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我勉强直起身子，皇后已经进来了。

        明寿公主纵观京城，世家小姐绝对没法攀比，至于陆瑶，两种不同的类型如何能混为一谈？而皇后作为公主的生母，听说也是当年闻名遐迩的才女，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帝王当年也是一见倾心，即便我是丞相府的女儿，也是，绝对见不上皇后娘娘一面的。

        但是没想到，但如今这个情况倒是有眼福了。

        皇后娘娘年至三四十岁，红颜依旧，雍容华贵大气沉稳，因为是伴驾帝王，所以穿着一身单好的猎装，身材实在妙曼多姿，威仪万千。

        “臣妇见过——”我刚要起身行礼，奈何忘记身上的伤，猛地一起来十分痛，直接脱力差点倒下。

        幸好皇后也不在乎这点礼仪：“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

        “多谢娘娘恩典。”

        “本宫此次前来，为的就是调查你们姐妹坠楼之事，奈何你二人昏迷不醒，这事也就只能暂且先放着，如今你醒了，那来说说吧。”

        “啊……此事与小秦夫人无关，我们确实有过争吵，但坠楼之事与她没什么相关的，她也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皇后身旁的侍女早就找了一张椅子给皇后坐下，如今，皇后就坐在我的床边，事实上，我都不敢多看她，皇后的威严实在是太深了。

        “可据你侍女丁香所言，就是你的嫡姐，小秦夫人推的，这倒是有意思，两份供词各不相干完全相反。”

        “……她之所以会这么她，就是因为是她动的手……臣妇绝对没有看错。”

        皇后紧紧盯着我，那双眼睛我实在是不敢直视，只听见对方轻笑一声：“这倒是有意思，她是你的侍女，若是……是受了你的指使，故意演的这出苦肉计呢？”

        “臣妇确实与小秦夫人，有些许不合，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臣妇觉得这实在愚蠢了些。”

        “大胆。”皇后身边的侍女吆喝着，被皇后抬手制止，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可你没有证据，虽然大家都是一面之词，没有证人，亦没有证词，这件事情会变成一桩冤案。”

        “那……能否让我去见见丁香？”

        “你在和本宫提要求吗？”

        “臣妇不敢，娘娘您应当只想早早了事，不想平添麻烦，白惹一身腥，臣妇愿拆穿这侍女的谎言，找出幕后指使。”

        “说来也是臣妇的错，管教不严，错识人心，才惹出了这么一件事，这桩桩件件，臣妇都愿戴罪立功，请皇后娘娘给臣妇这个机会。”

        我任由着皇后打量我，事实上，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我只想知道丁香为什么那么做。

        所幸，皇后同意了：“未曾想你倒是伶牙俐齿，罢了，你想要这个机会，本宫未尝不可给你，就算问不出什么，也不要紧了。”

        我如负释重：“多谢皇后娘娘恩赐。”

        “好好休息吧，本宫已经安排了太医为你诊治，想必应该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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