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第 238 章

陈曦起床洗漱之后,  慢悠悠问道：“早点呢？”

        伺候的丫鬟们愣了一下，大丫鬟小玉讪笑道：“二奶奶，如今各院都忙得很,  可能还没顾上咱们院呢。太太和大奶奶那边都收拾差不多了,  要不您先穿戴？等穿戴好了，吃几口点心垫一垫肚子可好？”

        小玉觉得只要她抬出太太和大奶奶,  二奶奶就该老老实实按照她说得办。

        陈曦眇了她一眼,  “你确定太太和大奶奶都饿着肚子？府里厨子都死光了吗？今儿有这么大的事情,  竟然连早餐都不准备，让主子全都饿着去码头？”

        小玉被陈曦那一眼吓得瑟缩了一下。往日二奶奶人老实话少，行为也怯弱得很，今儿怎么感觉不同了？尤其刚刚那个眼神，好似含着巨大的威压,  让她一时呼吸都要停滞。

        小玉紧了紧心神,  这才回答道：“二奶奶，奴婢这就去催一催早餐好吗？可能厨子忙忘了,  奴婢这就让他们现做几样您最爱的点心。”

        陈曦嘴角带着讥诮,  “可以倒是可以,  但你知道我最爱哪几样点心吗？”

        不是陈曦找茬,  而是这个院子里的丫头一个个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每天就知道往大奶奶殷宝如那边凑，根本不在意原主这个二奶奶。

        小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快速回忆了一下，试探道：“鲜笋包和芝麻酱糖饼,  可以吗？”

        陈曦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芝麻酱，这是大奶奶所爱之物,  你倒是会给我这个主子安排。去吧，我一个连丈夫都不在的女人哪里敢挑嘴呢，厨房里有什么随意端几样子来就是了。”

        听陈曦这样说，小玉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墩身行礼回答“是，奴婢这就去。”虽然大家确实因为二少爷不喜欢二奶奶所以也跟着不待见她，但那也是因为二奶奶脾气好不计较，若真计较出来，发作一个下人还是很简单的。

        陈曦看小玉和几个丫鬟老实了很多，挥挥手对剩下的丫头道：“你们都下去吧，等早餐来了再进来。”

        陈曦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府里大奶奶殷宝如受到所有主子欢迎，甚至连二少爷都极力往她跟前凑趣讨好，所以下人们都捧着殷宝如，反过来踩一踩原主。

        想到原主嫁进来还是殷宝如这个好闺蜜的主意，陈曦就忍不住冷笑连连。

        不再多想，陈曦去衣橱里找起了衣服，入眼全是宽袍窄袖民国服，而且是赭色、棕色、暗绿色这种香云纱，将女人的腰身优点全部掩盖起来不说，还特别的显老。

        陈曦心道也就原主长相端庄大气才勉强能撑得起这种颜色和样式的服装，一般人穿上当真像个老太太，不是难看，简直就是丑爆。

        其实单看服装不丑，但配上这种颜色，不知道的人以为原主是个寡妇。可好大嫂、好闺蜜殷宝如却次次嘱咐绣娘帮原主做这种服饰，说什么原主能压得住这种服饰，显得雍容华贵，二少爷特别喜欢她这样子。

        实际上如此吗？当然不是。殷宝如自己可是天天穿洋装踩皮鞋，洋气得很，也朝气蓬勃得很。

        陈曦仔仔细细找了一圈衣服，全是殷宝如给她安排的丑衣服，她实在不想穿。

        于是陈曦只能从空间库存里找出一件民国时期流行的旗袍，颜色虽然不俏丽，但能完美包裹住原主这具玲珑有致的身段，显得漂亮却不轻浮，披上白色针织云肩，配上一双中等跟鞋，简直完美。

        陈曦忍不住站在镜子前欣赏原主这副姿容，不像殷宝如那种小家碧玉长相，原主眉眼大气，鼻梁高挺，其实特别适合洋装，也适合明艳的旗袍，能将她衬托得更加雍容，或更加艳丽。

        只可惜，之前原主的美都被掩饰住了。

        陈曦很满意这张脸，略微施了一点脂粉便足以艳压群芳。

        等到小玉和丫鬟们再次进来时，一时竟然没认出人来，还当是什么人闯进了二奶奶的房间。

        等到认出陈曦，小玉结结巴巴道：“二奶奶，您今儿怎么这样穿啊？大奶奶和二少爷肯定不喜欢的。”

        听小玉这样说，陈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就是殷宝如的眼线嘛。

        陈曦并不说话，用下巴示意小玉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好，然后优雅地挑着喜欢的尝了一下。

        等用完早餐，陈曦才叹道：“厨娘手艺不错，可惜有些不够热了，可见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去餐。这一次我不计较，但若有下一次，我在府中换个下人的权力还是有的。”

        说着陈曦慢悠悠瞟了一眼小玉，没有特指，却人人明白她这是敲打小玉。

        小玉面红耳赤，二奶奶进门三年，还是头一次这样指责她，当真一点脸面都不给她。想着往日院子里都是自己做主，如今二奶奶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怎么突然这么横？

        难道二奶奶以为二少爷回来，自认有了撑腰的？她想得美，二少爷的心思合府谁不知道，他一颗心几年前就全在大奶奶身上了！

        想到二奶奶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小玉也便低头忍下这股恶气，心道天长日久咱们走着瞧。

        陈曦并不知道一个下人的心思，也没有心情知道。

        吃好喝好，补了补脂粉，又抹了一点口红，陈曦又将头发简单拢成一个偏发髻，满意地照了照镜子，这才施施然出了门。

        此时，太太和大奶奶刚刚站在前院，见陈曦晚来了，两人皆眼前一亮，又都暗淡下去。

        万太太倒是无所谓，虽然觉得儿媳妇不能笼络住儿子的心，她对陈曦有些气恼。但自家儿子的心事她也知道，所以也不全怪到陈曦头上，只平常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媳就是了。如今见陈曦打扮漂亮，万太太也希望她能重新笼络住儿子。

        殷宝如则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她可是最讨厌陈曦比她美貌，所以平日里总是哄着陈曦往丑里打扮。

        “阿曦，今儿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这个颜色跟你并不相配，你也不怕行舟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不满意？”

        陈曦笑道：“大嫂真真好心，一直特别关心我和行舟房中事情。行舟喜欢什么，当然是我这个房中人最最知道，大嫂只需要知道大哥的喜好就好了嘛。”

        “大哥，”陈曦娇俏着冲着万行云笑道，眼睛还俏皮地眨了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您可管管我嫂子嘛，总盯着我们房里，我都不好意思了。”

        陈曦往日里端庄木讷，万行云从来没多看这个弟妹一眼，可如今本就被她那曼妙身姿仪态晃了眼睛，又见她放了一个电眼，哪里还抵挡得住，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

        万行云转头对殷宝如道：“宝如，弟妹说得很对，以后他们房中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的好。”

        万行云知道自家弟弟喜欢过殷宝如，但并不往心里去，毕竟青春年少的事情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但见妻子一直关注弟弟，万行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殷宝如：“……”往日里都是她暗戳戳给陈曦上眼药，今天竟然被反上了一次，真真气死。

        殷宝如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也是为了阿曦好，她可是我的好姐妹，我盼着她和老二感情和和美美嘛。”

        陈曦笑着挽住了殷宝如的胳膊，笑吟吟道：“大嫂您放心，二少爷这人面冷心热，其实对我很好的。咱们两个好姐妹，你关心我是好的，但是我怕大哥误会，万一吃醋你太过关心行舟，你们两口子该吵架了。”

        陈曦又扭头对万行云小小吐了一下舌头，十分俏皮可爱样子，“大哥，你可不许吃醋哦，大不了我也学学大嫂，以后也多心一下您嘛。”

        万行云虚点了点陈曦的鼻子，“你呀，好的不学学坏的。你放心，我可不是小气人。阿曦你性子可爱了很多，改天带你一起去参加我们商会活动吧。对了，你穿旗袍很美，不过还可以试试洋装，估计会特别时髦漂亮。”

        万行云和万行舟性子都有些文艺，所以都不是那么讲究言行举止，反而觉得人与人亲近才是常态。

        陈曦如今这副样子，在万家不仅不特立独行，反而很符合万家风格。

        殷宝如却气息一窒，很想破口大骂陈曦是个不要脸的，竟然对着大伯子勾勾/搭搭的，可想到二人一向姐妹情深，她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还是万太太开口道：“行了，别闹了，车子过来了。”

        万家商行专做舶来品生意，家里很是有钱，车子也有两辆，在这个年代也是豪门了。

        而不论殷宝如还是原主，说白了都是高攀，而且还是大大的高攀。

        这个殷宝如从小便是行走的温暖花朵，自带吸宠万人迷气质，从小走到哪里都特别受欢迎。

        小时候受大人喜欢，长大了受男孩子们追捧。而殷宝如能认识万行舟，还是因为两人学校挨着，一个男校，一个女校，偶然场合便认识了。

        依着殷宝如的吸宠体质，万行舟很快便被这个阳光可爱，有着明朗笑声的女孩子吸引住了，从此二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万行舟当殷宝如是女朋友追求，而殷宝如则说她现在还不喜欢万行舟，但又很喜欢他的帅气开朗，觉得当普通朋友很好，于是二人就这样不清不楚交往着。

        直到在一次宴会上，殷宝如本来是跟着万行舟去长长见识，却没想到遇到了万行云。看到万行云代表万家商行出面交际，看到他潇洒倜傥受人追捧的样子，殷宝如彻底沦陷了。

        借着到万家找万行舟玩的机会，殷宝如慢慢接近万行云，并凭着自己万人迷特质成功吸引到了万行云的注意，进而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一开始的时候，万行舟完全接受不了，他以为只要自己功夫深，殷宝如总能被自己给磨到家，可谁想到竟然一夕之间成了大嫂！

        万行舟痛苦，万老爷万太太怎么可能接受殷宝如当自己儿媳妇？本来身世就很一般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万家，如今又搞出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更加排斥殷宝如。

        但是殷宝如可是妥妥的女主，这些事情也不过她爱情路上的一点点绊脚石而已。

        殷宝如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就是把自己从小的朋友，也是自己的邻居陈曦介绍给万行舟。

        原主漂亮、学习好，家世也比殷宝如好一些。明明原主年纪小两岁，可两人从小都是原主更照顾殷宝如多一些。

        殷宝如其实暗地里曾经嫉妒过原主，但看原主虽然处处好，却处处被自己压一头，这种嫉妒也便烟消云散，好似成了真正的好姐妹一般处着。

        原主心思单纯，她哪里直到殷宝如还曾有过这么多心思，只真心对待朋友就是。

        而此时，原主也到了婚嫁年纪，家里也正在帮她张罗。

        在殷宝如穿针引线下，原主认识了万行舟。但是万行舟一开始对原主不冷不热的，所以原主并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对万行舟也只是朋友的朋友那般冷冷淡淡。

        可是有殷宝如这个小太阳，照耀了这边又照耀那边，对着两边夸对方其实很喜欢她或他，时间久了，两人就信以为真。

        何况殷宝如对着万行舟哭诉，如果万行舟对她依旧有旁的心思，那万老爷万太太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万行云。

        殷宝如说了，她这辈子是为了爱情而活，如果不能嫁给最爱的男人，她宁愿去死。

        为了不让殷宝如伤心，万行舟决定和原主凑合凑合也可以。

        而原主这边，殷宝如则哭诉，如果万行舟娶了豪门权贵女子，她日后就算嫁给万行云成了大嫂，也是被欺负的份儿。

        殷宝如求原主嫁进万家，两人好姐妹变成好妯娌，不是天下最美的事情？

        总之有殷宝如掺和，又有万行舟后来的殷勤，原主最终还是点了头。

        其实对于原主这桩婚事，她父母是不太愿意的，毕竟两人真心疼爱女儿，实在不想让女儿高嫁。

        无奈女儿愿意，万行舟又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原主父母终于还是点了头。

        好姐妹同一天嫁给万家兄弟，这可是城内轰动一时的大消息。别的不说，能嫁进万家的女人，还是平民女子，这得是多大的好命。

        对于殷宝如来说，确实是好命。

        因为她万人迷特殊体质，又加上嘴巴甜蜜蜜，很快就哄得公婆都喜欢她。又加上万行云本就对老婆好，二少爷也暗地里偏心殷宝如，可以说殷宝如在万家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殷宝如这哪里是出嫁，简直就是来万家当女儿的。

        可对于原主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新婚之夜，万行舟喝醉了酒，嘴里叫的是宝如的名字，这让原主如坠冰窟。就在原主想要质问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大奶奶夜里吐了一口，好像是喝酒导致的。

        然后本来还打算行房的万行舟突然清醒过来，披上衣服就去大哥那边过问情况。知道殷宝如没事之后，万行舟却再也提不起行房的兴趣，将原主一个人丢在了新房，自己去书房呆着去了。

        原主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替代品。仔细回忆过往，她也追寻到蛛丝马迹，可那又怎么样？嫁都嫁进来了，难不成离婚？

        这年代虽然开始流行离婚，但原主却是传统女人，哪里敢走到那一步！

        等到第二日，殷宝如和万行云欢欢喜喜给父母敬茶，而原主这边却冷冷清清一人而去。

        因为一大早，万行舟已经坐上前去欧洲的轮船，留下一张字条说是留洋去了。

        从此原主成了一个笑话，在这万宅活成了透明人。

        殷宝如时时过来说话，说是安慰好姐妹，实则是秀恩爱，秀优越感而已。原主感受不到吗？又不是傻子，哪里能感受不到！

        可感受到了有用吗？至少殷宝如为了面子功夫还多少照拂一下她这里，不然原主日子只会更加糟糕。

        原主那一世，也是这个时候万行舟回来了。万行舟看到原主比三年前更加无趣，活像个老女人老古董，心里更加不喜。

        看着丈夫每日围着殷宝如打转，这种心情谁能懂？原主也曾想过努力一下，将婚姻拉回正规，可她一个毫无助力的女人又能如何？

        后来，原主看到丈夫和殷宝如在小树林里拉拉扯扯，甚至两人争吵过后深吻起来，气得她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指责他们。

        可结果呢？殷宝如哭诉说原主嫉妒她过得好，万行舟说原主就是妒妇，是疯子，而万家人并不管真假，他们只知道不能出现丑闻。

        结局就是，原主这个绊脚石被踢开，拿着一纸休书回了娘家。万家是那么的有钱，却对原主那样苛刻，休妻时一点钱没补偿原主，甚至还说他们可是白白养了原主三年。

        三年啊，女人的青春有几个三年？此时原主父亲已经因为身体旧疾去世，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连个上门讨公道的人都找不到。

        在这个乱世，孤儿寡母太难过活。为了养活寡母，原主试了许多职业之后，最后去歌舞厅当了舞女。其实舞女虽然名声不好，但也不是人人都不干净，原主就只是跳舞而已。

        可在这里，她遇到了万行舟和殷宝如。万行舟指责原主丢人，根本不听原主因为没钱活不下去的解释，一气之下将原主推入河中。

        这两人看着原主挣扎求救，却没有一人发一下恻隐之心，眼看着原主被活生生被淹死。

        明明听了原主诉苦，他们若是介意原主当舞女丢人，那么原主一些钱财救济不好吗？可他们偏不，他们只喜欢用自己的道德指责原主，甚至让原主以死来证清白！

        陈曦回忆起原主被淹死之前的窒息难受，她心里感觉被一团棉花死死塞住一般。

        好吧，殷宝如和万行舟不是自认高贵，自认清白无辜？那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不高贵、不清白、不无辜的感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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