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仁王雅治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在昏黄的灯光中向她道别。

        “之后就别来学校了吧？”他说，“不热吗？跑来跑去的。”

        “有点热。”永井安幸很坦率地承认了。她把脸扭到一边，竭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远远看着街道尽头的花店，“但你午饭呢？不吃吗？”

        ……吃的。

        只是从两个人变成和网球部的一群人一起吃。

        仁王雅治懒得做多余的事，如非必要，他也没兴趣特意离开网球部再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饭。

        他读懂永井安幸的画外音，瞧着她的侧脸愉快地笑起来。

        “以后陪我吃晚饭吧？第二天的午饭也麻烦你啦？”他说完，又补充一句，“明天的晚饭想吃咖喱。”

        “家里的正好吃完了，你早点说的话，刚刚路过超市的时候……”说了一半，永井安幸蓦然打住话头，有些踌躇地看向仁王雅治，“蔬菜在业务超市买的，可以吗？”

        仁王雅治嗯了一声：“反正味道也没什么差别吧？我无所谓。”

        最开始的时候把握不好分量，两个人吃完了晚饭，锅里还剩有接近一半。

        仁王雅治帮忙将咖喱收进冰箱里，轻松愉快地向她邀功：“明天我们还可以接着吃咖喱。”

        吃完了饭时间还早，仁王雅治拿出自己的作业本，推说润一最近在考学，每天家里都要保持绝对安静，他回去了也不自在。

        永井安幸理解地点点头，收拾了桌子，把自己的作业本也放上去：“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她难得地擅长理科，偶尔仁王雅治也会被难倒的题推给她，永井安幸从一旁扯过一张草稿纸，圈圈点点地写下几段思路，又推回来给他讲题。

        “真不错。”仁王雅治开玩笑地说，“以后理科也都交给你。”

        “千万别，”永井安幸说，“我只有化学好一点，物理什么的，完全不行啦。”

        等天色再暗一点，仁王雅治便收拾了书包回家。

        他在门口扶着墙壁换鞋，永井安幸数着他书包里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

        仁王雅治回过头，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没有遗忘的，又不是去出差。”

        电视剧里常常这么演，早晨出差的丈夫在玄关换鞋，妻子帮忙检查公文包里的东西。

        永井安幸好像没听懂，哦了一声说也是，“除了网球拍也没什么好忘记的，反正你回去也不会写作业。”然后有些重地把书包扔过去，匆忙地说：“不送了，我回去画稿子。”

        仁王雅治出了门，想着她离开时蔓延到脖颈的红，靠在墙壁上静静笑了一会儿。

        随后第二学期开学。

        夏秋交替，立海大迎来这一年的学园祭。

        漫研部决定和男子网球部一起出节目。这个合作是男子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促成的，他们要表演小品，但缺少制作背景的人。幸村精市想都没想排除了自己所在的美术部，委托自己的副部长去和漫研部的部长交涉。

        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在男子网球部例行的晨会上，仁王雅治有些意兴阑珊，躲在最后一排没精打采地和别人聊line。

        丸井文太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发过去的最新两条消息。

        “真田也是”

        “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什么秘密？”他好奇地问。

        仁王雅治说：“关于真田克星。”

        秘密越滚越大，丸井文太转身拍了拍桑原杰克的肩膀：“你知道真田的克星是谁吗？”

        “赤也吧。”桑原杰克犹豫了一下，猜测道。

        仁王雅治噗的笑了一声，重新打开line，接着上一条发过去：“桑原以为真田的克星是赤也。在学期末补课的时候确实如此。”

        永井安幸睡过了头，踩着铃声跑进教室里。中午来到社团活动室里，一边吃午饭一边打开手机，才看到仁王雅治给自己发来的line。

        幸村让真田去找你的笼岛部长商量合作的事情。

        但他不知道你们的部长已经换了人。

        真田也是。

        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桑原说真田的克星是赤也。在学期末的补课确实如此。

        改天带你见识一下。

        有些话没有前因后果，看着便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可仁王雅治发来的也该是他觉得好笑的事情，于是永井安幸从这些摸不到头脑的话中捕获到他微弱的愉悦，轻轻笑起来。

        长与拓真问：“在和朋友聊天吗？”

        “嗯，”想了想，永井安幸跟上说，“仁王发来的。说男网部部长想和我们合作，他们表演我们做背景，这样。”

        三个死宅都不擅长表演节目，也正想着找哪个社团合作。听说男子网球部主动来谈，毫不犹豫地一致同意。

        “那我去联系一下他们部长……是幸村对吧？”

        “幸村让真田去联系千绘子学姐了。”

        “哦，”长与拓真便收了手机，想起来什么，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

        他早和真田弦一郎解释清楚那张同人图的始末，乐得看见两个人突如其来的对上。长与拓真又拿出来手机，给仁王雅治打去电话，问他真田什么时候去找笼岛？“我到时候围观一下。”

        仁王雅治没兴趣理他，嘟囔一句“我哪儿知道”，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山崎笑了声，含糊不清地说：“你该让安幸问仁王的。”

        长与拓真好像没有听清，自顾自地说：“我以后午休时间都去笼岛学姐班级门口等着。”

        也可能是下午放学后哦。永井安幸这样想，紧接着便在当天的放学后于班级门口发现真田弦一郎。

        他和柳莲二正在谈话，神情严肃。

        从隔壁班走出来的知念未来路过时听到了两三句，忍不住盯着真田弦一郎看几秒，扭过头去一边忍笑，一边给永井安幸发消息：

        ——真田好像有事找你。他正在向柳打听你，是不是妖怪女子。

        永井安幸莫名其妙，暂时放下收拾书包的事，先出去看了一眼。

        真田弦一郎与柳莲二的谈话正好进行到答疑解惑的阶段，柳莲二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永井绝对不是笼岛学姐那样的人。”

        什么啊，笼岛学姐是妖怪女子吗？

        永井安幸这样想着，便这样说出来：“等下我发消息告诉学姐。”

        真田弦一郎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柳莲二：“你还说不是。”

        柳莲二：“……”

        真田弦一郎说：“我来和你商量男子网球部与漫研部合作的事。”他把早上仁王雅治的邮件里的事情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永井安幸说：“这个你得跟我们部长说。”

        “你们部长让我找你。”

        “咦，”她意外地说，“长与部长这么说的吗？”

        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不，是笼岛部长。”

        真田弦一郎：“你们已经换届了吗？”

        永井安幸：“……是啊。暑假就换了。”

        柳莲二点点头：“确实，我也知道。”

        真田弦一郎想，精市知不知道这件事呢？至少，笼岛千绘子应该知道。

        永井安幸也觉得这样的真田弦一郎有些好玩，她笑了一会儿，安慰道：“没事。部长他们也同意的，我等下再发条消息跟部长解释一下就好。真田不用再跑来跑去了。”

        真田弦一郎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向他解释比较好。对了，永井，你和长谷川之前有矛盾吗？”

        这个问题有些出人意料。永井安幸问他：“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稍微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

        柳莲二适时插进话来：“我还有事找仁王，等下我们三个一起去网球部吧。”

        等他走后，真田弦一郎才向她解释：“有人指控她把其他学生推下天台。……想以此为契机整治校园暴力的问题，现在在找其他的受害人。”

        真田弦一郎把主语说得含糊不清，永井安幸没听清是谁想整治校园暴力。

        但其他的信息也足够让人惊讶的。

        永井安幸说：“我是高中才考来的，并不了解这些事情。”她有点想问那个被推下天台的学生的事情，又觉得突兀，因此最后只是抱歉地笑一笑，“我只和她见过一面，算不上有什么矛盾。反倒是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真田，你不会是挨个都要问一遍吧？”

        “那倒不是，”真田弦一郎也有些困惑，“是笼岛让我一定问你的。”

        永井安幸愣了一下，突然问：“长谷川现在……怎么样？”

        “请假了，这件事情还没有公开，”真田弦一郎有些感慨地说，“如果后续查证属实的话，可能就没有办法再做同学了。”

        永井安幸下意识想看向仁王雅治。

        可她想仁王雅治对这件事情也应该是一无所知。

        在她自私地说出自己不喜欢长谷川的那一天，仁王雅治也交代了他与长谷川之间发生的事。

        长谷川喜欢他而他不喜欢她，他的拒绝从最开始的郑重其事到逐渐厌烦，再到最后的避之不及。而长谷川又拉拢了其他的女生做自己的眼线，在仁王雅治的身边监视着，原封不动地向她汇报仁王雅治的言行举动。

        仁王雅治叹口气，有些庆幸地说：“还好我们两个班里没有她的小团体。”

        “风间……风间呢？不是吗？”

        “风间？”仁王雅治仔细想了想，“什么样子？”

        “长头发……”

        “那不是，”仁王雅治干脆地打断他，有些费解地说，“她们除了长谷川都是短头发。”

        真田弦一郎咳嗽一声，让永井安幸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我该去参加社团活动了。之前说的事情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永井安幸让出路：“我明白。之后学园祭的事情也要辛苦真田了。”

        仁王雅治从教室里出来，甩着书包。路过永井安幸时撞了她一下，他便侧过脸，狡猾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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