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发丝与血

　　翌日上午。

　　迪姆驾驶马车驶出星光城，好马萝卜在前面卖力地拖动车厢。

　　夏佐等马车拐进山间小道后，和迪姆打了声招呼，施展风行术独自上路。

　　一连在群山间飘行了十日，终于在第11天正午抵达了斯布瑞尔城。

　　这天的天气不佳，细雨蒙蒙，天上有散不开的乌云，云层越积越厚，雨势有转大的势头。

　　降雨对气云形态有些微影响。在雨中飘行时，每小时扣血3到5点不等，在可承受范围内。

　　夏佐在城区内找到一处偏僻的旅馆，休息了两个小时后，精满抖擞地飘向战士公会的据点。

　　赫姆斯特的炼金室，位于战士公会三层石屋的深处。

　　夏佐按照迪姆提供的情报，在错综复杂的廊道里穿行片刻，避开巡逻的警卫，以及侦测能量波动的侦测宝珠，花了些许功夫找到了目标人物。

　　赫姆斯特的精神面貌很糟糕。

　　方形黑框眼镜下有明显的黑眼袋，头上的棕色卷发疏于打理，嘴边有一圈没有刮干净的青色胡须。

　　来来往往的同僚，似乎是知道赫姆斯特即将倒霉了，路过的时候会刻意避开他。

　　赫姆斯特本人端着托盘，淡漠的神情中夹杂疲倦，推开铁门走进自己的炼金室，浑然不知头上有一片透明的气云跟了进来。

　　夏佐贴着天花板飘动，迅速扫视一眼屋内的景象，躲藏到一座堆满杂物的储物柜顶板上。

　　赫姆斯特坐到书桌前，脱下两只手的手套，随意地往桌上一甩，两眼盯着墙上的挂钟发呆。

　　夏佐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与皮肤颜色相同的止血贴，丝丝鲜红的血迹从止血贴边缘渗出，看上去里面的伤口比较深，没有完全愈合。

　　夏佐对着桌边的人影使用探知术。

　　…

　　【人物名称】赫姆斯特

　　【身份】专家级生物炼金师、生物炼金师协会成员、法师学徒

　　【血量】？？？（躯体受损）

　　【抗性】

　　【【火系抗性】5%

　　【【水系抗性】7%

　　【【土系抗性】11%

　　【【风系抗性】7%

　　【力量】5

　　【敏捷】4

　　【耐力】5

　　【活力】3

　　【感知】7

　　【意志】8

　　【精神】24

　　【魅力】5

　　【法术威能】、【人物特长】未知

　　（因感知和知识储备不足，未能获取更多信息）

　　…

　　躯体受创效果，应该就是左手食指上的伤口造成的。在有3点活力情况下，这个伤口还有血丝渗出，说明伤口较新，或者伤口很深，不容易痊愈。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不用法术或药剂来修复损伤呢？

　　赫姆斯特的精神属性高达24点。

　　如果没有碧翠丝的反侦测结界，怪异的气云会被当场发现。

　　夏佐还确认了一件事——赫姆斯特不会【元素躯壳】冥想法。

　　他的土系抗性达到了11%，是夏佐目前遇到的所有法师学徒里唯一一个超过10%的。

　　精神属性值越高，则【元素视界】的特效越强，观察目标抗性的效果越好。

　　夏佐现在的精神只有不到23点，仅能看到抗性大于10%时的小光点，抗性低于10%的小光点还看不到。

　　赫姆斯特的躯体上，有明显的褐色小光点飘出来。其余的三个抗性没到10%，即便有对应颜色的小光点飘出来，夏佐也无法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桌旁的人影彻底陷入呆滞，眼神空洞，面色麻木，仿佛永远不会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夏佐纹丝不动地趴在储物柜上。

　　赫姆斯特的炼金室没有窗户，只有墙上的挂钟能提醒时间。

　　“咔嚓..咔嚓..咔擦..”

　　秒针精确地滑动，齿轮转动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动静。

　　深夜0点00分。

　　夏佐暗自庆幸自己睡了个午觉，有充足的精力熬到大半夜，蓦然发现午夜零点一到，书桌方向就有动静了。

　　赫姆斯特瞪大眼睛，嘴角抽搐，猛一拍双手似乎做出了决断。

　　他用力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一大撮棕色卷发被拽了下来。

　　他把头发放到桌面上，右手握住左手食指使劲一拉，止血贴粘连着血沫和肉条从指尖脱落，两排牙齿狠狠地咬在左手食指上，再将殷红的手指举到桌面上方。

　　一团鲜红的血液滴落到桌面，与棕色的发丝混合到一起。

　　自始至终，赫姆斯特都不发一言，也没有吭一声，似乎头皮和手指的疼痛与他无关一样。

　　赫姆斯特不管鲜血流淌地手指，在身前合十双手，紧盯桌上的发丝，嘴里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夏佐被对方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有些错愕，此时只能静静地躲在储物柜上，沉下心神旁观。

　　桌上的棕色头发抖动了一下，血液向发丝汇聚，最终悉数被头发吸收。

　　头发抖动得愈发剧烈，在数秒内变化形态，化作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站了起来。

　　头发小人看不出五官，但动作举止无比灵动。

　　它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为自己出现在炼金室里感到惊讶。

　　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疯了吗！？赫姆斯特！竟敢在城里面联络我！？”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还有，别每天都联络我！”头发小人身形抖动，将血液抖落到四周，发丝即将崩解。

　　就在这时，一团血液滴落到小人的头上，发丝受到血液影响，紧紧贴合在一起，崩解的趋势随之停住。

　　“你想做什么！？”头发小人低吼一声，“快结束联络！”

　　赫姆斯特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头发小人。

　　头发小人抖落血液的动作一顿，从最初的慌乱里恢复过来，话语里透露出冷意：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光凭这个人偶，他们就能找到我？”

　　赫姆斯特有些动摇，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再度变得阴沉，从牙齿里蹦出一句话：

　　“带我离开这里，尽快！我不想被关进垩托迦德！”

　　“哼。”头发小人找到了对话的底气，背负双手看向对方憔悴的面孔，傲慢地说道：

　　“最多半个月，弗利兹就会带着我的傀儡抵达斯布瑞尔城。你只要保持好现在的作息规律，不要和别人接触，那具傀儡至少可以帮你遮掩3天，足够你逃到大荒野了。”

　　“砰！”

　　赫姆斯特面露愠怒，右手重锤桌面，下一秒紧张地看向房门，生怕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嘶哑地说道：

　　“艾莉莎那个女人，肯定把我的事情告诉迪姆了。迪姆在11天前从星光城出发，最多再过7天就会找到我。现在你告诉我还要再等半个月！？”

　　“赫姆斯特！”头发小人低吼一声，“我得提醒你。我们之间的交易早已结束。如果不是你想加入我们，我不会让弗利兹冒险！”

　　头发小人顿了顿，放缓语气继续说道：

　　“这是对你的考验，赫姆斯特。而且我告诉你，为了把弗利兹送到峡谷附近接应你，我差点被那几个杂碎发现了。”

　　头发小人愤恨地一跺脚，“为什么这轮考察团里，会多出1个狩魔大师！？嗯？赫姆斯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雷克索尔会来这？该死的光头，追了我大半个月！”

　　赫姆斯特嘴唇蠕动，面沉如水，叹了口气说道：

　　“我..我确实不知道。听说是星夜学府里出了个毒物炼金学天赋极高的学生，把狩魔学派的人招来了。”

　　呃…躲在储物柜上方的夏佐，感觉自己头上多了口锅…

　　头发小人摇头晃脑地思索了一番，边抖动身躯，洒落血液，边说道：

　　“好了好了好了。本次联络到此为止。你安心等着吧，尽量拖延时间。把你布置好的手段都用上，这时候就别藏着了，将来会不会回到这都不一定，该用的就用。”

　　头发丝散落到桌面上，那些四散开来的血液在桌上停留几秒后消失无踪。

　　赫姆斯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止血贴给自己包扎。

　　他双手抱头，手肘撑在书桌边缘陷入沉思。

　　大约半小时后，赫姆斯特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炼金室，把地板缝隙里的血液处理干净，确保没有露出马脚，然后双眼充血地走了出去。

　　夏佐很想留下来搜索对方的炼金室，但没忘了迪姆的叮嘱——时刻留意赫姆斯特接触的人和物。

　　他稍作犹豫，紧随目标飘了出去。

　　赫姆斯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同熬夜炼制产物的炼金师一样，面带疲惫地走向三楼深处。

　　夏佐跟着对方来到宿舍，亲眼见到对方洗澡后上床进入冥想。

　　他在一旁又等了半个小时，确认赫姆斯特今夜不会出去后，飘回炼金室门口。

　　奈何这堵铁门锁得太死了，没有丝毫缝隙可钻。

　　夏佐只好回到旅馆，用密讯指环向迪姆汇报了今天的所见所得，然后算好天亮的时间，喝下对应剂量的凝神药剂进行冥想。

　　碧翠丝拿来的这枚密讯指环，通讯距离长达500公里，但有一个缺陷——通讯距离越长，密讯送达的延迟就越高。

　　今晚1点发送的密讯，大概1小时后会送到迪姆手中，一觉醒来正好能看到迪姆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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