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四类法师

　　两个月后。

　　这天晚上，第四届新生在图书馆和餐厅里背诵通识教材，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中学级学生在炼金区里刻苦炼制产物。

　　每个人都有为之奋斗的目标。

　　夏佐也是如此。

　　今夜，对他来说有些特殊。

　　此时的奇物炼金室里，熔炉低沉轰鸣，热浪在宽敞的房间里四溢。

　　高温坩埚的溶液不时泛起一圈涟漪，炉火跟随着涟漪的节奏一涨一落，火舌探出炉口紧接着又缩回去，如同娇羞的舞娘撩起裙角露出的一抹风光。

　　夏佐戴着镜架，紧紧地盯着溶液表面，两只手一左右地搭在提温、降温的按钮上。

　　本次炼制从下午1点持续到现在的晚上7点，足有6个小时之久，远超以往的炼制时长。

　　金属丝线上的刻度线，已经来到了溶液上方的90厘米处，溶液里仅剩10厘米长度了。

　　但依然未见到产物的踪迹。

　　“咔嚓”

　　“咔嚓”

　　溶液表面出现一圈涟漪。

　　夏佐按下降温按钮，然后立刻按下升温按钮。

　　又是一圈涟漪出现。

　　“咔嚓”

　　“咔嚓”

　　一个圆润的物体在液体表面露出了自己的弧线。

　　“就快成功了。”夏佐嗓音沙哑地笑道，强打起精神操控按钮。

　　在他的侧后方，碧翠丝坐在椅子上，额头有一只秘蓝色的眼睛，她也注意到了坩埚里的景象。

　　碧翠丝悄然变换姿势，站起身来，双臂怀抱在身前，右手指微微弯曲，身边的银沙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帮自己的学生操作按钮，以免数小时的努力功亏一篑。

　　炼制生命炼金石是一件很费心神的事情。

　　提拉阶段是碧翠丝最担心的环节。

　　夏佐对导师的举动有所感应，感知提升到10点以上后，周围的风吹草动愈发明晰。

　　但他抽不出时间来对导师致谢。

　　生命炼金石太重要了。

　　时间缓慢流淌，奇物炼金室里只有火炉的低沉轰鸣在徘徊。

　　就在气氛凝固的这一刻，浑圆的炼金石完全脱离溶液了！

　　“成功了！”

　　夏佐嘶哑地欢呼，感觉自己濒临虚脱。

　　他双臂撑在操作台上，忍着晕眩感按下了关闭火炉的按钮，然后抄起置物桌上的水壶灌下一大口清水，坐到椅子上休憩。

　　碧翠丝观察了一下左机械臂上悬挂的银色椭圆球体，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她看向身边的学生，嘴角带笑地说道：“很不错的品质，要我帮你把它拿来吗？”

　　“谢谢，教授。”

　　夏佐摆摆手，感觉恢复了一些精力和体力，“我想自己来完成最后一步。”

　　要是再让导师把剪断金属丝线的活儿抢走，导致没拿到奖励，那可就白瞎了数个小时的努力了。

　　碧翠丝轻点下巴，坐回到椅子上。

　　夏佐揉了揉太阳穴，活动活动肩膀。

　　他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让左机械臂移动过来，起身解下金属丝线，对手中的椭圆球体使用探知术。

　　..

　　【道具名称】初级生命炼金石

　　【道具类型】奇巧物件学产物

　　【道具品级】熟练级

　　【道具品质】完成度98%（提拉所用丝线尚未处理）

　　【固化法阵】液体转移，其余法阵未知

　　【道具特性】尚未绑定、转移液体、储存液体、坚不可摧、极具惰性

　　【道具效果】

　　此道具内部有5个容量为两升的液体容器。

　　与此道具绑定后，可使用意念将液体容纳进此道具中，亦可使用意念服用此道具中的液体，或是让道具内的液体，出现在不超过1米范围内的指定位置。

　　..

　　夏佐摘下左眼的镜架，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带着毛囊的头发。

　　然后，他拿起置物桌上的的剪刀，在金属丝线与炼金石相连的地方剪下一刀。

　　“咔嚓。”

　　留在炼金石里的丝线向内收缩，留下一个发丝大小的圆孔。

　　夏佐将自己的发丝塞入到圆孔里。

　　炼金石涌动出一抹白色的光芒，圆孔合拢消失，椭圆球体的表面变得一片光滑。

　　脑海中传来金手指的信息：

　　“检测到宿主成功制作一颗初级生命炼金石，熟练级、完美品质，奖励经验150点，奖励感知属性值0.3点，火系抗性0.3%。”

　　这条信息之后，紧随着另一条信息：

　　“成功绑定初级生命炼金石，人物模板更新，新增【绑定道具】条目。”

　　夏佐在脑海中翻看随意翻了下新增的条目，右手轻抚炼金石，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通过指尖传来。

　　抚摸炼金石，就像在抚摸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一样亲昵。

　　“教授，我成功了。”夏佐咧嘴笑道，倦容被笑意替代。

　　碧翠丝指了下桌上的水壶，“你试试看生命炼金石的效果如何。”

　　夏佐拿起水壶，将注意力同时集中到壶内的清水和生命炼金石上，用意念对着炼金石发出“容纳清水”的指示。

　　炼金石内部的道具转移法阵生效，水壶里的清水凭空消失。

　　夏佐能感受到，生命炼金石里的某个容器内多出了一滩清水。

　　他心念一动，默念：“服用一口清水。”

　　闭合的嘴里瞬间多出一口清水。

　　“咕噜。”

　　夏佐咽下清水，升起笑容，“哈哈，生命炼金石真好用！”

　　碧翠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椭圆形的皮口袋，噙笑说道：

　　“这是炼金石的特制皮套，也是一个炼金产物，非常结实耐用。皮套上面有环扣和绳子，你最好把炼金石挂在身上，养成随身携带它的好习惯。”

　　夏佐接过皮套，把它挂到右侧咯吱窝下方十公分的位置。

　　炼金石塞进皮套后，正好把右手臂和右边躯干之间的空隙填上，不会影响炼制毒物和施法。

　　“教授，您觉得我把炼金石佩戴在这儿可以吗？”

　　夏佐伸出左手摸了摸皮套，“您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明天起就把炼金石佩戴在长袍底下的同一个位置了。”

　　碧翠丝看到夏佐选择的佩戴方式之后，意外地愣住了。

　　她纤眉微蹙，捻着下巴微微低头，在高台上踱了几步。

　　“你是怎么想到要佩戴在那里的？”碧翠丝停下脚步，凝视学生问道。

　　“我..”夏佐为导师的举动感到困惑，摸了摸后脑勺，“我就是觉得戴在那会很方便，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没有想别的。”

　　“嗯..”碧翠丝陷入沉思。

　　夏佐看着导师眨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就是把炼金石戴在胳肢窝下方嘛..

　　他仔细想了想。

　　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话，这种佩戴方式的灵感，来源于上一世看过的警匪片，里面的警察就是把手枪挂在胳肢窝下方的位置的。

　　碧翠丝轻巧响指，似乎是有了决断。

　　“你现在有了生命炼金石，施法天赋也不错，还会缇瓦纳斯风行术，我打算给你安排一些特殊的任务。”

　　“特殊的任务？”这下轮到夏佐发愣了。

　　碧翠丝没有作解释。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招招手示意学生跟上自己，“今晚先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你来书房一趟。”

　　…

　　第二天清晨，今天是周六，上午还有半天的课程，下午就休假了。

　　夏佐和安茹儿共进早餐，然后独自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

　　他很少在上午造访导师。

　　这个时间段，碧翠丝通常是在给新生上课，或是处理学府和王国的事务。

　　夏佐敲门后步入书房。

　　天花板上有四个天窗，透明的玻璃让阳光以原本的色调照进来，明媚的光柱坐落在书房的四个角落，房内愈发通透明亮。

　　明净的光柱之间，碧翠丝坐于宽大的书桌后方，手肘撑在扶手上，双手在身前虚握，眼神注视面前的数份文档，操控着五支钢笔唰唰唰地书写文字。

　　她抬起头，向学生笑了一下，“先坐会儿，我把公务处理好，再和你说事儿。”

　　夏佐在书桌旁坐下，好奇地看了眼桌上的文档，然后便不再打量了，转而盯着光柱发呆。

　　碧翠丝正在处理王国内的日常事务，文档上的文字，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无趣。

　　夏佐有时真的挺钦佩碧翠丝的。

　　她既要打理好学府、管理各地的驻城法师，又要批阅王国议会的大小提案，还得抽出时间教导自己的学生，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却见不到丝毫的疲倦和厌烦。

　　最难得的是，在这么多事情面前，她的心态一直很平和，坐在书房里运筹帷幄，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

　　夏佐自忖自己两世为人，还不能做到碧翠丝这种程度。

　　或许只有久经世事，阅历足够丰富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咔哒。”五支钢笔整齐地套上笔帽，飘飞到笔架上。

　　碧翠丝扫视一下文档，操控它们放到桌边。

　　她变换坐姿，身形后倾靠向椅背，翘起一条腿，双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

　　“夏佐，你还记得一个叫做皮铎夫的三流炼金师吗？”

　　“是的，教授。上次去韦斯特城运送毒物的时候，我参与了围捕罪犯的事件。五个罪犯里面，头发最长的就是皮铎夫。”夏佐看向窈窕的导师说道。

　　“那么就不用我再做介绍了。”

　　碧翠丝沉吟一下，说道：

　　“过去几年，王国上下清扫非法组织。星夜省和夜南省距离首都比较近，驻城法师和助理人手充足，向来比较安宁。

　　“你的家乡罗萨克省，在我安排米菲·莫顿前去巡游后，现在也见不到流寇的踪迹了。

　　“唯独斯布瑞尔省一直匪患猖獗。我安排了几个法师学徒过去，到现在依旧见不到好转。”

　　碧翠丝揉了下眉角，好像有些无奈，“我怀疑斯布瑞尔省的议会官员和军队里有叛徒。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当地人。相比于夜南省、星夜省的平民，他们更容易被非法组织的说辞蛊惑。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案例。”

　　“皮铎夫在韦斯特城监狱里的供词，证实了我的猜测。他说自己是为某个大人物跑腿的，还交代了以前犯下的罪行，但却没能说出那个大人物是谁。”

　　碧翠丝变换坐姿，胳膊肘撑在书桌上，双手合掌轻轻搓动，接着说道：

　　“我让斯布瑞尔省的驻城法师，去调查了当地的官员和军队要员，结果一无所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呃..”夏佐面对这个问题，飞快地转动脑筋，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要么官员和军队要员确实没有问题。要么…驻城法师或者法师助理..有问题？”

　　碧翠丝缓缓点头，神情有些凝重。

　　“驻城法师和助理，都是从学府走出去的。他们几乎不存在叛变的可能，更何况是向注定消亡的非法组织投诚。但为了保险起见，我派迪姆去斯布瑞尔省走一趟。”

　　“迪姆阁下有什么发现吗？”夏佐问道。

　　碧翠丝轻巧响指，一摞文档从抽屉里飘飞出来，纸张在半空中分散开来，朝着夏佐展示上面的文字。

　　迪姆的字迹和他本人一样，工整、有力、精干，每个字符都写得有板有眼、清晰可见。

　　这些调查报告的结果一致，每位驻城法师和助理都没问题，他们一如既往地忠于学府、忠于炼金学派和法师圣殿。

　　“那还有什么人能算得上是大人物呢？”夏佐皱起眉头，挠了挠后脑勺。

　　碧翠丝一挥手，文档飞回抽屉里。

　　“夏佐，王国内的法师有四类。”

　　她抬起右手，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类法师。我、波顿、伯特利、巴里以及卓郎教授。我们来自东大陆，在法师圣殿和炼金学派的安排下，来到星夜学府供职。我们每个人至少是高阶法师以上的实力，但不会离开学府。”

　　夏佐注意到，碧翠丝没有提及伤药与补剂学科教授莫顿夫人，再一想到马尔斯和他的姐姐米菲·莫顿，不难推测莫顿夫人是西大陆本地人。

　　“第二类法师，他们出生在西大陆，在学府内成为法师学徒后未曾去过东大陆。”

　　碧翠丝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类。因为自身天赋十分出色，而被获准前往东大陆深造。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人获得了这份资格，你便是其中之一。”

　　“我想和你谈谈第四类法师。”

　　碧翠丝竖起第四根手指。

　　“他们只有法师学徒的实力，但却有专家级的炼金师资质，以研究员的身份，被法师圣殿安排到东大陆来，研究东西大陆差异的根源。比如说，各大炼金师协会在星夜城里开设的商铺，他们的店铺主人都是研究员。”

　　夏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的意思是，第四类法师里出了叛徒吗？迪姆阁下有没有调查结果？”

　　碧翠丝一摊双手，“我不能安排迪姆去调查他们。因为这些研究员不是星夜学府的成员。”

　　“这..这怎么办？”夏佐皱起眉头。

　　“我已经向法师圣殿申请调查第四类法师了。等一收到许可令，我就会让迪姆去调查他们。”

　　碧翠丝指向桌对面的学生，“到时候，你和迪姆一块去，在一旁搭把手，如果发生战斗了，你也要参加。”

　　“！！！”夏佐猛地一抬眉毛，满脸震惊，“我也去？参加战斗？”

　　“对。你在炼金学方面的潜能，已经充分展现出来了。学习戏法的第一堂课上，我见证了你的施法天赋。所以，我想帮你挖掘一下战斗潜能。有迪姆带着你，我很放心。”

　　夏佐听到这段话后嘀咕了一句，“战斗潜能..”

　　碧翠丝凝视桌对面的学生，语气轻快地鼓舞道：

　　“炼金学和战斗并不冲突。炼金学派急需炼金学造诣顶尖，同时又能参与战斗的法师。如果你能胜任战斗任务的话，会获得更多优待。”

　　在东大陆负责战斗任务的，主要是狩魔学派和战士公会，前者更加聚焦于战斗事项，甚至可以说是以与魔物战斗为生的。

　　听碧翠丝的意思，炼金学派不但在招揽高意志力的学生，还在培养自己的战斗人员，想要把狩魔学派的墙角挖得更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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