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行医天下

　　老中医到前门来，还将柜子的小铁门虚掩了一下。
　　牛大汉眼尖，分明发现柜子里面还躺着一排东西，全都用红布裹着，有一些能看见根须。
　　富贵也张望着小眼睛打量。
　　老医生到他们的前面站定，将红布裹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其上有一些透明的丝线绑着，像是钓鱼的丝线。
　　牛大汉盯着露出来的根须说：“这是什么？”
　　老医生微微一笑，戴上老花眼镜，很有仪式感地将手放在毛巾上擦了擦，慢慢地解开丝线，掀开一层层红布。
　　富贵立马瞪起眼了：“这是人参？”
　　牛大汉也眨巴着牛眼睛盯着细看。
　　红布里面确实包裹着一株人参，白白胖胖，根须俱全，像是一个小胖子似的，就差眉眼五官。
　　老医生笑眯眯地说：“大汉是吗？”
　　牛大汉点头，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富贵可总是在旁边这么称呼。
　　老医生说：“我叫方世勇，你也可以叫我方爷爷。”
　　“就叫方医生吧。”牛大汉才不想跟他表现得太过亲近。
　　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待在梨花街开了一间诊所，到底是意欲何为？
　　一般来说，乡里的诊所都是村医开的。
　　这样又能赚钱，又能周全家里，还可以造福乡民。
　　老头子孤零零一个人待在梨花街，举目无亲，又不热闹，要说赚钱也赚不到哪去，真是为了赚钱还不如去市区开店，或者到县城开店也比梨花街要强。
　　老头子待在这里肯定有什么其他目的。
　　方世勇叹息：“没想到你的年纪不大，心眼想得却很宽。”
　　富贵嚷道：“方医生，你没事待俺们梨花街干嘛？”
　　“我可以不说吗？”方世勇推了推人参道：“我们只说买卖，你们有双头蛇，只要将蛇胆给我，我就将这一株人参给你们。”
　　“不可能。”牛大汉拒绝。
　　饲养怒晴鸡都期盼了好久，说不养就不养，那怎么可能？
　　而且一株人参就想交换怒晴鸡，简直是做梦。
　　方世勇忽悠道：“你们不是医生，不知道这一株人参的妙用，它可以补气血，养生，家里的老人吃了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对于体虚的人更是宝物，吃它可以慢慢调理，在外面买都买不到呢，有钱都买不到。”
　　他这是扯鬼话了，藏在老花镜后面的远视眼也半睁半闭。
　　真正的老山参确实有这个功效，但是这一株人参却是人工栽培，拿来骗骗乡下人罢了。
　　富贵盯着啧啧道：“那值多少钱啊？”
　　怒晴鸡毕竟还没见着，有什么本事也不知道，这一株人参却是货真价值，要是真的值钱，对他来说还是可以换的。
　　方世勇摸着下巴处的山羊胡子哈哈道：“那肯定值钱啊！我就直接跟你们说吧，这一株人参随便放到哪里去卖，也要五千块钱往上走。”
　　此话不假。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乱说价格。
　　牛大汉哼哼地鄙夷：“方医生，你就不要骗我们不识货了！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参的品质还是知道的。你这种白白胖胖，长得很好看的人参一看就不是山里的，就不是野生的，这东西泡药酒喝还差不多，不知道谁家种的。你还来骗我？”
　　方世勇老脸微红。
　　富贵气得掀起眉毛说：“你这老头子也算医生，怎么骗俺们乡下人？真是缺德鬼。”
　　方世勇被骂得无地自容。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牛大汉还懂这些。
　　富贵一根筋，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现在方世勇不再是什么好医生了，他粗鲁地指鼻子瞪眼就要继续叫骂。
　　牛大汉阻拦：“算了，富贵叔，我们还要买中药草呢。”
　　卫生服务站可没有中草药卖，这个方世勇在梨花街也算独此一家。
　　牛大汉不想得罪死了。
　　富贵瓮声瓮气地嘀咕起来。
　　方世勇尴尬地摸着胡须说：“没想到这里还有识货的，那这样就拿点真东西跟你们换吧。”
　　说着，他又去柜子里摸索起来，这回好像从某个木板下拿出一个黄布包裹的东西，只有巴掌大小，全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牛大汉闻到一股清香。
　　‘好东西！这个不会假了。’出于对食材的直觉，他有点期待。
　　当方世勇拿过来后，富贵也忍不住嗅鼻子，这清香更加重了。
　　牛大汉瞄着。
　　方世勇将黄布一层层掀开，里面躺了一株跟大拇指差不多大的人参，像是人参又不太像，根须稀少，不过皮质却皱巴巴的，和老人似的苍老无比。
　　牛大汉不敢妄下定论。
　　这个东西他已经认不出了。
　　富贵却瞧不上眼：“啥子玩意嘛，还没前面那个一般大，这也是人参？”
　　“这可是三百年的西洋参，我花了大代价才收得此宝。”方世勇又在扯谎。
　　牛大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直接摆手说：“算了，这些东西对我们都没有用，我的蛇胆还要拿来饲养怒晴鸡，你直接给我抓药吧。”
　　富贵却说：“这啥子西洋参，三百年值多少钱？”
　　“少说三万，遇到需要的人，五万都不多。”方世勇抬起五个苍老的爪子。
　　牛大汉哼道：“你骗鬼呢？你一株西洋参就五万，还来这开什么店？不直接卖人参去得了？”
　　富贵点头道：“就是，你个老头子怎么只说假话！”
　　方世勇这才道出实情。
　　他当年做赤脚医生，到梨县来活动过，那个时候可是拿一根竹竿，上面挂着破布，用墨水写上：行医天下。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人也是这种行头，一个是算命先生；一个是说书先生。
　　算命先生自然不必说了，满大街都很熟悉。
　　说书先生则是去茶肆、酒楼里说书，讲一些小传，奇闻趣事。
　　方世勇就是在一家茶肆喝茶，遇到了梦中情人。
　　那年他只有二十几岁，正是热血沸腾，那个女孩子同样是二十来岁，年纪相仿。
　　两个人一眼就相中了对方，算是一见钟情。
　　可惜当时的社会风气严谨，说错话都是重大的事情，更别说单独相处。
　　方世勇想跟对方待在一起，哪怕多说一句话，还得去家里找个媒人，经过各种流程才能达到目的。
　　当时两人只在厕所门口，匆匆忙忙说过四句话。
　　“你好，同志。”
　　“你好，郎中。”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吴长青。”
　　牛大汉和富贵震惊得起鸡皮疙瘩。
　　他们异口同声。
　　富贵叫着：“你找吴长青阿姨？”
　　牛大汉道：“竟然是吴长青奶奶。”
　　这老头子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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