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啊！”

        林云翡双手捂着脖颈，大叫着从床上惊醒。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中满是恐惧和疯狂，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整张脸苍白的吓人。

        他神志不清的挣扎着想逃，慌乱中摔下床，手撞倒床头柜，连带着上面的水杯、床头灯等等噼里啪啦砸到地上。

        “嘶——”林云翡捂着撞青的手腕，他缩跪在床前，柔软的黑发湿哒哒贴着面颊，疼痛唤回了部分理智，这才注意到身边。

        牛油果绿的床单，暖黄的吸顶灯。这里既不是医院，也明显不是陆以寒的别墅，但格外的眼熟。

        “这里是……哪？”

        还没等林云翡记起来，耳边凭空出现电子音将他吓了一跳。

        【你好，纠正系统3322为你服务。】

        “什么？鬼吗？！”林云翡谨慎的用余光去查看房间内，空无一人/一鬼。

        电子音再度出现，一板一眼回复：【系统不是鬼，纠正系统是小世界发生异变而诞生的世界纠正系统。】

        “系统？”

        林云翡感觉到什么，撑着地面，踢开地上一地残渣，跌跌撞撞跑进浴室。

        没有！

        他的脖子，没有疤！

        镜子中的青年睁圆了眼睛，他是瑞凤眼，眼尾上挑，又大又媚，眉如远山，鼻梁挺直秀气。

        侧着白皙的脖颈，细腻的皮肤上不见一丝伤口，只有细微的冷汗被灯光反射，配上苍白美貌的脸，像个要上岸魅惑嗜人的海妖。

        “我、我……怎么会。”

        他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管被割开，血液喷洒出来，他的血将地毯都泡红了，哪怕送去医院也是大概率活不下来的。

        可现在，他不仅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连颈部也没有留下伤口。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而且，林云翡摸着自己的脸，他的脸好像年轻了不少，没有了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倦乏。就像是、就像是回到了以前模样。

        四周也是骇人的眼熟，他好像在这里住过。

        林云翡声音带着颤：“系统吗？系统，现在是什么时候。”

        【宿主你好，现在是2202年。】

        2202年，林云翡19岁。

        这里，是他租住的公寓。

        不对，现在应该是2207年，他应该24岁。同时，终年24。

        林云翡垂下眼眸，掩住其中的哀伤。

        “是你带我回来的。”

        【是的。】

        “为什么？”林云翡自嘲一笑，“我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

        不知道这个超自然的东西有什么目的，但是看它回溯时空带回濒死的自己，代价一定不小，林云翡知道没有白得的好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

        他身无一物，活着的时候透明，死的也是窝囊。像他这种废物，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宿主不必妄自菲薄，你自身存在变动，世界支柱对你的情感很强烈，这是系统选择你的原因。】

        “世界支柱？”听到这个崭新的名词，林云翡嘴里小声复述。

        【是的，世界支柱支撑小世界。世界支柱会从新生到死亡不断更迭，祂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是云，可以是花，可以是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云翡的存在感很低，也没有什么朋友。他想不到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对他有强烈的情感。

        【这一任的世界支柱是陆以寒。】

        陆、以、寒。

        这个名字，林云翡握紧拳，控制不住的扶着洗漱台，眼里满是疯狂和仇恨。

        系统的电子音还在响：【祂本该在任一百年，但是出了差错，祂对世界很冷漠，在三十岁时自杀死去。世界支柱崩塌，新的世界支柱还未到时间，导致了世界发生混乱。】

        【纠正系统3322是应对世界混乱诞生的系统，宿主林云翡，你是否愿意接受任务，挽救世界崩塌的局面。】

        得知陆以寒三十岁就死去，林云翡顿了一下，明显有些不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听到系统问话，林云翡下意识的问它什么任务。

        【让世界支柱打消自杀的念头，完成本次受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云翡恨到极致反而大笑，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洗漱台滑跪在地上，浑身发颤，脸上满是扭曲和疯狂。

        “陆以寒杀了我，你要让我去救他？你让我去救他！你让我！去救他！”

        “凭什么！凭什么！！！…………”

        一开始只是喃喃自语，后来演变成撕心裂肺的质问，林云翡双眼赤红，愤恨的砸着浴室的东西。

        他的手背不知道滚下床时被哪里划烂了，此时双手摔打东西，剧烈的动作使得伤口开裂。林云翡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直在发泄着，手上的伤口越裂越大，不过多久，嫣红的血液溜了他满手，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

        系统体贴的没有出声，由着林云翡歇斯底里的哀嚎。

        血聚集多了，顺着浴室的地面从他面前流向地漏。

        看见血，林云翡的动作停顿，泪水涌出眼眶打湿了脸庞，他似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抱着裂烂的手，两只手满是青紫，慢慢的蜷缩在浴室的一个角落。

        “为什么，所有都偏向他。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林云翡喃喃自语，泪水不断的流，哭红了鼻头，可可怜怜，像是要哭尽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他没有再哭嚎，只是小声的啜泣着，哭声不歇，在不大的浴室里回荡。

        半个小时后，林云翡情绪勉强稳定一些，他哽咽着：“如果，我不接受呢？”

        他不想再听到、见到陆以寒，永远。

        【系统会送你回到原来的时间。】

        原来的时间，岂不是他被陆以寒杀死的时候，那他会怎么样？

        【会死。】系统冰冷的回答。

        死……

        林云翡摸着脖颈，眼神不自觉透着浓浓的恐惧，被割喉的时候很痛，难以形容的那种痛苦。

        他当时处于生与死之间，没有办法让自己立刻死去，也没有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自己却无计可施的感觉，很煎熬，能把人活活逼疯。

        这种感觉，林云翡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接受。”

        他咬着牙，不甘心的从嘴里支离破碎蹦出这句话，眼神活像是要生嚼谁的血肉。

        八月，滚滚火球挂天上，炎热异常。

        医院空调在夏季永远是开得最低的，凉爽的有些阴寒。

        林云翡坐在取药窗口的椅子上，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小小一只，很乖巧。

        宽大的帽子遮挡住脸，大夏天，他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将刚封好线的手护在怀里以免被人撞到。

        “妈没事，你这孩子，来医院费这些功夫干什么。”

        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表面责骂实则爱怜的说着旁边的人，她的嗓门不小，一路说的话都钻进了林云翡耳朵里。

        林云翡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在位置上等着取药，闭目养神。

        医院进门中间有个护士台，往左边走是挂号交费口，往右边是取药口。

        那对母子在林云翡对面约20米的地方取号坐下，中间只隔了一个护士台。

        “妈，不差这点时间，来都来了，就看看吧。”一道温和好听的男声响起，似是对固执的母亲有些无奈。

        嘈杂的大厅有片刻的安静，就是这一下的安静让这句话原封不动传进林云翡耳朵。

        这个声音死也不会忘记，竟然是他！

        林云翡瞬间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说话者。

        那人样貌意外的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一眼就会惊艳的俊朗。气质温和，唇边总是带着笑，眼眸半垂间竟有种普度众生的神性。

        他看着不比林云翡大多少，却比林云翡要高得多。

        对方优越的长相在人群中像是个发光体，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偷偷看他，有几个小护士更是不厌其烦的从他面前“经过”。

        林云翡的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眼神越看越扭曲阴暗。系统还火上浇油的提醒一句，

        【宿主请注意，前方是世界支柱，陆以寒。】

        打上绷带的手不住的颤栗，另一只手死捏拳头，指甲扎进肉里的力道像是要把掌心抠烂。不声不响的起身，林云翡压抑着内心向那边走去，脚步甚至有些迟钝。

        路过中间的护士台，林云翡迅速伸手一抓，将手里的东西背在身后。

        陆以寒背对着他，好脾气的安慰着想离开的母亲，他们讲着话，没有注意到靠近的人。

        林云翡远远的怨恨看着陆以寒的后脖颈，按下手里的笔，笔尖“咔哒”一声冒出。

        他一步一步的离陆以寒愈发近了。

        杀了他，自己还会有家，会平静安宁的生活下去。

        这支笔太小，没办法直接扎破血管。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多扎几次，然后顺着破开的伤口，拨开皮肉，找到动脉。

        林云翡眼神怨毒，再一点点，用这支笔扎穿动脉。他想，当陆以寒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时，他一定非常非常愉悦。

        “唔。”肩膀被后面的人一撞，林云翡手上的笔掉在地上，小小一声无人发觉。他的帽子也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陆以寒脚边。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撞林云翡的人是个中年人，他手里拿着几张单子，给林云翡到了歉就着急忙慌跑走。

        “叮咚~请79号林云翡到2号窗口取药。”

        医院的播音喇叭很响，林云翡措不及防被人撞到，又听见自己名字，清醒了一瞬，他站在原地，用力闭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林云翡距离陆以寒只有一米。

        经此一事，陆以寒母子自然发现了身边站着的林云翡，好奇的看着他。

        陆以寒捡起地上的帽子递过去，林云翡站着没接。看着少年一只手上厚厚绷带，另一只满手青紫痕迹，他好脾气的站起身想给人戴上。

        林云翡抬起头看他的，似乎能透过皮肉看见下方涌动的鲜血，心中满是失望，要是刚才再狠狠心就好。

        陆以寒没想到这少年竟有这样的好颜色，一时间被惊艳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被少年狭长锋利又波光潋滟的眼睛一扫，他回神给人把帽子戴上。

        对方不假思索转身离开，陆以寒看他去取药的背影，心想，眼睛红红的，是疼哭了吗？

        ……有点可爱。

        出租车离开医院的路上，林云翡看似靠着车窗发呆，实则心里在和系统说话。

        ‘我杀陆以寒你不拦着？’

        系统电子音古井无波的在林云翡脑海传来。

        【宿主杀不了世界支柱，你出手的瞬间，系统将主动判定任务失败，将你带离。】

        林云翡不甘心的咬着嘴唇。

        系统劝他：【宿主何必执拗，你已经和系统绑定，只要世界支柱不死，你也不再会死。】

        ‘那我能让陆以寒不回林家吗？’

        只要陆以寒没有被认回来，他还是林家的二少爷，他还，有个家。

        【不行。这是已经为世界支柱制定好的轨迹，除了祂的意愿，无法更改。】

        ‘我偏要改变呢？’林云翡不服气。

        【你会发生厄难。】

        ‘什么样的厄难。’

        【未知。】

        出租车到了林云翡租住的公寓楼下，林云翡单手用手机付了钱，拎着药下车往公寓里走。脑海中还在和系统吵着。

        ‘这不让，那不让，我回来一次岂不是还要遭一次罪，那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走入电梯，林云翡按下楼层，看着电梯慢慢合上。

        回到住处，他将药随意往桌上一放，自己倒在沙发上，单手遮住眼睛。

        系统这才缓缓回答：【宿主无法改变世界支柱的轨迹，但可以改变自身的轨迹。已经知道将要发生的灾难，正好可以着手准备，安全的避开。】

        系统的这句话打动了林云翡，他一生中，前二十一年平和富足，顺风顺水，哪怕不被家里喜欢也没有苛待。林云翡仍是老牌豪门林家的二少爷，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手里有着大把金钱。

        但是二十一岁后，陆以寒来了，林云翡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云翡在沙发上躺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房间内变得昏黑，他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突然，林云翡出声了，他第一次召唤系统。

        “系统。”他掩着脸，声音带着嘶哑。

        【宿主你好，纠正系统3322为你服务。】

        林云翡将手拿下，黑暗中，他的眼睛亮的出奇，格外妖异。

        “你手里应该有陆以寒的信息吧，他，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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